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上古卷轴系列的小短篇》杨云水

6、时间最开始的时候·阿卡

　　（私货预警。）

　　“这个世界终将要破灭，就像它之前的无数个世界一样。你知道的，阿卡。”
　　“但是你没有办法，洛克汗。没有任何办法。这个世界是奥比斯的梦，因为他，我们才诞生，才体会到了存在和创造的快乐。这已经足够了。”
　　“不够。”虚空中，代表空间的神明看向他的长兄，“……怎么会够。我不想消失在无尽的毁灭与重生中。我想要继续存在。”
　　“我不该把世界的真相告诉你。我本以为——”时间之神叹息，“我本以为可以有人理解我。洛克汗，我们只是父亲和母亲‘概念’的延申，是永远超脱不了本身定义的可悲存在。造物逃不出创造者设立的世界，就像是你随手创下的那些可以动的东西，永远无法逃离你的掌控一样。”
　　“……”
　　“洛克汗。”
　　“我在想。”
　　“别想了。”
　　“我在想。”空间之神执拗地加重了语气，“总会有办法。阿卡，你相信我。”
　　阿卡知道洛克汗的“概念”。混乱、动荡和变革，洛克汗就是为此而生的。而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生来就是为了所谓“光明、稳定和恒久”。他必须永远扮演一个这样的角色。时间的神明，一切的开始与结尾，所有元灵的兄长。直到时间的尽头。

　　什么是时间？不过是事物先后的顺序罢了。然而那就是阿卡的全部。所谓因果，一切事物的萌芽成长发展和枯萎。他了解它们的一切。世界的一切汇聚成一个平面，就像水一样在他面前摊开。
　　于是洛克汗说出那句话之后，阿卡就知道了什么即将发生，准确来说，是什么一定会发生。水凝固成深冬坚实的冰面，而他本身秉持的概念让他无法干涉自己看到的结局。
　　“我累了。”于是他最终叹息，“你走吧。”
　　“我会成功吗？”他的弟弟看向他，语调里有期冀。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是什么。”洛克汗说，“我讨厌‘既定’两字。我讨厌无法改变的结局。我讨厌你。”
　　“那你就去做吧。”阿卡挥挥手，“去吧。像你本身的概念那样，为世界带来变化吧。”
　　“……但是一切都已经注定好了。”时间之神在心里默默加上这样的句子。

　　“造物不能逃脱造物主，那造物的造物呢？将所有元灵代表的概念融汇，产生的无尽可能中，会不会产生出超脱我们的存在？”
　　于是很久很久之后，玛格努斯，这位代表“设计”和“策划”的元灵，与洛克汗一起，在无尽的虚空中提出了那个想法。
　　“——我们想要创造我们的世界。属于我们所有元灵的世界。那里将会是概念和概念的融合，将会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游乐园。”
　　这个概念在无趣的虚空中显得如此地诱人，以至于绝大多数元灵都同意了这个计划。
　　除了十余位元灵。
　　“比起大家一起创立世界，什么都要商量着来；我宁可创立自己的世界自己玩。”诺克图娜尔如是说。
　　“我猜你们不会允许我在世界里加一些奇怪的东西，对吗？”桑吉恩如是说。
　　“我不喜欢实体的世界。”瓦尔迷那如是说。
　　“……”莫拉如是说。
　　“你们这样做是要出问题的。”杰格拉格警告被创世想法所吸引的元灵们，“这个主意太疯狂了。要设立一整个世界的规则，还要求这个世界正常运转，这需要一个极其巨大的力。这个力如果不够，我担心——”
　　“没关系的。”洛克汗说，“相信我。没关系的。”

　　那时所有元灵都还不知道，这个计划到底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除了阿卡。
　　但是他不能说。说出口就意味着干涉。他不能去干涉。他是永恒而稳定的“时间”。
　　和他在那片命运的冰面上看到的一样，他也参与了这个计划。

　　“梦达思”，这是新世界的名字。不同于处于动荡中的虚空——后来这片虚空被凡人们称之为光界；这个新的世界以玛格努斯主持，以阿卡和洛克汗为首的九位元灵牵头，数以千计的元灵用自己的力量，共同开辟了一片稳定的天地。在片天地的正中心，他们创造了一颗球体，而阿卡在球体上建立了一座塔，以此来作为他们的第一座根据地。之后，由于审美方面的分歧，球体被分为四片，由四队元灵分别完成，每一片区域都有一座塔作为区域的根据地与核心。
　　很多很多年后，那第一座塔被称之为精金塔，那颗球体被称为奈恩。

　　创造对于这些元灵来说是一件愉悦的事情。位于大陆中心的、面积最大的区域吸引了最多的元灵，而那座由阿卡建立的、白色的塔就矗立在这片区域的西南角。创造这片大陆的元灵形象各异，但是既然要有一个自己的游乐场，位于这片最大区域的元灵们还是决定需要有一个比较统一的化身。尖耳朵的两足直立动物——他们把这个新的形象称之为精灵——成为了大部分元灵的选择。就在那之后的很长很长时间里，元灵们在那座塔和它的周围劳作与憩息。他们不断分离出自身概念的一部分，与其他元灵的概念融合，然后设计出新的物体，再交由玛格努斯进行协调。
　　但是很快他们发现，他们创造的存在是如此短暂，稍微疏忽就会消失在虚空里。
　　“我们需要设计一个圈子。”玛格努斯说，“一个能让这个世界自行生长的圈子。”
　　繁衍的概念就这样确定下来。玛拉和蒂贝拉为物种延续后代设计了一套详尽的规则——只要是以“美”和“爱”为导向的结合，两个不同的生命就能被神明赋予创造新生命的力量。在此之上，凯娜瑞丝率先提出了“流动”和“沟通”，并决定以水和大气作为这个世界的基本元素之一。她心念电转间，由洛克汗构筑的岩石地表开始下沉，滔天巨浪分隔开了四片区域。宇宙洪荒里第一次有了流动的风。它们飞翔和呼啸着，向四块大地的元灵们传递着讯息。
　　于是这个世界第一次迎来了风抚摸在它之上的，柔和而又麻痒的触感。
　　阿卡觉得自己永远记得那天的凯娜瑞丝。她坐在风里，白袍蓝带，额前是新生的翠绿橄榄枝。她说：“哥哥，以后我就是风和水的女神了。”
　　“你看起来很开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凯娜瑞丝抬起右手，指尖凭空诞生一只白色的鸽子。鸽子咕咕叫了一声，展翅飞向远方，“我真的累了。可是——”
　　凯娜瑞丝的眼里有光。梦达思是一个黑暗的世界，而她的双眼里分明有着来自光界的光。

　　于是有了江河湖海，于是有了名山大川。有的是元灵们随意所为，有的是他们精心雕琢。于是有了花草青苔，于是有了参天巨木。于是有了游动的、奔跑的、飞行的生物。这个小小的世界逐渐扩张，变得雄浑壮阔、美轮美奂，就像是雕塑家将粗糙丑陋的石头点化成衣衫半掩的豆蔻少女。
　　变故发生在叫艾诺非的元灵的身上。在一个有风的时候，她在自己创造的世界中徜徉,然后她消失了。
　　根据赫麦尤斯·莫拉的记述，她将全部的意义都寄托在了创造上面，以至于在这过于浩大的世界中感受到了“自己”本身的无意义。元灵本身就是概念的人格化，并不存在实体；他们一旦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他们也就消失了。
　　换句话说，元灵本身是概念的单纯体现。而数千个基本概念集合，演变出更加复杂的概念之后，这个世界已经足够复杂——它已经有能力吞噬，或是说，同化它过于简单的创造者们。
　　恐慌开始在所有的元灵中蔓延。玛格努斯，这位世界的设计者，提出要终止这可能让他所有家人消失的一切。
　　“现在停止？但是那样就前功尽弃了！”精金塔上，洛克汗抓着玛格努斯的领子，把他拖到窗户边上，指着窗外一朵在黑暗里盛开的花：“你看到了吗？你看到这一切了吗？让一株植物自然地生长结果，种子落地再度开花，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过程，你耗费了多少心力，我们耗费了多少心力？这个世界曾经在我的手里诞生，一旦放弃，这一切都将重归虚无，你——”
　　“我们谁都不想要这样的结果。”玛格努斯平静地把洛克汗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拉了下来，“我们谁都想不到需要花费如此巨大的能量。现在的结果就是，要么结束进程，我们重回光界；要么，这颗星星将会是我们中大多数人的坟场。洛克汗，你很强大，你也许能维持自身的存在不受影响——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我不同意。”洛克汗说，“我不会允许半途而废。”
　　“我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的。”玛格努斯平静地说，“我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然后告诉他们，愿意离去的可以自行离去。”然后他看向一旁不说话的阿卡：“你觉得呢。”
　　阿卡金色的眼睛闪了闪。
　　“到时候你们就会知道我的选择。”他说。
　　“阿卡。”洛克汗看向他，“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
　　阿卡摇摇头，然后转身离开房间。穿过悠长的走廊，他推开一扇摆着书桌的门。门对面的书柜上金灿灿地，堆满了镶嵌着宝石的金色卷轴。
　　“莫拉。”他唤弟弟的名字。
　　房间里凭空出现一只眼睛。
　　“我像你一样，写了些东西。”
　　眼睛眨了眨，忽然出现的黑漆漆触手就伸向了金色卷轴。但是在莫拉接触到它们以前，阿卡一挥手，那些卷轴消失无影。
　　“还不能放在你这里。”阿卡说，“它们不会是被遗忘的东西。它们暂时消失在这里，但是它们会在时间长河的上游或下游不时出现，就像是冒头的鱼一样。”
　　“里面是什么？”莫拉问。
　　“一些你们需要知道的东西。”
　　“可是我们随时可以见面。”
　　“嗯。”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你记得，莫拉。”阿卡说，“你要记住这些名字。阿祖拉，奥瑞艾尔，舒尔，阿卡托什——”然后他顿了一下，“塔洛斯，谢尔格拉。当有一天这六个词都被赋予意义的时候，你要相信，你们所持的概念会让你们一起走到最后。”
　　“什么最后？”
　　“世界结束的时候。”
　　“我记下了。”赫麦尤斯·莫拉说。
　　“拜托你一件事。”阿卡说，“带着没有参与创世的元灵们去诺克图娜尔的位面。我没有叫你之前，都不要出来。”

　　于是凭空出现的触手与眼睛都消失了。
　　阿卡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莫拉刚刚出现的位置上，然后一直往前望，目光穿透了精金塔，直到望到了窗外那株开在黑暗里的花。
　　时间数到86400之后，它就会凋谢。
　　那时玛格努斯和数千元灵将会离开这里，而光界的光会从他们逃离梦达思的通道流下来。那时世界将会有昼夜之分。那时以黄昏和黎明、变动和承接为概念的阿祖拉即将诞生。那时洛克汗会杀死玛格努斯，而后者的身体创造了梅瑞狄雅和梅鲁涅斯·大衮。那时，由于多数元灵的忽然撤离，留在这颗叫奈恩的星星上的元灵都将陷入永恒的沉睡。
　　但是这个世界将会真正出生。

　　这个世界只存在于奥比斯的梦境中。祂每一次的睡眠与清醒，都是世界的一次诞生与破灭。
　　就这样，世界重复了恒河沙数的轮回。
　　所以，当这一次的开始，所有以概念为驱动的神明都被创造的时候，这个世界的结局就已经既定了。
　　——但是还有唯一一个破局的机会。
　　——第一步，让所有神明都先消亡。
　　尤其是，时间本身。
　　于是阿卡微笑了。他整理整理衣服，站起身来，走出了精金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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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一篇的时候，忽然意识到除了星与月那一篇，其他都可以视为共享世界观。
话说居然有人收藏，我很意外。
有人想看我讲lore吗……虽然我不是lore大佬，对很多世界观设定也是一知半解，游戏只玩过5代，但是我喜欢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