《可爱的宁静》戴加宁

2、第 2 章

　　第二天聂可一整天都有课，等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后，他又去了医务室。

　　昨天他赶回医务室的时候，丁贤宁已经不在了，里面值班的医生换了一个人。

　　还好今天丁贤宁在，而且坐得还挺端正，看起来是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但抬头一见了刚进来的聂可，他又不正经起来了。

　　取下鼻梁上的眼睛放到抽屉里，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丁贤宁手里转着一根圆珠笔，似笑非笑地从下往上打量聂可：“小可爱是不是对我一吻生情，再见倾心，晚上辗转反侧思之若狂，所以今天又来了呀？”

　　聂可努力板着脸不理会他的浮言浪语，但泛红的耳尖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他在心里屏蔽掉丁贤宁的话，直说来意：“我是来付钱的，昨天忘了。”

　　“没几个钱。”丁贤宁停止了转笔，改为捏在手里，提议说：“你真要谢我，就亲我一下？”

　　聂可脸上表情没绷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你正经一点。”

　　心里却忍不住猜想，难道丁医生真的跟传言里的一样？但不是亲眼所见的事，他不会轻易定论。

　　丁贤宁勾起一边嘴角，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还把双腿搁在了桌上，说的话却很无辜：“我很正经啊，我又没摸你，没亲你的，你不要污蔑我的清白哦~”尾音他还故意拖出了一个颤音。

　　经不起逗的聂可一张娃娃脸被他气得鼓起，又被逗得生出一层薄红，心里想着要怼回去，奈何嘴太笨，心太良善，最后只好装没听见，捏着手机用指纹解了锁，打开支付软件，面无表情地问：“多少钱？”

　　再逗一下，这小孩估计会气得转身就走了。丁贤宁见好就收，敛了浑身散发的那股浪劲儿，问：“真要给？”

　　“嗯。”用了人家的东西，当然得给钱。

　　但丁贤宁却忽然挪下腿，站起身走向他。

　　聂可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紧张，忍着不往后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丁贤宁：“你，你要干嘛？”

　　丁贤宁抬出的脚一顿，停住了，双手插在裤兜里，脸带笑意地看他：“你请我吃饭吧。”

　　“哎？”这话题转得有点快，聂可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瞪大了眼睛的样子也可爱！

　　丁贤宁伸手，似乎是想摸一摸他的头，但看着聂可下意识的一躲，便收回手笑了笑：“上回我救了你，昨天我救了你的猫，你不该请我吃顿饭感谢我吗？还是说，你觉得嘴上谢谢就可以了？”

　　聂可眨了眨眼，总觉得丁贤宁明明在笑，笑容里却藏着一丝落寞。

　　可他仔细去看时，却又不见了，心想应该是看错了，丁医生这样的人应该是没有那种情绪的吧。

　　但……聂可纠正他说：“夕夕不是你救的，你就提供了药，那药不是你私有的。上回那次，你是救了我，但你……你……”

　　他实在说不出来“但你还夺走我初吻了”，只好自己跟自己生气。

　　“夕夕？”丁贤宁问：“你给猫取的名字？那是只公猫吧？”

　　“公猫不能叫夕夕吗？”聂可是真的不解，一双求解的大眼睛望着丁贤宁。

　　丁贤宁被他澄澈的眼看得心跳乱了一秒，神情恍惚了下，但很快就露出他惯有的笑容：“那我叫你可可？可可爱爱的可可哦~”

　　聂可开始没听明白，小时候妈妈就这么叫过他。正要同意时，忽然反应过来，丁贤宁是在笑他的名字像个女孩子。

　　他顿时红了脸：“不，不准叫可可。”

　　“嗯，还是叫小可爱好听。”丁贤宁逗他逗够了，倒退几步又坐回椅子上，一双长腿又架上了办公桌，还是那副懒懒的样子，眼盯着聂可笑眯眯地喊：“小、可、爱~”

　　“我不叫小可爱。”聂可没听出来他的玩笑一般，认真地强调：。“我叫聂可。”

　　“小可爱，我就要叫你小可爱。”丁贤宁耍赖起来：“小可爱，小可爱……”

　　聂可无奈，一副“随你叫吧”的表情站着。他想：可能丁医生喜欢嘴上开别人玩笑吧，心应该不坏的。

　　丁贤宁没得到满意的反馈，便觉得没意思起来，又想起前面的话题：“你要给我钱是不是说着玩的啊？”

　　“啊？当然不是，多少钱？”聂可又去解锁手机：“扫码支付吗？”他还到处张望着找支付码。

　　“我……”丁贤宁正要说话，忽然皱起了眉：“我不是说了吗，你得请我吃饭。”

　　聂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丁贤宁脸上的笑有些勉强的样子，可说话的语气却没变，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他狐疑地想：难道丁医生又在想什么话来戏弄我？

　　但他再看向丁贤宁时，丁贤宁脸上那勉强的笑已经消失不见，仿若只是他看错了。

　　丁贤宁笃定聂可会答应似的，搁在办公桌上的双腿晃了晃，准备等聂可说好，就拉着小可爱去吃饭。

　　但他等了会儿，并没有听见聂可的声音，一抬头，发现聂可正探究地看着自己。

　　丁贤宁又皱了下眉，心想难道我看错了，这小可爱并不好骗？

　　他单手按了按太阳穴，像是在思考，没一会儿后站了起来，走到聂可面前时，忽然装起了可怜，一手捂着肚子，连脸色都变了：“小可爱，我好饿哦，饿得胃病都犯了，你发发善心，就请我吃顿饭嘛。”

　　聂可目瞪口呆：这人也太善变了吧，难不成专业学的表演？

　　不过，他看起来确实有点像是在忍痛的样子。

　　聂可心里就担心上了，但怕他又是在骗自己，不确信地问：“你真的有胃病？”

　　“真的。”丁贤宁一副痛得腰都快弯下去的样子，手捂着胃部，另一手搭上聂可的肩，把自己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压到聂可瘦弱的肩上：“可痛死我了。”

　　聂可侧头看他，见他脸色都白了几分，心想应该是真的，不会有人拿这种事骗人吧。

　　于是边伸手扶着丁贤宁边说：“那我们去食堂吧，到了就有饭吃，不用等。”又说，“你的药带了吗？先吃了药再去。”

　　见他不仅信了，脸上还写满了关心，丁贤宁就更肆无忌惮地将整个人都挂到聂可身上了。

　　聂可身体虽高却很瘦弱，长着一张娃娃脸，外表看起来像个十五六岁的高中生，力气也很像个未长成的少年，被丁贤宁这么一压，身体跟着晃动了几下，才勉强站稳下来。

　　刚一站稳就听到丁贤宁说：“还没严重到要吃药的地步，我这是饿的，只要吃饱了就不会痛了。”

　　聂可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扶着挂在他身上的丁贤宁去吃饭。

　　丁贤宁对着空气说了声“老林，我走了”，医药柜后面传来冷淡的一声“哦”。

　　聂可好奇地望过去，见柜子后面转出来一个中年医生，左手拿着文件夹，右手在文件夹上写着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聂可，然后又继续忙碌了。

　　聂可礼貌地打了招呼告了别，然后扶着丁贤宁往食堂去，路上遇到的人里，有不少人暧昧地看着他两，跟身边的朋友窃窃私语。聂可想到丁医生的那些流言，心想不能让哥哥知道，不然得把丁医生揍一顿，丁医生这幅样子，明显打不过哥哥。

　　“你等我一下。”聂可扶着丁贤宁在路边停下来，低头给哥哥发信息说今晚不做饭了，让他自己在外面吃，消息发出去后还等了半分钟，没有回复。

　　他没避着丁贤宁，丁贤宁大大方方地看，看完还要取笑他：“果然是小孩子，不回家吃饭都要报备。”

　　“我成年了。”聂可扶着他继续往食堂走。只是，当他们快要到食堂的时候，丁贤宁稍一用力，原本是聂可扶着他，动作没改，却变成了丁贤宁搂着聂可的脖子，带着聂可继续往前走，明显是要去后门。

　　“你……你不是胃疼吗？”丁贤宁步子迈得太大，聂可跟不上，几乎是被挟着在往前走。

　　丁贤宁侧脸对他一笑：“骗你的呀，小可爱，不这样你怎么请我吃饭？”说话的时候步子却慢了下来，搂着聂可脖子的力度也小了些，让聂可能跟得上。

　　“你！”聂可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一副三观都碎了的可怜样：“你身为老师，怎么能骗人？”

　　“谁说我是老师了？”丁贤宁不以为意：“我明明只是学校里一个打杂的。”

　　他确实不是老师，但这态度让聂可很生气，甩开他的手说：“那你也不能骗人，你是医生，医生怎么能做这种事！”

　　“医生怎么了？”丁贤宁停了下来，转身与他面对面，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阴沉：“医生就个个善良正直，无私无畏，舍己为人了吗？”

　　“不，不是那个意思……”聂可像是被他这表情吓到了似地往后退了一步：“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医生，应该……”

　　他还在想着措辞，丁贤宁却打断了他：“我不是医生。”

　　聂可抬头看他。

　　丁贤宁却是弯唇一笑，又来拉他的手：“你是不是不想请我吃饭，想逃走啊？”

　　这转变太突然，突然得好似刚刚那不到一分钟的争吵只是自己的错觉。

　　聂可被拉得不得不跟上他，在他身后仰起头看向丁贤宁。

　　金橘色的光辉里，只能看见丁贤宁被踱了一层温暖光芒的侧脸，让人恍然以为，他必定像黄昏时分的晚霞一样，温暖，柔和，令人眷恋。

　　但这只是美好的错觉。聂可想到两人仅有的三次见面，明明对他很有好感，却总因为这人不正经的行为而被气到，就像他们的第一次相见，前一刻还像个救人于水火的英雄，一开口，让人以为才出虎口，又入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