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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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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哲不明所以,上前接过,粗略一看却是面色大变,立马跪下高喊:“陛下,这是污蔑啊,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陛下莫要听信小人之言。”
沈墨冷哼一声,让内侍拿过那份纸书:“那便让众臣听听,你们二人到底谁是忠心耿耿,谁又是小人之心?”
内侍接过,一字一句高声朗读一遍。
这下子别说卢哲脸色变了,在场就没有几个脸色好看的。
从沈墨登基初年到如今的满月宴,建宫立殿、内外平乱、救灾济民、国宴使臣,凡是能经手的,他皆剥了一层皮,自己拿下不少大头。
算来如今沈墨登基还不到十年,自己这位置还坐的战战兢兢,却将这么个贪官养的肥的流油,也真是不容易。
最后一桩,内侍说道:“建元七年,夜国使臣进京,夜探中书令府,带白银万两,得北疆堪舆图。”
如果之前说是贪污,还有的谈,如今这叛国可就是死罪了。
似乎是因为叛乱起家,所以沈墨登基之后对类似的事情都是铁面无私,绝无回旋余地,所以当初才会如此对待江澈。卢哲便是因为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朝堂之上大肆攻讦江澈。
然而如今徐安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却是拿出证据证明这位昔日义正言辞的中书令才是真正地贪官贼子,这下顿时变得有意思了。
内侍念完之后,沈墨也不多废话,直接摆手说:“来人,将中书令和光禄寺主簿带下去,压入天牢听候发落,刑部与大理寺好好查查这上面所言可否属实?”
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原本一个是随沈墨从襄王封地而来的旧人,与江澈交好,一个是沈墨昔年亲自选拨的新科状元,天子门生,这二人联手,便是这上面是假的,也能是真的。
两人领命,卢哲还不肯罢休,苦苦哀求,白婉对这一晚上的突变也慌了手脚,跪下求请道:“求陛下网开一面,舅舅一片忠心,必然不会做出此等悖逆之事。”
这次沈墨却并未领情,只是依旧冷着一张脸说:“前朝之事,后宫无需干涉,皇后还是带着小皇子回长乐宫去。”
“陛下……”
白婉一副泫然泣涕的模样,看上去如梨花带雨,当真惹人怜爱,若是放在他日,必然沈墨会心软几分。可惜今日他却似浑然变了另外一个人,铁面无情,看上去还真像一个有模有样的君王。
“兄长。”沈墨又叫出江澈:“此事也与你相关,不如你和刑部大理寺一起查办。”
江澈看了白锦一眼,站起来答道:“臣戴罪之身,如今已无官无职,不应插手此事,多谢陛下抬爱。”
毫不留情地就驳回了沈墨的恳求,这下众人也算知道,这位昔日手足情深的兄弟二人看来是真的掰了。
沈墨毕竟端着帝王的架子,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江澈,只能略带不满地说:“那,便如兄长所愿。”
白锦从头至尾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卢哲,似乎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有趣,竟然还不合时宜的笑出声。
这下着实不妥,江澈捂住她的嘴,小声说:“知道你心里高兴,但这种时候你还是克制一些。”
“哦。”白锦低下头,掩藏住自己的表情,肩膀却一直在发抖,像只小松鼠一般。
江澈无奈地叹气,拍了拍她的背。
二人在此玩闹的正式开怀,落在别热眼中却是何等的讽刺,尤其是刚刚经历大变的白婉。
白婉见沈墨说不通,并未依言回到后宫,四处张望,目之所及竟然都是胆小甚微之辈,平日里卢家风光时跟在他们后面作威作福,如今眼看卢家落魄了,竟恨不得时时离他们远些。
当真是树倒猢狲散,人心悲凉,由此可见。
白婉指着一旁不敢言语的臣子斥责道:“你们说话啊,刚才不是还说我舅舅何等英勇,如今怎么不说话了,内幕如何,你们难道不知,告诉陛下,告诉陛下这一切都是污蔑啊。”
被她指责的人左右互看了一眼,头埋得更低了,若是地下有条缝,必然会转进去遁走。
就是因为知道,才不敢说,少说少言,说不定还能留一线生机,这时强出头,无非就是找死。陛下有心处置,即便是皇后求情又如何,这位陛下又不是只有一位皇后。
见他们如此,白婉心中悲恸更甚,眼见自家舅舅被拖远却无能为力,竟然不顾形象嚎啕大哭起来。
沈墨原本因她所言心中烦闷,如今见白婉如此失态更是眉头紧蹙,拍着桌子说:“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没见娘娘发病,还不赶紧将她带回去。”
几个内侍宫人上前想将白婉拉走,却被白婉一把推开:“你们滚开。”她转身看见一直沉默不语地白锦江澈,似乎找到了发泄口,又指着他们说:“是你们,一定是你们使的阴谋诡计,才会蒙蔽陛下,污蔑舅舅。”
江澈这些年和白婉明里暗里冷嘲热讽也是惯了,但是怎能容忍她对白锦胡言乱语,登时铁青了一张脸:“娘娘慎言,没证据的事不要乱说。”
白锦倒似乎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站起来想走过去,江澈拉住她:“你做什么?”
白锦拍拍他的手:“终归是姓白的,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礼,倒要让人家说我白氏子孙不懂礼教,放心,她还能弄死我不成。”
说完就扯开江澈的手径直向白婉走过去,按下她指着自己的手,声音颇是轻柔地说道:“皇后娘娘,这可不是你撒野的时候,别忘了你夫君可还在这里呢,要是你不小心暴露了真面目,以后可怎么才好?”
“你……”
白锦松开她的手,凑近低声说:“或者说,你是装不下去了,但是还请你继续做好这样一幅宽容大度的贤后形象,毕竟就算我真的做了什么,为了你这幅好皮囊,也不好意思拿我如何的吧?”
她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众人只能看见她脸上和善的笑容和渐渐平复下去的皇后,很是温柔地牵着白婉的手,都以为她是在安抚皇后。
却未料到下一刻白婉竟将她狠狠推开,抬手扇了她一巴掌:“你这心思叵测的贱人。”
沈墨也忍无可忍,站起来说:“放肆,快滚回去,莫要丢人现眼。”
江澈立马向白锦走过来,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只在一瞬,没有人见皇后手中是何时多了一支金钗,只见她插进了白锦的左肩,顿时就有血迹渗了出来。
事发突然,谁都一惊,江澈上前一掌劈开白婉,将白锦抱在怀中看她的伤口,幸好,金簪算不得锋利,伤不了太重。
沈墨似乎也没想到白婉会突然出手伤人,也摔了她一巴掌:“你这是做什么,众目睽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做的好事吗?”
白婉却是一脸的惊慌失措:“怎么会,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已经不重要了,沈墨生怕白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赶紧命人将她拖了下去。然后上前想看白锦的伤口。
但是江澈护得很紧,只是冷声说:“陛下还是看看娘娘吧,母家贪污还算小事,这时不时犯疯病可得好好治治。”
他将白锦打横抱起,打算离开,沈墨却将他拦住:“兄长且慢,知道兄长心中不忿,只是白锦如今受伤,还是先包扎伤口的好,朕已经请了太医。”
白锦也适时轻声哼唧,痛的发抖。即便心中不愿,然而在白锦伤势面前也算不得什么了,江澈抱着白锦随内侍去了后殿。
这场宴会可算是结束了,明明一场喜宴,却前有中书令落马,现在中宫又无缘无故发疯,今日当真是场好戏,只是参加宴会的人都祈求以后别让自己碰上了。
白锦伤势不算重,只是她受不得疼,一直哼哼唧唧,额头上忍出了细密的汗珠。江澈看得心疼不已,一门心思投在白锦身上,沈墨连着叫他两声都装作没听见。
说到最后,江澈直接不耐烦地说:“陛下还是去看看皇后娘娘吧,我家夫人这边自然是有我的照料。”
沈墨被江澈三番两次地下了面子也不高兴,没好气地说:“朕知道兄长现在担心,但是你明明刚才看见了,明明是白锦她……”
“陛下,臣的夫人累了,现在想要休息。”
沈墨气的半死:“好,那便等夫人伤好以后,朕再来找兄长。”
说完,看了一眼依旧闭着眼睛喊疼的白锦,甩袖离开。
江澈扯开白锦的衣襟,想看看她伤口包扎的怎么样,却被白锦迷迷糊糊地拉住不让动,只是说:“疼,别碰。”
“永远都是这样,自己做的好事,事后反而知道喊疼了,倒是让我白担心一场,还真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下次怎么不爽快点,直接捅死自己,我也好干脆些将白婉斩了给你陪葬。”
也不知道白锦听见没听见,只是蜷缩成一团,喃喃自语:“真的是,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