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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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阴沉，蒙蒙细雨如银丝从伞面滑落，湿润的风抚过皮肤，伴随着丝丝凉意。
“这几天温度挺低的，出门记得带件外套。”余温婉看着她纤细的胳膊，眉心微蹙，这人一如既往地瘦，几年不见，怎么也没长点肉。
“嗯，我记得了。”夏灵见她穿的也很单薄，上身白色衬衣下搭格子半身裙，露在外面的长腿纤细匀称，身形笔直，气度从容干练，眼睛直视前方道路。
印象中，她走路好像从来都不会低头，不知道在这个信息飞速发展的年代，她也会和其它年轻人一样走路玩手机吗。
夏灵想她应该不会，因为她不是个随波逐流的人，高中三年，正是非主流伤感语录在空间横行的时候，余温婉从来不发动态，也不去别人空间留言。
有人夸她很酷，有人说她假清高，还有些人觉得等她谈恋爱了，空间就会有铺天盖地的伤感说说了。
但最终结果令那些人咋舌，余温婉整整三年没有恋爱，情书收了一轮又一轮，前赴后继的异性向她示好，都被她一一回绝。
总之在大家眼里，她是那个时代之外的异类，或许这就是城里孩子和农村孩子的区别吧。
正是有了这样的鲜明对比，同学们总会把她和余温婉放在一起做比较。
“都是在城市长大的，怎么一个土土的，另一个漂亮又时尚呢。”
“是啊，我第一次看白鞋搭配裙子还能那么好看。”
这是夏灵经常在班级里听见的窃窃私语，她羡慕又嫉妒，便有心模仿余温婉，可翻遍了衣柜，别说连衣裙，她连当下最流行的衣服都没有，全是爸妈从外地寄回来的胸前印有各式各样印花的衣服，要么就是颜色一样的套装。
每次穿出去不可避免地被同学嘲笑一番，后来学校发放校服了，大家都穿一模一样的衣服，才没人笑话她了。
想买一件漂亮的碎花裙便是她高中时期的愿望之一。
“上班还习惯吗？”
余温婉的出声让夏灵猝不及防，她赶跑脑子里正在延伸的那些不好的记忆，温吞道：“挺好的，同事和老板娘人都很好。”
“那就好。”余温婉说：“我车停在前面，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好。”夏灵脱口而出，拒绝的干脆了当。
余温婉脚步一顿，沉默地转过身，后方经过一个飞快骑自行车的男人，水花四溅，打湿了她的小腿。
肌肤冰凉的触感稍稍压下她心头的无名火，随之而来的是气闷郁结，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说：“下这么大雨呢。”
这几个字语气软得很，无奈中带了点撒娇的意味，与十几岁的余温婉的口气如出一辙。
夏灵猛地抬眼，只觉喉咙干涩，挤出一个字：“好。”
余温婉这下满意了，刚才的糟糕情绪一扫而空，带她去找停车的位置。
白色大众停在一家商铺外的指定停车位，很容易就找到了，她眼疾手快地摁了遥控钥匙，打开副驾驶车门，用眼神示意夏灵坐上去。
夏灵摸了摸鼻子，考虑副驾驶的特殊，她本来想坐后面的，和余温婉靠的太近，多少有点手脚无措。
“地址在哪儿？”
夏灵报出地址，距离十几公里。
余温婉耳生，手指划拉着导航定好路线启动车子。
秀窄修长的的双手熟练地转动方向盘，她十指尖尖，凸出的腕骨微泛着冷意，手背青色脉纹隐约可见，肤色如雪。小说里形容的纤纤玉指大概就是这样子吧，而且手指似乎比以前还要长点了。
这奇怪的关注点，夏灵心虚地移开目光，视线落在方向盘上的大众标志。
同样的年纪人家都开上车了，而她连驾照都还没去考，成年人无可奈何的巨大落差感随时随地都在面临。
“安全带。”车子在等红绿灯，余温婉眼睛一瞥，轻声提醒。
“哦，好。”
光顾着看人家手去了，反应慢了半拍，夏灵后知后觉地去扯安全带，尴尬的是灰色安全带和自己包包的链条缠在了一起，眼看绿灯要亮了，到处都是摄像头，担心被拍照，夏灵动作开始慌乱。
“别着急，没事的。”
余温婉倾身过来帮忙，两人距离拉近，清淡的香水味似有若无地萦绕在鼻息间。解开之后，她抬头，撞上夏灵的眼睛，四目相对，空气滞住一瞬。
“还有五秒。”夏灵脸颊微红，攥着安全带，声音细小：“绿灯要亮了。”
余温婉坐直，扶住方向盘的手不动声色地收紧。
三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临别前，夏灵看着她贴有创口贴的胳膊肘，问道：“胳膊好点了吗？”
“快好了。”余温婉手掌摩挲着创口贴，说：“就是前几次洗澡又碰到水了，有点发炎。”
“那你要多注意啊。”夏灵关心完，又问：“那你腰呢？”
“腰啊。”左手滑至腰部，轻轻一摁，“嘶”了声，说：“还疼呢。”
夏灵满脸关切：“怎么还疼，要不要去医院做个检查，是不是伤到里面了。”
余温婉轻笑了声，眼里含着柔和的亮光：“没那么夸张，只是弯腰的时候会隐隐作痛，过几天就好了。”
夏灵稍微放心，对她说：“那就好，后面你如果还疼得话跟我说，我陪你去医院。”
盯着她的脸，余温婉慢悠悠吐出几个字：“负责到底的那种吗？”
面上又是一阵发烫，夏灵眼神闪躲，点点头说：“你为了我受的伤，当然要负责。”
余温婉等的就是这句话，倒也不跟她客气：“行，我要是不舒服了一定跟你说。”
“那我先回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下次有空见。”
夏灵说：“好”
余温婉并不着急走，手搭在车窗上，望着她走进一栋老旧的居民楼，直至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在重逢之后，总会下意识回忆过往。
时隔多年，夏灵不仅一点没变，反而还要更沉闷了些，高中时的她文静寡言不爱说话。人大多会被开朗，幽默风趣的性格吸引，比如李瑶便是这种类型的姑娘，班上的大部分同学都想和她走得近点，交个朋友。
夏灵闷葫芦的性子就已经劝退了很多人，常常会出现课堂小组讨论她落单的情况，而她也会避免尴尬，挤出微笑装作和大家其乐融融的模样。
都说孩子的性格和原生家庭有关，夏灵就是真实例子，因为都住一个村里，余温婉偶尔会从奶奶和附村民闲聊时听来一些关于夏家的话题。
都是比较久远的事情，比如夏奶奶跟夏家父女没有血缘关系，早年的一场大病让她不能生育，跟丈夫离了婚，几年后嫁进了夏家，再有就是说起年轻一辈的事儿了。
李爱荣怀孕期间，偷偷做了检查，得知怀的是个女儿，和丈夫商量决定要打掉，当初生活条件困难，二人打算生一个就够了，所以他们希望一朝得子好安心出去打工挣钱。
夫妻两第二天趁着母亲还在睡觉，天没亮就赶往县城医院赶，谁知老人留了个心眼，一夜未眠，直接把两人堵在了村口，往地上一躺，要想把孩子打了就得从她身上踏过去。
念在继母为这个家劳心劳力多年的份上，老夏心软同意了，等过了几年日子稳定了才要了二胎。
起初那几年，夏灵一家四口全在w市生活，父母在外面工作，奶奶负责照顾她，刚开始父母对她有冷脸但也有爱意，但弟弟出生后，那点微乎其微的父爱母爱全被年幼的弟弟夺走了。
长此以往缺失父母的关爱导致夏灵慢慢变得孤僻，内心自卑，敏感，时刻敛藏情绪，沉寂的像了无生机的古井。
余温婉垂下眼，关了车窗，把导航上的地址在心里默念一遍牢牢记住，开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
这天临下班前，老板娘在做一些小甜点，她捕捉到一道似有若无的余光，笑道：“想学直说啊。”
夏灵壮着胆子问：“可以吗？”
老板娘说：“可以啊，又不是什么独家秘方，百度都能查到，不过我话说在前头，你学会了以后必须得帮我。”
“好啊，没问题。”夏灵爽快答应了。
老板娘讶于她的痛快，挑眉说：“多做一份事你不觉得亏吗？”
“不啊，多学一门手艺还赚了。”夏灵观察过老板娘做甜点，她并非全照着配方或者百度做的，有时候她会自己研究口味，研发出的新品一般都会卖的很好。
“我先教你打奶油。”老板娘说着，把电动打蛋器给她：“先电打至微稠，再手打，开二档。”
夏灵先按她说的做了，再拿来手动打蛋器在锅里使劲搅拌。
“停停停。”老板娘皱眉：“别用蛮力，要用巧力，我教你。”
她以一种背后拥抱的姿势握着夏灵的手缓速搅拌。
“嗯对，就这样，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
“欢迎光临遇见小屋！”
正在收桌的服务员瞧见外面进来两个客人，热情递上菜单：“二位喝点什么，今天刚出一款新品小甜点。”
“温婉，你随便点，我请客。”说话的是个齐肩短发女人，她翻着菜单对服务员说：“就按你刚说的新款甜点来两份，再来两杯摩卡，谢谢。”
“好的，稍等。”服务员进吧台下单去了。
“温婉你看什么呢？”同事见余温婉一直盯她着身后，狐疑转过头，看见吧台里一个美艳女人拉着服务员的手腕说：“这手串很漂亮啊，什么牌子的？”
“小众品牌，不值钱的。”夏灵把手抽了回来，放下袖子：“我去帮小柔做咖啡。”
“你说的朋友是那老板娘？”
“是和她说话的那个。”余温婉起身：“我去打个招呼。”
她走到吧台，夏灵低着头在调咖啡，她调整好呼吸，叫道：“夏灵。”
夏灵抬头，惊喜出声：“你怎么来了。”
“同事请我喝咖啡，她有这里的会员卡，挺巧的。”
她今天有所不同，一身正装，秀挺的鼻梁上架了副银色细框眼镜，妆容淡雅恰到好处，眼角处略带浅浅红晕，禁欲中带着楚楚动人的美感。
余温婉的视线追随着夏灵的左手上的手串，神情微暗：“奶油会打了吗？”
“你看到了？”夏灵还挺不好意思的，抿唇笑了笑：“会了，挺简单的。”
“嗯，你先忙。
夏灵都没来得及回声好，人已经回了座位，可她她刚才的表情，看着好像有些不开心，是工作上不顺心吗？
“我什么时候有这的会员卡啦？”同事压低声道。
余温婉抿了口咖啡，道：“等会儿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看了公众号卡里没钱了，下次再充。”
“哦...”同事虽不懂她的用意，但没多问，又说：“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对啊？”
“没什么。”余温婉喝着咖啡，眼神却朝吧台的方向瞟，老板娘和夏灵贴的很近说着什么，夏灵笑弯了眼眸。
她放下杯子，面无表情地说：“难喝。”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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