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夜》东方桔雪

4、第二夜（2）

　　我去摸日记本，却发现药管变成了一条红线。水早打完了，现在，是我的血在倒流着。
　　我忘记了我晕血。没错，这一刻我该晕倒的。可是，我竟然没有。我对血液倒流无动于衷，就那么傻傻地看着，其实也没有，不过就看了一眼而已。
　　我的日记本呢？我所有的不对，所有的悔悟都在日记本里躺着，寻到了它，我就会得到答案。
　　MK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就劈腿了呢？
　　我像呼唤MK一样地呼唤着我的日记本。可是，我的日记本也抛弃了我。
　　它不见了！
　　一个手背上还插着针管的人，一个针管里还倒流着血液的人，却不顾生死疼痛地执着地找寻着她的日记本，要么可以说她是病了，要么可说她是疯了，要么可以说她是不想活了。
　　陆向晚，你真是不想活了吗？
　　一个尖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温暖的拥抱，是李锦宣。
　　啊，血，天啦！你真的那么狠心地要自决而去吗？
　　她转身而去，像一阵挟卷着鹅毛大雪的西北风。转瞬又回，一个正刷着手机屏幕的小护士红肿着眼睛自外面进来。不一会儿，就处理好了我血液倒流的问题。其实，不就是换一瓶水吗？
　　对不起，特殊时期，请你原谅。小护士红肿着眼睛，温柔地说着对不起。我笑笑，没关系。
　　你知道的，我们大家都很伤心。感觉这场大雪都是为他而下的。他是谁，你知道吧？小护士仍旧温柔地解释着。
　　他，苏倚卿，一个顶好的男人，一个十足的帅哥，一个电影明星，一个大众情人，你难道不知道？小护士擤了一下鼻子道。
　　我摇了摇头，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
　　李锦宣替我回答道：“她不知道，她只知道MK。”
　　“MK是谁？”小护士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他是明星吗？他也死了吗？”
　　“是的！”我和李锦宣异口同声。
　　“对不起！”小护士轻声说道，然后，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
　　北风卷雪而入，门倏然关上。
　　李锦宣告诉我，苏小河和唐晶晶请假外出了。我问她们去哪儿了。她说，她们去给苏倚卿送花去了。
　　全世界都在下雪，哪里还有花？我问。
　　雪下它的，花开它的，这很矛盾吗？李锦宣很温柔地为我盖上被子，然后又拿起手机开始刷屏。
　　下这么大的雪，飞机会不会停飞啊，要是那样的话，估计她们俩得改坐高铁了。她嘟囔着。
　　非得去送花不可吗？那个姓苏的不是已经去世了吗？送了他也收不到，看不见。
　　我弱弱地说道，怕伤了李锦宣的心。但是，李锦宣没有那么敏感，她不会像苏小河那样的尖酸刻薄，也不会像唐晶晶那样的小题大作。
　　相信有天国吗？相信有灵魂感应吗？相信这雪是为他而下的吗？说着，她走过去，打开了那扇门。
　　雪花趁着西北风钻了进来，同时钻进来的似乎还有她们心目中的苏倚卿，我不禁觉得毛骨悚然。
　　你知道吗？你失去MK的心情，与我们失去苏倚卿的差不多。不过，我想，我们比你还要严重，毕竟，MK背叛了你，而苏倚卿从来都没背叛过我们。他的离世也只是一场意外。若他不去参加某电视台的跳伞节目，他也不会这样子，真的！你知道吗？他平日里常常跳伞的，他从高空往下跳的样子可帅了！像天使，像王子，像骑士，他是完美人设，是大众情人！
　　很神奇，他从那么高的高空摔下来，竟然没有摔坏，要是他没有了呼吸，根本没人会知道他已经去世了。他就像睡着了一般，像个婴儿般地睡着了。
　　我想起了MK，他也曾经在我怀里，像个婴儿般地睡着了。
　　像个婴儿般地，就一定很好吗？
　　当然不好啦！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