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包装》毛杉稻士

9、第 9 章

　　拍完广告，导演吴瑕很满意，安纳也很满意。

　　吴瑕主动与李明握手，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很有天赋！希望以后能在演艺圈看见你的身影，哈哈！”

　　李明正打算像前面一样换上17号表情，却感受到安纳的眼神示意，紧接着，安纳在他身后上画了个6。李明赶紧摆出6号表情，向吴瑕道谢：“谢谢吴瑕老师！吴瑕老师辛苦了！”

　　吴瑕愉悦地笑了几声，让李明去换回自己的衣服，安纳则被吴瑕留下来。

　　李明忍不住看了安纳几眼，就被吴瑕打趣：“怎么？安先生你新带的小孩没断奶？换衣服需要你陪着去吗？”

　　得了安纳首肯，李明才走。

　　等李明走远了，安纳开口解释：“他比较谨慎。”

　　吴瑕点头：“看出来了，很乖巧，是个好苗子。”

　　“嗯。”

　　吴瑕叹气：“他……的事情，是我害了你。”

　　安纳摇头：“没有的事，你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也是好事，万一我自己最后开不了口呢？”

　　* * * * * *

　　人还没招上来，现在安纳身兼经纪人、司机、助理数职。还好李明争气，有火的迹象，段君弘也对他承诺了不会卡李明的资源。

　　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招几个助理吧……安纳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后视镜里，李明已经闭眼睡得香甜。

　　“李明？”等红灯的时候，安纳呼唤了他一声。

　　睡梦中的人乖巧地轻“嗯”了一声，接着又砸了咂嘴，一丁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教人怀疑他是如何对答的。

　　怎么这么乖？

　　安纳轻笑了一声，从一呼百应的金牌经纪人，到兼职小偶像的司机，似乎也没什么屈辱的。

　　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甚至会忘记去思考段君弘的未尽之言，忘记去揣摩梁天逸到底遭遇过什么，会有那样过激的反应？

　　* * * * * *

　　“李明醒醒，到了。”

　　李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乖巧地听从安纳指挥下车，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连四周环境不是原本的住处都没发现，一边还意犹未尽地打着呵欠。

　　安纳正走着，突然感觉衣摆被扯住，扭头就看见衣角上挂着李明的手。安纳忍不住笑，进步了，都胆大包天敢牵自己的衣角了。

　　他是不是怎么没醒？安纳这么想着，恶趣味地突然停下脚步。后背果然被“咚”地撞了一下。

　　“安先生？”李明仰着脸，眼睛因为困意而水汪汪的，迷迷瞪瞪地擦眼睛。其实李明并不比他矮多少，只是李明弓着背走，这时候的视角像只欠Rua的萨摩耶。

　　但以冷静自持著称的安纳并不会放纵自己，甚至把蠢蠢欲动的手收进了口袋。

　　而李明，直到进了屋才大惊失色：“这是哪儿？！不是送我回公寓吗？”

　　安纳没好气地说：“现在才发现这个地方你不认识？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这种像赤道一样长的反射弧，小时候没被人卖了，真是奇迹。”

　　“……”

　　安纳越想越担忧：“改天，我是不是就要接到，你被陌生人带到不明场所的电话了？”

　　李明：“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安纳：“刚刚就发生了。”

　　李明理直气壮：“这哪儿能一样啊！刚刚我是跟着你走啊！”

　　安纳：“……”

　　说完，李明还龇牙笑了起来，与安纳为他设定的任何一个表情都不一样，是一种夹杂着信任、欢欣以及一点点讨好的笑容，那一点讨好十分细碎，如同熔岩蛋糕里糕点师兴致突来加进去的坚果碎。

　　不知道怎么的，安纳心里的烦躁被这句话成功抚平了。

　　安纳：“这套复式楼，以后就是你我的住处。”他特地在“你我”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啊？这不合适吧，我可是喜欢同性哦……你不介意吗？”李明眼神乱飘，间隙中还要偷瞄。

　　这些小表情都被安纳看在眼中，也看穿了他其实当下有点小兴奋。李明的过往，安纳没有问太多，虽然签合同的时候让他不要对自己有所隐瞒，但一份合格的离职证明和难堪的表情，阻止了安纳深挖——连自己也有梁天逸这个伤疤，他又何必去抠李明的伤口。

　　安纳已然有点儿心软，面上却不动声色：“街上的异性恋也没有随时随地出现冲动，你是把自己当人，还是当畜生？”

　　闻言，李明咧了咧嘴，有点傻地笑了一下，“是哦！”

　　“以后在我眼皮子底下，休想沉迷游戏。”安纳说，“去洗漱。”

　　李明蔫呼呼地滚进浴室。

　　但洗完澡以后，李明突然想起，自己的行李还在原来的房子里。李明用毛巾裹在腰间冲到安纳面前，提醒自己的全能型经纪人：他忘记了重要的事情！再完美的人都有失误的时候！

　　安纳不屑一笑，领着李明进了二楼主卧，为他拉开衣柜——里面陈列着李明熟悉的衣服以及各类配饰。

　　“你说，再全能的人都有失误的时候？”

　　李明心服口服：再完美的人都有失误的时候，安纳除外。

　　换好衣服，李明乖巧地坐到埋头处理事物的安纳面前，挠了挠头，犹豫地开口：“其实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安纳：“说。”

　　李明：“今天吴瑕导演问我是不是第一次拍广告的时候，为什么要用17号表情？不应该用6号【克制的谦卑】吗？”

　　安纳喜欢他在专业问题上，不懂就问的态度，但这不代表安纳会因此而不毒舌：“因为我虚伪地夸了一点都不努力的你，是一个勤奋的人。这种被自己经纪人自吹自擂的情形，当然应该摆出让人误以为你害羞的表情。”

　　“……”李明被噎住，“哦。”

　　《最真实偶像》第一季总决赛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也就是说李明已经正式出道一个月。虽然李明人气在top10团里一骑绝尘，但是人气不维持，就会一直跌。安纳：“我给你接下一档综艺，你有一周的准备时间。”

　　对于安纳的安排，李明从来都点头称好，不过安纳的每个安排他都会像十万个为什么成精一样提问：“又是综艺啊，我之前恶补功课的时候，都说明星不要参加太多综艺，要多出作品。参加太多综艺会不会不好？”

　　李明有话不憋在心里的习惯，安纳乐见其成，但这并不代表李明问了蠢问题不会被他毒舌：“那是对于有才华的明星，你有什么才能？吹拉弹唱，什么都不会，你出什么作品？你要记住，你最好的作品就是‘端木悠然’这个人。”

　　一般偶像被这么说了，铁定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李明却截然不同，如雪松屹立：“哦！明白了。那我先努力学习。”

　　每次见到这种场景，安纳都有一种错觉，仿佛李明当初那个勉强的表情是假的。

　　从签下李明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了，安纳最初用对待自己的严苛程度，为李明制定了魔鬼学习计划，而他当真熬了出来。因为李明表情管理太差，安纳还给他设计了一套表情，精确到眉毛的高度、嘴角的弧度，而李明如同一个3D模型真实还原了他所有的设计。

　　他的舞台感、镜头感也在上升，舞蹈、唱歌虽然缺少天赋，基本功却一直在练，形体课也没断过。璀璨娱乐的练习室里有过很多人的泪水，他们有的人一飞冲天，有的人沉入潭底。但这些人中，却不包括李明。

　　一个心性这般坚韧的人，到底遇到过什么？安纳有些好奇——而他很清楚，好奇是一个危险的情绪。

　　所以他制止了自己提问。

　　安纳：“这个综艺楼棠也会上，和他的经纪人沟通好了，你们明天先见个面。”

　　李明愣了一下，笑着说：“安先生该不会为了帮我圆追星梦，给我走后门吧？”

　　“自作多情。”安纳连眼皮子都没为他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