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味暗恋》小眼绘子

8、8

　　电脑单曲循环播放着音乐，余温婉在屏幕前发呆，半点灵感也没憋出来，铺在面前的素描纸一片空白。

　　与其说找不到灵感，倒不如说是自己的心思压根没在那上面。余温婉暂停了音乐，打开微信戳着置顶的小兔子头像。她点进去，聊天界面只有对方已通过你的好友申请的提示，指尖上下滑动着，然后又退出去关掉，来回反复多次。

　　自从昨天和夏灵分开到现在，不管做任何事她都提不起精神，手机每响一次，神经都会跟着紧绷，但结果都是归于平静。

　　为什么不主动发条消息呢？自己为她受伤了啊，难道问候一声都做不到吗？

　　余温婉当然不是在怪夏灵没礼貌，而是于情于理，聊天的契机应该由她开始，才能成功延伸话题。

　　墙上的挂钟显示晚上六点整，手机安静的躺在手边，再等等吧，晚一点，也许就等来她的微信了，余温婉安慰自己。

　　翘首以盼的过程中，她给胳膊换药，用棉签沾着碘伏轻轻擦拭伤口，慢吞吞地缠着纱布，这时忽然想起昨天见面时夏灵的举止神态。

　　人的秉性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一步步趋于成熟，性格要与青涩少年时期大相径庭。

　　可夏灵似乎没有太大改变，她走路还是不喜欢直视前方，眼睛看向地面。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也少了成年人的从容不迫，说话声音小而柔，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十五六岁的夏灵也并非时刻都是这种状态，只有跟她和李瑶，三人一起玩的时候，她才会发自内心的大笑，展现少年人应有的朝气。

　　夏灵一向爱走在她们中间，每回她只要低着头走路，另外两人便异口同声地提醒：“抬头挺胸啊，会驼背的！”

　　然后夏灵笑嘻嘻地把背挺起来，傻乎乎认错的样子乖巧极了。

　　余温婉每次回忆她们在一起的年少时光，心里仿佛有糖水蔓延开来，甜蜜充盈每个角落。

　　李瑶也曾打趣，以后要生就生一个像夏灵这样乖乖的，弱不禁风的女孩，简直保护欲爆棚。

　　嘴边笑意扩散，手机叮咚一响，她慌忙抓起来一看，笑容逐渐凝固，是李瑶发来一条链接，让她帮忙去拼夕夕上砍一刀。

　　“.....”

　　余温婉三下五除二搞定，往沙发上一瘫，摁着遥控器找个电视剧打发时间，她选了当下大火的档综艺，节目里几位明星聊起了各自父母之间的趣事。

　　话题大多围绕着父母为子女买补品时高昂的价格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却在菜市场里为了五毛钱和摊主争论半天。

　　这段话引起了共鸣，有位男明星拼命点头，接着便讲述了一段母亲为了拼夕夕的一百块钱加了快五十个陌生群求人砍一刀的啼笑皆非的故事。

　　关键是他母亲真的拿到了这一百块钱，余温婉挺佩服的，她妈试过好几十次都没成功，回回放弃都要吐槽一句：什么呀，都是骗人的。

　　这不，她和母亲的聊天对话框里还停留着两天前让帮忙砍一刀好免费拿商品的记录呢。

　　突然脑内灵光一闪，余温婉猛地坐直，手指快速点击微信，将母亲之前发来的砍价链接复制黏贴发给了夏灵。

　　【麻烦砍一刀，谢谢，群发，打扰了。】

　　一气呵成发完，接下来就是等待。

　　夏灵跑完几笔外卖订单，在软件上刷着招聘信息，屏幕顶端跳出了微信提示，她点进去，愣了愣，回道：

　　【你也玩这个？】

　　还没来得及切出去，那头回了消息。

　　【帮我妈弄的。】

　　【哦，我砍了。】

　　余温婉在键盘上飞快打字，打完又删，删完又打，斟酌良久，她编辑了谢谢两个字准备发出去。

　　没想到，夏灵赶在她前面回复。

　　【你胳膊好点了吗？】

　　余温婉：还有点疼。

　　回完这条，大概等了十几分钟，对方才回，只有简单几个字，让她早点休息，后面就再也没话了。

　　余温婉失望地躺回沙发。

　　她只好作罢，兴致缺缺地起身去橱柜里拿泡面，一打开里面就剩一包挂面和几个鸡蛋，转而去冰箱，一包水饺安静地躺在冷冻格子里。

　　余温婉平常吃的最多的是速食，煮面加个鸡蛋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动手做饭了，仔细一算，似乎有些日子没往家里置办东西了。

　　择日不如撞日，索性在外卖上多叫点，省得懒癌发作，今天推后天，等真的发现东西一点也不剩又要急匆匆去买。

　　余温婉把鸡蛋打进小碗里，一手搅拌着，一边在外卖软件上的商超选购食材。忽然拇指一顿，她退出去，切换到微信，发了条朋友圈。

　　【懒癌就是发现家里空空如也，饿肚子了才想起来该去逛超市了。】

　　此条动态仅所有人可见。

　　李瑶好像无时无刻都活在朋友圈，永远第一个点赞或评论。

　　【逛啥超市呀，叫外卖得了。】

　　余温婉看着小红点大失所望，把她的评论给删了，不出两分钟，李瑶跑过来问她

　　【你咋把我评论删了？？】

　　【手滑。】

　　俩人有共同好友，是几个高中同学，他们也在余温婉动态下面评论了，远在他乡的李瑶看见余温婉的信息，切了一声，回道

　　【怎么不见你手滑把别人的删了，光删我的呗？你这点心思太昭然若揭了，想借着手受伤引起某人的同情？】

　　余温婉大大方方承认：是，所以我下次再发朋友圈，你注意措辞。

　　“......”

　　【是是是，我为你们伟大的友情让道。】

　　在李瑶这条信息之后，夏灵的微信进来了，她问：晚上没吃饭吗？

　　余温婉独自一人时，小情绪会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当她看见置顶联系人的头像多了个红点，十分窃喜，小小地欢呼了一声，而后靠在厨房的洗手台上专心打字。

　　【还没呢，家里没吃的啦】

　　夏灵似乎手头有事在忙，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回

　　【我正好在外面，我请你吃饭吧。】

　　余温婉激动的手机差点没飞出去，装模作样地故意等了两分钟，回她一句客套话。

　　【也好，麻烦你了。】

　　夏灵：不麻烦，应该的。

　　同样的客套，手机上短短几句一来一往的聊天将老同学间的表面关系拿捏得当。

　　余温婉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然而转念一想，她觉得自己快蠢死了，心心念念着跟人家聊天，见面，却忘了夏灵欠她一顿饭的事。

　　如果吃了这顿饭，那是不是就说明她们就止于此了，余温婉抬了抬胳膊，要不了几天就会痊愈的伤口，总不能老指着它吧。

　　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更做不到放人鸽子。

　　刚好夏灵发消息来说她选好了餐厅，等会儿忙完给她发位置。

　　余温婉看着微信笑了笑，把手机放进包里，心情愉悦地收拾收拾出门。

　　......

　　夏灵挑选了一家泰国菜餐厅，她先在美团上买了套餐劵，骑上电动车赶回租房，放在门口的垃圾桶空荡荡的，说明李爱荣已经走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澡，换上及脚踝的连衣裙，涂上平时那支舍不得用的口红，她本身唇色就深，沿着线条随便勾勒点颜色，双唇顿显红润饱满，整张脸明艳动人。

　　夏灵选的那家餐厅在广场里面，她快到的时候给余温婉发送了地址。进了餐厅，把手机上买的套餐劵出示给服务员，服务员说请稍等。

　　她坐在位子上等待着，心情莫名紧张。

　　请老同学吃个饭而已，她为什么会紧张呢，为什么会心跳加速像小鹿乱撞...

　　她喝了口水平复心情。

　　下一秒，她听见站在门口迎宾的服务员问：“您好，几位？”

　　“有朋友在。”

　　余温婉一眼就看见了握着水杯朝她微笑的夏灵，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投下淡淡的暖光，衬得她皮肤如瓷器般白净细腻，温润柔和的英文曲目环绕着整个餐厅，格调优雅浪漫。

　　“来很久了吗？”

　　“刚到。”

　　夏灵把菜单递给她，说：“我点了个套餐，你看你还想吃什么。”

　　余温婉说：“不用了，就这样吧。”

　　夏灵略显局促，这个a套餐优惠是优惠，可数量不多，摆上桌可能不是那么好看精美，以免尴尬，于是她自作主张又加了几个菜。

　　余温婉看着她在菜单上连连打勾，忙说：“我在家里吃过一点水果，不是很饿，你别点太多。”

　　“没事啊。”

　　她抬起脸，微笑，双眸通透清澈，她的眼睛很亮，像波光明净的湖面。

　　多久没有这样看过她了，余温婉一时忘了挪开眼，多如死水般平静的心泛起一圈圈涟漪。

　　“你能用筷子吗？”

　　夏灵点好菜，抬头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

　　余温婉淡定别开脸，说：“可以了，没昨天那么疼了。”紧接着她急忙补充道：“但还是疼，腰也疼。”

　　这话一出口她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断，她这是在干什么，在卖惨吗，在博取同情吗，想让夏灵时刻记得胳膊是因为她而受伤的吗？

　　“都怪我。”

　　面前伸来一只手，夏灵在为她倒果汁，粉红的指甲盖泛着光泽，她极其诚恳地说：“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

　　余温婉微不可察地露了点得意的神色，她的目的达到了，她承认，刚才的就是真实想法，巴不得她愧疚呢。

　　伤口你可要争气，一定要慢点好，实在不行，回去就让你碰水。

　　余温婉慢条斯理地抿了口她倒的果汁，只说：“你别太自责，我们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