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丽如你》对9当歌

42、岁月01

　　楚玲扶着程绮予回到包厢的时候，一行人正好决定散场。要趁着夜色未深回宿舍，H大的宿舍实行门禁制度，平日是晚上十点，周末是晚上十一点。更主要是黄慧坚持，她还牢记要十点钟回到宿舍点名这茬事情。
　　“黄慧，你真是个残忍绝情的人！”徐浩然作伤心欲绝状。
　　“老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庆岚拍拍徐浩然的肩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要一直努力！”
　　庆岚转头看见相携进来的楚玲和程绮予，好奇道：“你们俩哪里去了？都去了半小时了，还以为你们掉厕所里了。”
　　其实也跟掉差不多……
　　楚玲有点语无伦次，就哼哼哈哈了几句，打了个岔。
　　“程绮予醉了？”黄慧也关心地上前帮着楚玲一同搀着程绮予。
　　“我没醉。”程绮予闭着眼睛还在说胡话。
　　“好好好，你没醉。你还知道补口红呢。”黄慧没好气地看着半躺在沙发上的程绮予，“人美就是占优势，这美人醉酒也赏心悦目。”
　　口红……
　　楚玲的脸比口红更加红，血色。欲滴。
　　“你怎么脸也红红的？”庆岚摸摸楚玲的额头，“你该不会也醉了吧？”
　　“没醉没醉，我又没喝多少。”楚玲拍开庆岚的手，“是室内比较闷，闷，对，就是闷。”
　　“闷吗？”徐浩然将包厢门打开，通通风也好，这地方是比较闷气。

　　不多时，季承也回来了。清点一下人数，九个人要分三辆车。最后大家决定三三三作组合，程绮予醉成那样自然是不能开车了，事实上所有人都喝了酒，都不能开车，程绮予的车子就先留在停车场。
　　季承、楚玲、程绮予一辆车；徐浩然、黄慧、顾敏生一辆车；最后乔磊、崔秋平、庆岚一辆车。离开之前黄慧对所有男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自将车上的姑娘们送女生回到宿舍这事就算圆满完成。
　　“还能半路把你们丢下不成？”顾敏生撇撇嘴。
　　“你懂啥，我们学校有一段‘保研路’。虽然我有考研的打算，但是我不希望以那种方式被保研！”黄慧道。

　　程绮予在修整了半小时后奇迹般地恢复了些许神智，在众人打车的时候她甚至可以在楚玲的搀扶下随着人群一同往外走了。
　　“你了不起死了。你嘚瑟死了。你喝吧喝吧，以后再这样我把你丢在街上……”楚玲碎碎念。
　　男女有别，季承碍于性别差异也不好上前帮忙搀扶。
　　“你一个人行不行？要不要我跟你们车走？”黄慧担心道。
　　“慧慧，我们相处的余额只剩下十五分钟了，你竟然狠心连这十五分钟也要剥夺吗？”徐浩然一秒变琼瑶剧男主角。
　　“得，你安抚一下你的情圣吧。”楚玲不能夺人所爱，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棒槌，果断挥挥手拒绝了。
　　黄慧四下找庆岚，这才发现庆岚被崔秋平拖着已经上了他们那辆车。
　　“那你自己小心着些。”黄慧无奈道。
　　“知道了，小黄，你自己也小心着些。”
　　顾敏生：喂喂喂，当我是死人吗？
　　***
　　的士司机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看见季承一个男生身后跟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姑娘，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季承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楚玲同程绮予坐在后座。程绮予上了车又开始闭目养神，楚玲则像一个大姐一样照顾着。
　　“小伙子，你可以啊。”的士司机欲说还休。
　　“哎，不是你想的那样。”季承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是聚会，人数正好多下来我们几个……”
　　“甭解释甭解释。”的士司机给季承露出一个“我是过来人，我懂”的表情，“叔叔年轻时候也是一个情圣，喜欢我的姑娘，那是海了去了。”的士司机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嘿，我看大叔你长得神气，肯定花心。”楚玲觉得和司机挺搞笑，也顺着说了句。
　　“小丫头，有眼光。”的士司机被人捧了一下，更加不得了，“我这个人吧，除了长得帅没啥优点，又不会赚钱也不够体贴。”
　　楚玲内心：怎么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但是我有一个优点呀，你们知道是啥？”
　　楚玲配合着摇摇头，“您说。”
　　“我专情啊。就像你们看到的，我现在都这么帅，我年轻时候得帅气成什么样子，你们自个儿好好品品……”的士师傅顿了一下，像是特意留了时间给他们回味。
　　楚玲内心：品不出品不出，眼光不够欣赏不来……
　　“但是我和我老婆是青梅竹马，我认定她了，再多女仔追我，我也不会动摇的。”的士师傅笑眯眯地翻下遮阳板，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身边的季承。
　　“瞅瞅，这就是我媳妇儿。怎么样，模样周正不？”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季承接过照片，还没来得及评价。
　　“给后边那丫头也看看，那丫头有眼光。”的士司机吩咐道。
　　季承从善如流将照片递给了后座的楚玲。

　　楚玲接过照片，普通塑封的五寸照片上的是一对中年男女，他们身侧还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子。
　　“那是我儿子，怎么样？帅气吧？不比这小哥差吧？”司机师傅向身侧季承努努嘴，哈哈一笑，自豪溢于言表，“小伙子开个玩笑。”
　　“优秀优秀，人中龙凤。”楚玲微笑，父母就是这样，瘌痢头儿子是自家的好，要是子女稍有成绩更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这照片显然已经拍了有一段时间，照片上的大叔看着比现在年轻一些。平凡的大叔身边是平凡的大婶，圆润的身材和岁月浸染的头发，他们穿着周正，在一处风景名胜拍了一张最普通的全家福。如果要说真有什么特别的，照片里的中年男女都眉目和善，皱纹也都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照片里的少年肖似其父母，岁月将三个人的眉眼轮廓刻画得越来越像，谁都能够一眼看出，他们是一家人。

　　楚玲手似乎摸到了照片背面还有什么，她翻过照片。只见塑封的相纸背面一同塑封了一张小尺寸的老照片，照片上年轻的男女站在同样一处风景区门口，甚至是同样的姿势。
　　区别在于，时间似乎流逝了十几二十年。
　　照片里年轻的男女都不过二十上下，男人英挺，女人娇俏，穿着那个年代最朴素的大衣。相互依偎扶持着，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楚玲瞬间被震撼了，一眼万年是歌词的虚构，但是这张质朴的照片上，一个翻转，却是二十年的光阴。

　　“怎么样？看到了吧？俊俏吧？”大叔笑道，“这就是我媳妇儿。年轻时候也是十里八乡的美人儿，跟着我，也老咯。”看到青春洋溢的少年，总是会让中老年人由衷羡慕。他们于是总有满腔的话等着诉说和发泄，他们走过了无数来时的路，正是少年们将要走过的路。
　　但是说不出来，人类的语言是匮乏的，人类的表达是肤浅的，说出来的全部都不是原来的意思。
　　的士师傅张张嘴，忘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楚玲将照片郑重地还给了的士师傅，的士师傅又将照片看似随意地放在了遮阳板的后面。
　　他哈哈一笑：“有时候真想回到年轻时候去啊，那时候正好啊……但是想想，跟我老婆一起度过的那么些年，也都是好时光啊……不回去不回去了……”
　　随着话唠司机的一路絮絮叨叨，车行至H大的后门。
　　“收您25，谢谢了。”的士师傅利落地停车。
　　“师傅您等我一会儿，我把她们俩送到宿舍楼下，您接着载我去理工大。”季承交代了一声。
　　“得咧！”

　　“行了，都到后门了，别送了，这儿都有保安师傅的。”程绮予静默地跟着楚玲，又休息了一会，她的醉酒状态似乎已经过去了。
　　“两步路，送你们到楼下，我也放心。”季承坚持。
　　楚玲也就随他去了，当下三人在女宿楼下分手，无话。
　　***
　　掐着十一点门禁进入宿舍的两人，还是遭到了宿管阿姨的侧目。楚玲有些尴尬地笑笑，心想他们是很正规的，怎么宿管阿姨一直用看不良少女的眼神看着她们？
　　两人相扶着上楼梯，“我是不是醉了？”后半场沉默了许久的程绮予忽然说道。
　　“啊？你终于醒了啊？”楚玲看了她一眼，“怎么，刚谁一直说自己没喝醉的？”
　　“恩。”程绮予闷闷地道，“我觉得我睡了一觉。”
　　“何止一觉啊，你睡了好久了，从美国睡到加拿大了。”楚玲没好气地用手点点程绮予的脑门。
　　“昂……疼！”程绮予捂着脑袋。
　　“什么时候睡醒的？”
　　“你看照片时候，那司机师傅把他媳妇儿吹得天上有地上没的时候。”
　　“嘿嘿，那师傅是挺好玩的。我原先不相信爱情，现在，我要考虑相信一下了。”楚玲忽然露出一种很羡慕的表情。
　　“那照片你看了吗？他媳妇儿年轻时候真是一个美人，的士师傅倒是挺普通一青年。”
　　“长长久久，永永远远，日日夜夜都是同一个人，不会厌烦吗？”程绮予忽然开口道。
　　“怎么会呢？我可能同别人不一样吧。别人都是得到了就怠慢了，觉得无所谓了。我正好相反，我只会对得到的那个人好，得不到的都是远方，再白月光也是外人。在一起的才是自己人，内外有别，我只会对自己人好。”楚玲郑重地说道。
　　程绮予的双手，在楚玲看不见的地方握拳，握紧，死死不能分开。
　　“是吗？只对自己人好？那我……是你的自己人吗？”
　　“那必须啊。”楚玲给了程绮予一个“你怎么这么傻”的表情，“你永远是我的绮予宝宝，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好。这是你说的。”程绮予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凝重严肃。
　　“傻瓜。”楚玲笑道，推开了402宿舍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