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陈芊芊》芥末浓

53、扪心自问

　　韩烁亲自为我擦上药膏，小心翼翼地处理着我红肿的手掌：“疼吗？”

　　我望着此时神情温柔而专注的韩烁，不但忘记了疼痛，甚至恍惚地觉得一切似乎都不曾真的发生过。我没有送走韩烁，韩烁也不是回来报仇的。我只是一个不善家务的妻子，不小心在烫衣服的时候烫伤了，韩烁身为夫君，又是后悔，又是心疼。

　　可惜，韩烁还是看到了我手掌心的那道疤。

　　那是我掰下韩烁手环时，受的伤。

　　它的存在，提醒了我和韩烁，我们已经和离了。

　　韩烁忽然抬眸望向我，所有的温柔变成了刻意的冷漠，唯有后悔还挂在脸上。

　　我不知道韩烁的后悔是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我一眨眼，眼角骤然落下一大滴的泪。

　　韩烁的神情变了又变，无可奈何地问道：“怎、怎么了，很疼吗？”

　　韩烁的关切丝毫不作假，他还记得我最怕疼。我从小到大总是装作不怕疼，却从来骗不了真正在乎我的人。我想保护每一个我在乎的人，却将最在乎我的人伤得最深。我今天不过是烫到两块皮，韩烁那天掉下的却是整片的血肉。

　　我认了，抹了眼角道：“你说吧，还想我做什么。”

　　韩烁却道：“我错了。”

　　我张了张嘴。

　　韩烁似是保证地道：“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做这些事了。”

　　说完，韩烁又低头认真地包扎了起我的双手。

　　突然之间，我嗓子里堵得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折腾了一晚上，我以为韩烁会打发我回去。

　　谁知韩烁将被子一掀：“你睡榻上。”

　　我没有办法挠头，只好用手背蹭了蹭脸颊，眼见韩烁把被子铺在了地上。

　　我觉得：“那你也不用睡地上吧。”

　　我的意思是韩烁应该睡榻上，我可以睡地上。

　　结果韩烁二话不说，抱起被子就上了榻。

　　……我望着韩烁手里的被子，那我要怎么睡？地板那么硬，好歹也给我留床被子吧！

　　我不得已，伸了手找韩烁要道：“被子给我。”

　　韩烁反应过来，将被子全都拢在了手里：“不给，你爱睡哪睡哪。”

　　韩烁话说得傲娇，人倒是老老实实地睡到一边，空出了大半的位置来。

　　在韩烁的注视当中，我的确也不太想选择硬睡在地板上。

　　我慢慢地爬上榻，双手又使不上劲，挪了半天也挪不到枕上。韩烁突然伸手将我一捞，不但替我垫好了枕头，还把被子全盖在了我的身上。盖好了被子，韩烁背过身，不理我了。

　　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明白韩烁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生气起来是真的生气，狠起来也真的是狠。看似什么都摆在脸上，实际上韩烁心思深沉，能叫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来也是我命大，三番两次从他手底下捡回一条小命，遇上韩烁，大概真的是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一件事！

　　我点的那些蜡烛，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我望着韩烁合衣而卧的背影，许久才试着喊了一声：“韩烁。”

　　韩烁没吱声。

　　我轻声地喊了又喊：“韩烁？”

　　房里静悄悄的。

　　我想支身起来望一望，无奈手肘撑起的高度有限，望不见韩烁的样子。

　　我不甘心地望了半天：“这么快就睡着了？”

　　我重新躺下，却毫无睡意。

　　“对不起了，韩烁，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百无聊赖中，举起手在韩烁的背后晃了一晃，“你瞧我，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又怎么敢拿整座花垣城开玩笑呢？”

　　我侧身望住韩烁，自言自语：“不过话说回来，你也不能全怪我啊。谁叫你那么厉害，在我们花垣安排了那么多你们玄虎的人，还有那封信，那封你亲笔写给你父亲的信……”

　　“……毒杀陈芊芊。”我依然胆战心寒地回想起信上的内容，“你都不知道，我看到这五个字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

　　“哎，算了……”我又转回身，不望韩烁了，“反正你也没有真的毒死我。”

　　我忽然就自己佩服起了自己，“嘿嘿，还是我比较好，才不像你那么小气！”我也忍不住地抱怨起了韩烁，“真的是，你的脾气就不能好一点吗？什么老虎脾气，差不多就是个狗脾气了！”

　　这时，韩烁的脊背似乎一动。

　　我警惕地望了过去，韩烁并没有动静，看来是真的睡着了。否则听见我在背后损他，韩烁定然又要与我翻脸。

　　我舒了一口气，越发放心大胆地吐槽道：“你就知道吓唬我，要挟我！”

　　拿我母亲来吓唬我不够，还要拿花垣城来要挟我。

　　想到这里，我双手一握，疼得浑身冷汗直冒。

　　我踢开被子，顺便想了一想，还是忍着疼将被角轻轻地搭在了韩烁的身上。

　　第二天，清晨。

　　我手脚一伸，当真是好久没有睡得这般踏实过。可被我压在身下的韩烁，明显没睡好，两眼泛青地望住我。

　　我赶紧爬起来，只是手一按到榻上，便疼得不行。

　　我整个人又摔了下去，砸出韩烁一声闷哼。

　　“对、对不起。”

　　我用力翻过身，韩烁又是一声闷哼。

　　“没、没事吧？”

　　韩烁无言地望向我。

　　我不好意思地抬起手：“我都这样了，你就别生气了。”

　　韩烁揉着胸口，坐起了身。

　　我正准备一个鲤鱼打挺，韩烁直接将我从榻上抱了起来。

　　韩烁抱起我：“你手上有伤，不能沾水。我会让梓锐过来伺候，你就乖乖地坐着，不要再弄到伤口了。”

　　我圈住韩烁应道：“哦。”

　　只见韩烁的嘴角微微上扬，我的心情也跟着莫名其妙得好了起来。

　　漱洗过后，韩烁喂我吃了一些清淡的小粥。

　　梓锐和白芨在一旁窃窃私语：“这下你们家少君该和我们少城主和好了吧。”

　　“必须的呀，看我们少君多温柔。”

　　我看着韩烁，果然只听他温言而道：“等花垣城的事情结束，我就带你回玄虎城。”

　　我不假思索地问：“那你能不能放了我母亲，也放过花垣城？”

　　“不能。”韩烁放下粥碗，“我会派玄虎城的人来接管花垣城，你就安心跟我回去，做我的少君夫人。”

　　我惊讶地望住韩烁：“花垣城是我祖上传来下来的基业，母亲为它操碎了心，你怎么能让玄虎城的人来接管呢？”

　　韩烁淡淡地道：“她年事已高，也该退位了。”

　　“那楚楚呢？”就算母亲年纪大了，还有二姐啊，“你这次能够回来，也算是楚楚救了你。你要和她抢？”

　　韩烁的神情更加淡了：“就算没有二郡主，我早晚也有办法脱身。陈楚楚救我是存了利用我的心思，我不过是将计就计，与她没有任何的情份可言。等你母亲醒了，签下退位令书，我会带你们一起回玄虎。至于陈楚楚……”

　　韩烁一声冷笑，十分可怕。

　　原来不是只有二姐在算计韩烁，韩烁也在算计我二姐。

　　我心中一梗：“韩烁，你这是要让我家破人亡吗？”

　　“是，我是骗了你的玄虎令，抓了你们玄虎密探，还得罪了你的父亲。”我站起身，打开天窗说亮话，“可你我同样身为少城主，你扪心自问，我做得过分吗？”

　　“过分。”韩烁也站起来道，“对我很过分！”

　　我豁出去了：“那你有什么不满，你冲着我来啊，你为难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不相干？你母亲不喜欢我，你二姐算计我，而你……”韩烁满是委屈地望向我，“你却为了她们，放弃我！”

　　“那你呢？”我也憋屈地道，“你的父亲也不喜欢我，他不仅同意你毒杀我，甚至还要灭了整座花垣城！你觉得我无情是吗？可我能活到今天，完全是因为我的运气好，而不是因为你的情意！”

　　韩烁红了眼：“若不是我对你用情太深，现在的花垣城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少城主。”

　　“少君。”

　　我和韩烁一同吼道：“闭嘴！”

　　梓锐和白芨互相捂住了对方的嘴巴。

　　我刚要张口，韩烁抢在我的前头道：“自从我回来以后，你从未问过我在流放途中过得怎么样，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我翻了一个白眼，这还要问吗？肯定是不好啊！

　　韩烁怨气显著地道：“你只知道关心你的母亲，我不过是让你几天不见她，你就跟我急了，还真的是亲疏分明！”

　　我望着韩烁近似无理取闹的模样，不禁地眉头一皱：“你这是在吃我母亲的醋？”

　　韩烁目光如炬：“我问你，如果我与你母亲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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