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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致最好的赛普汀 ...


  •   马丁:
      似乎我从来没给你写过信。
      以前吧,想着机要的事情总是当面说合适;而且你总和刀锋卫士他们在一起,想见你也方便。现在可是见不到了,可是信也不知道往哪里送。
      但是还是要写吧。其实事情到这种份上,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了。

      抬头直接写你的名字,是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亲爱的?崇高的?尊敬的?——好像都让我不舒服。不想太腻,小女孩似的;又不想太正式。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太喜欢乱七八糟的礼节。我觉得你也不喜欢。所以我干脆就不写了。
      我之前和你讲过。我是布莱顿人,从高岩来到西罗帝尔的法师学院学习。当年年少轻狂,凡事都和人争。快毕业的时候惹了个家里有钱的主,人家随便就把我扔进监狱了。当时我真的快崩溃了,我一个守法公民怎么能坐监狱呢——然后更让我崩溃的事情就来了。尤瑞尔皇帝被人追杀,还正好就要从一个暗门逃出去。
      我想了很久想不通,怎么那个暗门就正好在我的监狱呢?

      我对皇帝是有感情的。皇帝是个好皇帝,对我们法师学院也很好。我就拿过皇帝亲自下发的奖学金。我挺穷的,又懒。有奖学金就很舒服,不用出门去自己弄灵魂石。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所以当时见到陛下本人的时候我就震惊了。谁会想杀他呢?我不会说话,但是很少看错人。陛下是那种会真的为百姓着想的人,我能感觉到。

      好了话说回来,当时刀锋就想砍了我。包鲁斯嘛,就是你的那个侍卫。然后皇帝就说,十年修得同船渡啊,小包你就放过他吧。
      我们一起跑过长长的下水道,皇帝一边走一边和我聊天。无非就是拉拉家常的那些话。我还没来得及感动呢,然后破晓那群人就来了,刀锋卫士转眼就死没了。我真的试图阻挡过他们了,没有人在意我。陛下在我眼前被人杀了。他死的时候,和我说,他看我顺眼,众王护符就交给我了。他说大衮快要来了,要我去找到他唯一活着的儿子——一个私生子,就是你;然后帮助他继承王位。

      ……那是众王护符诶,这是托孤大业诶!这么随便真的好吗,我的陛下!
      ……挺难过的,真的。
      我这人活着挺随便的,就有一点不随便。我喜欢谁,我就乐意帮谁。谁喜欢我正巧我也看他顺眼,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何况这次事情是真的大了。真的,就为了陛下相信我,当时我就想着这条命不要了,也得把这件事情完成,是不?
      包鲁斯杀死了最后一个刺客。他和我说,陛下的遗体交给我,你去办事吧。我就说你相信我吗?他说他相信的是陛下,陛下不会看错人。我想说兄弟你放心,我要是办不了这事情,莫拉格巴尔就把我收走,立刻马上,然后随他怎么玩我。但是我没有说。我看了陛下一眼,就顺着我们逃走的那个下水道爬出去了。因为被关在监狱里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很清楚地记得出来的时候是白天。阳光刺眼,西罗帝尔的天气还是那么好,天空瓦蓝瓦蓝的。可是有的人永远也看不到了。

      当时我两天没吃饭,简直是不要命地跑,跑去修道院打听你。知道你在科瓦齐,真的是心都跳了起来。所以你大概能想到,当我看到科瓦齐上空的湮灭之门是开着的,当时我的心能凉成什么样。真的,马丁。还好是我。要是换一个人,他有那本事关掉湮灭之门吗?幸亏我是个水平还不错的法师。

      然后不就找到你了吗?说实话兄弟,第一眼看你挺失望。挺安静的一个祭祀,看着也不像有什么本事。要不是你哥哥姐姐都没了,真的这活轮不到你。我就那么跑到你面前,说,你就是尤瑞尔陛下的私生子,国家需要你点真龙焰,你和我走吧。
      换一个人大概是要说我精神病。但是我就是那么稍微一解释,你居然信了。你说什么来着?“事关重大,你一定不是在说谎。既然真的是一件非我不可的事情,那我只能去了。”
      当时我觉得这就是你们赛普汀家族不行了的原因。真的太随便了,信任一个人是这么随便的事情吗?不过,你当时的淡定倒是和陛下如出一辙。我就觉得,这人不错,兴许教一教真的能当皇帝,也算对得起尤瑞尔陛下了。
      然后我们就一起从科瓦齐杀出去了。兄弟你法术真的不错,和我有一拼。
      我们就一起打过两次仗,这是第一次。

      后来我把你交给了刀锋。我对政治没有兴趣,何况你们赛普汀家族现在挺危险的。救了你,我欠陛下的也算还了。当时我就准备走,谁能想到刀锋水平怎么这么不行呢?那么大一个众王护符怎么就能丢了呢?包鲁斯说我水平挺好,连湮灭也不怕,让我跟刀锋混。我说我那时去湮灭是提着一股劲儿,你以为我真的很能打架吗?
      然后你和我说你需要我。我咬咬牙,干了。

      然后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去了破晓神教内部,搞到了他们的所有计划,说是破晓神教的头头把众王护符放在了他自己做的位面里。我问你怎么办,这事儿我可是给你整不来。你说你有办法,你了解破晓神教的仪式。
      我有点犹豫了。破晓神教是大衮的教派,你一个阿卡托什的祭祀,怎么就知道破晓神教的仪式了?你给我解释说,你以前年少轻狂的时候,信过大衮。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谁还没年轻过。还好有你一个懂行的,就是要去那个被叫做“天堂”的位面,做的事情有点多。你张口就要魔神的神器,仿佛那就是个大白菜。我还能说什么?我把你从科瓦齐的废墟里救出来,你的命就是我的。我能看着你死吗?

      我去了谢尔格拉的祭坛,被他捉弄了一通,拿到了神器。过程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不想再去想。我一直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自从遇到了你,坑蒙拐骗都做了一遍了。

      你要的东西越来越奇怪。什么古书啊黑色灵魂石啊,刀锋卫士都嘀咕你了,说你不会是破晓的吧。我说扯淡,按他说的做就是了。其实真的说起来也没什么难度,毕竟我是个水平相当不错的法师。
      这么着一晃就半年了,湮灭之门越来越多,我每天不是给你找东西就是去关门。你说我挺厉害啊,魔人心脏都当饭吃。我说兄弟你别取笑我了,我每次去都吓个半死好不,湮灭领域里天空是血红的,大地冒着岩浆,不知从哪里就窜出魔人,一刀下去老疼。你就不说话了。好半天你说,辛苦你了。当时我就不高兴了,干嘛呢兄弟这么见外。

      其实我真是这么想的。以后你就是皇帝了,九五至尊嘛,唯一的真龙血,只有你能让阿卡托什继续保护奈恩。把你保护好,比什么都重要。可是你说,你也想去战斗。我说你死了大家都得死,要分得清轻重,皇帝你来当,骑士我来当。我说以后你当了皇帝,能不能也给我弄一个爵位什么的,也算对得起我这么多的辛苦了。
      那天晚上我们喝了不少,聊了挺多。我第一次和人聊这么多。我爸妈关系不好,对我也不好。我性格不讨人喜欢,总是惹到人。好在还有人愿意依靠我,比如你。
      说句矫情的话,有些时候我分不清楚,到底是你需要我还是我需要你。
      我问你仪式还缺什么,你说一样是圣灵的血,一样你还不知道。我说圣灵的血不是问题,总有办法;问题是我找不到圣灵啊。你说我们可以去塔洛斯的坟墓里嘛。我说,大哥,塔洛斯是你祖宗。你说奈恩都要灭亡了还管什么祖宗不祖宗。我说好。
      塔洛斯的坟墓问题也不大,幽灵多了点。我第一次见到幽灵,半透明黏糊糊,让我想到腐烂的的尸体。古代刀锋卫士的幽灵有点头疼。反正我是都打过去了。我从他随葬的盔甲上刮到了粉末状的血。带回去的时候你说最后一样东西你知道了,是一块特大的印记石。

      印记石是湮灭之门的锚。拿走它,湮灭之门就不复存在。这几个月来出现在西罗帝尔的湮灭之门都不够大,孕育不出大印记石。你说,那就帮破晓神教一把,帮他们打开特大的湮灭之门。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你疯了。帝国议会、各地领主、刀锋卫士。这种东西一打开,如果不及时关闭,里面会涌出成千上万的魔族,转瞬间就会把西罗帝尔吞噬。但是你说,这是要拿到众王护符的唯一办法。我问你你相信我能活着并且及时关掉湮灭之门吗?你说你相信。你问我我相信你一心是为了湮灭的灭亡吗?我说我相信。
      我说,方案你来拿,执行我来做。

      我说服了所有人。我们在湮灭之门要打开的地方集结了队伍。你说你不能再躲在刀锋的保护下了,如果这次不成功,那就算把众王护符拿回来也没什么意义。你披挂上阵,站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你让我安心去取印记石,你来守护西罗帝尔。

      ……湮灭之门打开的时候,漫天的红光,像是天空充了血。

      魔族开始涌出。我看了你一眼,你用口型对我说加油,然后我们一起冲入了魔人群落,一直冲到湮灭之门前。我们身上都是血,分不清是魔人的还是人类的。你说,就送我到这里吧。

      ……我冲进了湮灭之门。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找到那块印记石的。我记得我一直在跑。魔人把刀和法术往我身上招呼,我顾不上,一直在跑,像是那天在科瓦齐一样。时间就是生命,每一秒钟都是。无辜士兵和民众的生命,你的生命。
      当我摘下那块印记石,回到了熟悉的城墙下的时候,满地都是尸体。魔族的、人类的。我在茫茫的尸体里寻找你。然后你拄着剑从地上站了起来,还是那种淡然的语气。你说事情搞好了?那我们进行下一步计划吧。

      休整了几天,我去了“天堂”。当我打败了一个领域的主人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现在的我已经很强了。可以横行大陆了,可以保护所有我想保护的人了。

      ……我以为一切都会结束。当我为你亲手送上众王护符,你就会在白金塔加冕成王。真龙焰将再度燃起,湮灭将永远不能侵犯奈恩。
      但是我错了。
      我还是晚了一步。众王护符刚刚才回到我们手上,大衮的真身就降临了奈恩。

      那天天地变色。裂开的、黑红的岩浆从天空倾泻而下。数不清的湮灭之门在世界各地开启。天空下到处都是惨叫、灰烬和不屈的灵魂。点燃真龙焰已经来不及了。我问你,该怎么办。只要你有方案,我就给你做到。哪怕是弑神,我也可以试一试。

      你说:“我有办法。护送我去白金塔。”

      ……
      ……我说不下去了。
      后来,我每晚睡觉的时候,眼前都是鲜艳的红。

      有时候我会安慰自己,你不是死去,你只是灵魂融入了阿卡托什中,和你的祖先一起。你生命的终结是奈恩生命的延续,所以奈恩还在,你就不会离去。
      我知道,你的办法是唯一的办法,我知道。
      我只是难过,只是难过而已。

      后来我成了刀锋的一员。后来我去了很多地方,成了所谓的英雄。当我一次次帮助人民远离神魔的游戏、逃避既定的命运,我就觉得,我们是在做一样的事情。
      后来我来到了战栗孤岛。也就是在这里,我给你写信。这可能是我人生中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信。谢尔格拉问我想不想成神,我知道我不能拒绝神明,我知道成神也就意味着我人格的消亡。但是我居然不是很难过。我这一辈子很随便,真的,不就是当个神玩玩嘛。
      ——终于我要踏上当年你踏上的那条路。
      其实细细想来也没什么舍不得的。我的工会早就有接班人,我的职位也并非不可替代。唯一舍不得的,就是我觉得你不会认出我了。时间一到,我的灵魂和记忆会被“谢尔格拉”这个概念同化,就像你当年被阿卡托什所同化一样。
      所以我把这副肉身和我的人格留下。我用他们做了一个人,哈斯基尔,就是赛罗迪尔语里“将死之人”的意思。他不知道我经历过的一切,但是他的性格,和当初的我一模一样。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亿分之一的亿分之一,阿卡托什愿意放你的灵魂降世,就像尼瑞瓦因那样;也许你会遇到哈斯基尔。你们互相没有记忆,但是凭你们的性格,一定会玩得很愉快。

      ……
      我不知道该写什么了。现在写这么多,已经够娇情了。
      不过也没办法,嘛,人生中第一次写信吗。
      就这样吧。你知道的,我一直很随便。

      你永远的,西罗帝尔勇士。

      ————————————————

      谢尔格拉的仆人德文英很难过。
      他的主人喜欢去找那些姓赛普汀的聊天,这没什么。但是他一聊就是二十年。战栗孤岛都荒废了好不好!何况最近阿卡托什又有大动作,派了龙裔降世来消灭另一个自己。我们作为疯狂的代言人,真的不去调戏调戏这个“勇士”,想办法把他收入麾下吗?那可是阿卡的碎片!别的魔神都上了!
      “我不是给你写了那么多信,让你一封封发给他了吗?我的小甜心!那可都是我的手指头啊!”谢尔格拉照旧用他高昂的语调说话,“啊,看看天上那些蜂蜜甜甜圈们!他们比疯狂还要谢尔格拉!”
      “您的信才叫疯狂,全文语气正常,内容正常,更过分的是结尾居然是‘你的朋友’!”德文英吐槽,“您真的忘了自己的身份吗?我还以为您被阿卡托什附身了,或者是杰格拉格大人又回来了。”
      “那些信啊……不过是梦管的泡泡,蝴蝶和虫子、蜘蛛网和被吃下的昆虫的关系……谁在意呢。”谢尔格拉说。他坐在他的王座上,穿着紫色和粉色的衣服,双手交叉,目光穿过额前的白发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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