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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忠义 ...

  •   五更将至,皇城外已经站满了不少大臣,等着城门开启,入宫上朝。
      皇城内流光宫,一夜未睡的琼琚长公主急冲冲带着宫女跑了回来,推开门便大喊道:“嫂嫂不好了,今日哥哥要在朝堂上亲自审问慕容先生,若是定罪,便直接推出午门外斩首示众。”
      “嘭——”
      拿了一夜的茶杯终于落到地上,白锦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拉着沈瑶就往外走:“我要去宣政殿。”
      即便自己这次可能什么都做不了,但是白锦依旧要去,就算是看得他们真的死了,也他们临终前有一故友送终,黄泉路上不必孤单。
      沈瑶点头:“好,我这就带你去。”
      白锦和沈瑶往外走,一推开门却见白婉带着人就站在门口,见她们出来反而笑了:“公主,夫人,这一大早是要去哪里?”
      又是白婉,当初是,现在也是,白锦真的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还是前世今生的仇人。
      沈瑶却是一向不惧她的,上前斥责道:“你管我去哪,倒是你,一大早在我门前做什么,真是晦气,赶紧走远点,我不想看见你,本公主还有要事去做呢。”
      往日里沈瑶这么一说白婉肯定躲得远远的,毕竟她又不能真的对沈瑶怎么样,还不如躲远些省的染上一身骚。
      可今日却一反常态,白婉甚至伸手直接拦住沈瑶的去路:“长公主可是想去宣政殿?”
      “用你管我。”
      白婉轻笑:“妾身自知是无资格管教长公主,只是想说,长公主若是真的要去宣政殿,我可以给你带个路,毕竟众臣上朝的地方,一般人擅闯可是死罪。”
      沈瑶自然不信白婉会帮她,白锦也狐疑地看着白婉:“你当真要帮我们?”
      “自然,否则为何我会站在这里。”
      沈瑶低声提醒白锦:“嫂嫂,不要理这个女人,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思。”
      白婉挑眉:“二位当真还要一直磨蹭下去吗,这时候可是不早了,再耗下去,众臣上朝,那两人说不定就性命不保了。”
      白锦十指紧握,她不愿意和白婉这个心思叵测的女人多有什么纠葛,但是现在的情况明摆了如果不靠白婉,她们很可能进不了宣政殿。
      白锦最后松了口气:“我们跟你走,不过最好皇后娘娘不要耍什么花招,不然的话,我与长公主可不敢保证娘娘的安危,烦请现在带路吧。”
      “请。”白婉侧身,让开了前往宣政殿的路。
      宣政殿,今日却是格外的沉默。
      原本一向喊“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高公公,今日上朝后却传唤道:“押犯人。”
      传唤声一波接着一波传出去,顾恒便在众臣的注视中昂首挺胸走了进来,仿佛他才是来上朝谈论政事,旁人不过是等着审判的。
      与此同时,白婉带着白锦和沈瑶从宣政殿后殿藏到了一个屏风后面,白婉还低声说道:“这可是个好地方,什么都看得清楚,二位且看着吧。”
      白锦这时候一反常态没有理她,也根本没有闲情逸致愿意搭理她,而是目不转睛看着堂下站着的人,明明是很熟悉的人,偏偏此刻她要躲起来而不能出去说一句公道话。
      高进见顾恒并未下跪行礼的意思,心中不安,斥责道:“尔等宵小之辈,为何不下跪?”
      顾恒倒是多话,爽朗一笑:“为何跪,跪谁,我顾恒是大夏臣子,大夏既亡,顾恒无君主,自然无需跪。”
      高进当年也是侍奉过这位才高八斗的帝王师,当年便是个猖狂的性子,无法无天,虽不如前朝李圣人敢让贵妃研磨,亲信脱靴。却也是个胆敢痛骂皇子公主,大夏天将他们踢出去晒太阳的主。
      不过夏帝礼重有德之士,便也听之任之,估计是觉得他性子不适合担当要务,才做了这国子监祭酒。
      虽然有些话说起来不好听,但是高进也是知道,如今不论是坐在龙椅上还是站在群臣首,亦或者后宫那位国母,都是挨过这位刁难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么些年过去,风水轮流转,这人倒是一点都没变。
      更难得的是,陛下竟然也不生气,只不过是摆摆手,示意作罢。
      沈墨看着顾恒,淡淡问道:“顾先生,可是心中这么些年,一直念着旧主?”
      “千万别,我担不起你一句顾先生,也没有教过乱臣贼子做弟子。先帝与我知遇之恩,为人臣子怎可忘怀。”
      “为何,你知道,凭你的才能,若是归顺我东陵,朕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沈墨面色未变,只是更紧握住了扶手。
      顾恒笑了:“你如何能亏待得了我,你又能给我什么恩典,罢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想问什么,直说便是。”
      “这些年,你可动过谋反的念头,可有同谋?”
      说到此,江澈也看向顾恒,如果有,也只能是当年白锦一事,若是没有,那就是白婉,成心构陷。
      顾恒猛地抬头,似乎很是兴奋:“你希望我如何回答,我若没有,你必然会不想,可有若说有,也着实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这话里有话,让顾恒冷漠的表情似乎有了一丝裂缝;“你直说就是,有或没有。”
      “有过,我有过谋反的念头。”
      沈墨松开紧握的扶手,舒了口气,他没有错。
      江澈闭眼别过脸,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屏风后沈瑶正为了为何不见慕容煦而担忧,却不曾发觉白锦紧握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喷涌而出。
      “我有过,但我未做过。三年前,不过刚刚燃气的念头,便因为宫中的一封信件而熄灭了。”
      沈墨江澈瞬间大惊失色,再次看向下方越发兴奋地顾恒。
      顾恒眼神发亮,似乎多年等待皆为此刻,下一瞬就能完成他的多年夙愿:“大喜亡国,我受旧主所托逃匿,东陵建国两载,我便暗中筹谋了两载。听闻沈墨小子欺辱我大夏嫡公主,心中悲愤,借旧仆之手暗中传信,欲与嫡公主共谋大业,然公主却轻描淡写回了几句话。”
      “什么话?”这话是江澈问得,他比沈墨更迫不及待得到答案。
      顾恒吐了口浊气,然后站直身子,当着所有人面背出这么些年他一直暗记于心的那份信:“前朝已亡,旧人俱丧,天下太平,百姓安定,白沈旧仇,锦一人足矣,先生光明,莫行暗路。”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清澈,却也很淡,似乎并没有什么可激动的。估计当初那人写这份回信的时候,也应当是同样的心情,没什么值得再提的。
      “不可能。”沈墨率先质疑顾恒:“明明是她与你安通款曲,伺机谋反,当年信件,一份一份我看得清楚。”
      “哦,你看的是什么?”
      顾恒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就开始解衣带,不过这时也没有人会指责他的失礼。
      他就在众人的注视中从內衫上撕下一块布,里面藏着,是一封泛黄的书信。他拿出来高高举起:“这便是大夏嫡公主白锦的亲笔信,现在想来,也算的是绝笔。是我与公主之间唯一的一份通信,不知道陛下之前所谓的证据,从何而来。”
      高进下去将信件捡起,递给沈墨,沈墨看了之后面色复杂。
      高进又将这信件给了江澈,江澈看完后良久才说一句:“是白锦的笔迹。”
      此时屏风后的白锦手撑着屏风,双目微闭,她没想到当年的事情竟然还有人记着,还有人愿意为她作证。顾恒冒死,亦不过是想还她一个公道。
      沈墨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白锦谋反一事,稍后朕会彻查。”
      “为何容后,为何现在不审,为何当年不彻查,沈墨,我将信件已经摆到你面前,你要是需要人证,我便是最好的人证。”
      顾恒声严厉色,恍若当年教训不懂事的稚子:“你再害怕什么,你在恐惧什么,她已经死了,临死之前,据说你都未曾见过她一面,唯一帮她求情的人,都被你这样对待,沈墨,你对不起她,也不愿补偿她是吗?”
      “够了。”沈墨拍案而起:“还以为你是天子的座上宾,堂堂的国子监祭酒,认清楚现在的局势,大夏已经没了,说,密钥藏在何处,说出来,朕保证你做万户之侯,享无尽荣华富贵。”
      这不是沈墨想知道的,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一瞬间,朝堂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顾恒的身上。仿佛他们的目光便是刀子,能划开顾恒的皮肉,勾出最深沉的秘密。
      在这样虎视眈眈的注视中,顾恒依旧笑的爽快,指着沈墨边笑边说:“沈墨啊沈墨,也就在这种事上,你大气些。万户侯,听起来不错,但老夫不感兴趣。”
      “那你想要什么?”
      言下之意,想要的便什么都给。
      但顾恒只是说道:“乱臣贼子的东西,我要了怕死后不得安生。”他掸掸袖子上的褶皱:“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不知吾主在黄泉路上可还寂寞,臣此生唯二愧疚,一未能护住白氏最后血脉,二死前不能沐浴更衣,洁净而去,死后若是见了吾主,还望莫怪失礼。”
      说完之后,他便冲向了宣政殿的铜柱。
      白锦在后面只听见一声巨响,一个“不”字如鲠在喉,她的眼前就被血色掩盖。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顾先生,明天就是小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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