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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痴及生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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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郡候府上遽入,行者才将人放稳,闻门扃声。霎时额上青筋跳动不已,行者闭目,隐忍不发。“……猪八戒!”
“师兄,老猪知此锁不能困汝。可你须知,春宵苦短,三弟可为你二人寝食难安哩!”沙僧道:“二哥何妄言哉!”行者抱着脑袋一通揉,头痛仍不缓解。室间黑漆一片,压抑更甚。
皆云借酒浇愁更愁,他也算尝得滋味了。思来想去,亦不乐与那猪头计较。遂行至师床前,替他宽袍。带着醉意的人,骨骼也绵软。白皙光滑的肌肤泛着粉色,呼吸时胸中微起。佛子面如满月,目如青莲。可数年涉水,令他身子骨格外单薄。腰腹上唯有简洁肌肉,柔和而硬朗。三藏似在梦里,口喃喃自语。“悟空…我不是有意疏远你……”行者轻笑一声,揉其眉心。“傻子,我有你此言足矣。”
那般可人儿模样,怎让他不动情?俯而便吻其唇。一近此身,如勾魂魄。可这一番动作,却令头痛欲裂愈甚。被迫止住了手,心里涌上异端。佛子嘤咛一声,眉头皆皱。行者喉头一动,引被覆其身。方欲解门锁,却见床脚放着盆水。“这两个呆子!”行者哭笑不得,探水中,以法术温热。仔细替佛子擦好身子,穿好里衣。粗糙掌心触绵软之躯,在肌肤上轻扫,行者的手仅微微颤抖起来。脑海里皆是昔日欢好时,这人动情的模样。行者晃了晃脑袋,想把那头猪语调猥细的春宵苦短晃晃干净。
长舒口气,目睹三藏那乖巧模样,愈是深情款款。俯身吻那小巧鼻尖,莫如爱怜。“若不是你醉着,老孙可真得把你吃干抹净。”怀里人几乎为行者灼灼气息阵阵颤抖,而穴道仍封,动弹不得。
“你吃什么醋呢?傻子。”那点小心思,如何瞒得玲珑心窍的孙悟空。素日不贪杯的人今日当着外人醉酒,难不成还无缘故?行者吻其眉目,语气里若伤怀。“当年老孙大闹天宫见降,天尊下令,剿花果山群猴。天火降,一抔俱焚。若当年杨戬无心放过,莫说花果山,怕是一个傲来国,都要遭殃。师父第一次逐我,我间五百年复还故地。岩倾林枯,柘绝桑无,柳稀竹少。我群猴,死的死,伤的伤,饱受欺凌。当日四万七千群妖,止余千枚。”行者埋头佛子肩窝,嗅其身上檀香。夹杂酒香,愈复撩人。“师父,不怕你多心。当年老孙随你西去,只为金身正果。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山承我福,一世无忧。卿肉眼凡胎,不辨善恶。当年老孙实无以为师。但彼时,我未尝念,当有今日。”
行者低笑道:“早知今日,我宁为西行路上的妖孽。捆也好绑也好,你若没个有本事之徒,便不可从老孙手中取之。汝无从躲我,避我。我便破你戒行,坏你修为,如来有本事,便压我一世。”行者以指勾勒三藏眉目鼻翼的轮廓,这张脸何时刻于心肺,久不可识。惟知当此数年,悟空未尝一刻,冀此西行之路可尽。若一生去此,不须向将来修成正果时,佛子自择,或是择戒。
“你再逐我去后,我未曾还花果山。他们有力自保,吾不复生忧。花果山再美,没有你,山水无情。”行者目渐暗,将人抱得更紧。“我何用金身正果为?”忽有何温热之物映于胸膛,行者疑低头,见佛子泪痕。行者紧盯佛子面容,下觉蹊跷,开火眼金睛视人细细。意识清醒,周身封印。
行者苦笑,不曾想他至今还欲试探自己。夜色愈寂,鼻息忽入异香,行者心绪紊乱。那香气消磨着他所有耐心和深情。脑海中忽浮出其过往,鹰愁涧,白虎岭。其苦其求,皆被人视若无睹。目眩间,映目犹绝世之容。行者心头仿佛烧起一把无名火,顷刻将二人一起焚烧干净。那眼神语气,好似换了个人,嘴角上扬,杂以寒意。“何故欺我?”鼻息间香气更甚。“离了两界山几步,你便骗我。如此数年,你犹不信我。”
三藏忽觉肩上滚热,透衫渗入,成泪痕斑斑。又觉行者在眉心一吻,顷刻法术尽散。佛子动了动,伸手欲抱他,那人却已下榻往门外去。“悟空!”行者闻此呼唤,停住脚步,奈何心气,固执不肯转身。“悟空别走……”行者闭目,颤声道:“使方才我对师父做了什么,师父怕不是这般反应。”
佛子闻其声音清冷,不觉泪下。“师所欲闻,徒皆言与汝闻。你宁与八戒算计我,也不肯自问。”信任都未尝有,这么久已来,算什么呢?
“悟空,你知道我不是那般意思……”
“是麽?”行者笑道:“师父这十年待我如何?偏执任性,又为何有恃无恐?师父真觉得,以一箍咒,我便离不开你了?”便似梦中一般,令佛子绝望的场景,只让他瘫在那里不敢动。耳边似回响着行者梦里的嘲嘶:“陈玄奘,你却何凭?真以为我喜欢你麽?若不是那个破箍子,老孙会正眼看你一眼?”
佛子面上几无血色,挣扎着将身挪过。“不是的,悟空,我并非不信你。你别说这样的话。”语杂哭声,温软而黏糊。断断续续的啜泣,拂着行者心头□□,一丝丝将理智烧作灰烬。行者猛的回过身,挑起那人下巴。“师父欲解释与我听?老孙听你说。听师父如何不情不愿留下我这不受教的徒弟。又不肯给丝毫信任。情亦动,戒亦破,而可以无事发生,冷落无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没有!”眼前人陌生的让人生惧,佛子不由瑟缩身,而依然嘴硬。“孙悟空,你怎么敢这样想我?你可介意我与八戒算计汝,我为何不能介意你与杨戬?”
“老孙什么都不曾做!”
“那你何惧?”佛子面对他时,难得刚强,“知我封穴,装作不知,我又怎知你与我言,何句为虚?你……”佛子一开口便有悔,可此言即是,当真覆水难收。对上悟空悲恸神色,恨不能自磔。行者面上悲恸,巴不得将眼前这人生吃入腹才解气。“师父真以为老孙半分脾气皆无?花果山生我养我,我以此欺汝?”一滴泪从行者眼角落下,佛子眉心顿合,道:“悟空……”
不遑解释,因为发不出来所以就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