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的陈芊芊》芥末浓

3、城主令下

　　第二日，我一觉醒来，午时将近。

　　我一边套上衣裳，一边在想：“好像有什么事情，我给忘了。”

　　昨夜洞房太晚，回来我直接踢飞鞋子就睡了，眼下只找到榻边的一只：“对了，我今日要带韩烁去见母亲的。”

　　我喊了：“梓锐。”

　　梓锐应声出现在房中。

　　“我鞋呢？”我低头在找另一只鞋，“真的是，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梓锐帮忙也找了起来。

　　他找得不慌不忙，我急急问道：“韩烁呢？”

　　梓锐从墙角捡来了鞋，我赶紧蹲下穿上。

　　他说：“人在天牢，今日问斩。”

　　我抬起头：“为什么？”

　　梓锐搓搓手，高兴地说：“城主一早命人来抓走了韩少君，说这门亲事不作数，让三公主你多睡一会儿。”

　　我蹲在地上：“母亲知道了？”

　　梓锐体贴，总是为我着想：“知道了，城主不怪三公主，但韩少君留不得了。城主也怀疑玄虎城送韩少君入赘，另有图谋，所以想趁着此事斩草除根。”

　　他一抹脖子，我站起来道：“你懂个屁！”

　　梓锐果然不懂：“三公主，你还真想守着一个病秧子过下去啊？”

　　“母亲不能杀韩烁。”韩烁可以死，却不能就这么死了。

　　我提起裙子往城主府冲去。

　　城主府，我一路横冲直撞，侍从们早就见怪不怪。

　　“母亲。”

　　母亲的卧房中，桑奇正在为她整理发髻，桌上的水漏滴答滴答的响着。我刹住脚步，午时一刻，母亲才刚刚起身。

　　我愣了一下，跑到铜镜前，坐在母亲的身边。

　　“母亲，你真的要杀了韩烁吗？”

　　侍女捧来首饰，母亲没有理我。

　　以前无论我怎么胡闹，母亲大不了生气骂我一番。她不理我，我可真的是慌了。

　　我扯起母亲的衣袖，耍赖一般地冲她笑了一笑。

　　“哎。”

　　母亲一声长叹，我也松了口气。

　　“你自幼骄纵，连成亲这么大的事情也敢瞒着我。”母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望向我，“纵使花垣城不似玄虎城那般约束女子，但毕竟也有礼法，你堂堂城主之女，好歹也顾及点规矩体统！”

　　我觉得：“不就是成个亲嘛，能有多大的事啊？”

　　母亲无奈地道：“韩烁原本是要和楚楚成婚的，你居然当街抢亲……”

　　我立马断了母亲的念想：“我与韩烁已经入过洞房了。”

　　母亲瞪了我一眼：“你！”

　　我对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母亲怒不可遏地道：“桑奇，你马上命人去杀了韩烁。”

　　桑奇听命：“是。”

　　“别、别啊！”我连忙起身拉住桑奇，“母亲，韩烁并没有错，你这么杀了他不大好吧？”

　　母亲说：“他最大的错就是敢与你成亲，还……”

　　不是韩烁敢，是我太敢了：“这都是我逼他的！”

　　桑奇也叹息地摇了摇头，我索性和盘托出：“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韩烁此次来花垣联姻，玄虎还要我们的乌石矿。若杀了韩烁就能解决的话，母亲何必同意此事呢？”

　　桑奇甚是惊讶地望住我。

　　我又坐回母亲身边：“母亲心疼我，可二姐呢？”

　　母亲的惊讶更甚桑奇：“楚楚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拉起母亲的手，“手心手背都是肉，韩烁配谁不是配？想必母亲也知道韩烁有心疾，活不了多久。到时候他死他的，我还是花垣城的三公主，反正我也不想做城主，多个亡夫而已。”

　　我求母亲：“你就准了我与韩烁的这门亲事，这样对谁都好！”

　　母亲半天才喊了我道：“芊芊……”

　　我以为母亲还是不肯同意：“母亲，你一向最疼我，最看重二姐，大姐身体不好，花垣和玄虎也经不起战事了。我昨天夜里已经试过了，韩烁的确是心疾缠身，与我……”

　　“好了，别说了。”母亲忽然打断了我的话。

　　桑奇偏过头，轻声一叹。

　　我晃了一晃母亲的手臂，她却在我的手上重重地拍了一拍。

　　终于如了我的愿，母亲吩咐：“桑奇，去告诉韩烁，他如果肯安分守己侍奉芊芊，我就恕他无罪！”

　　桑奇领命而去。

　　韩烁与白芨很快就回到了月璃府，桑奇一道来宣城主令。

　　梓锐递了一个苹果给我，我看了看他怀里的水果篮，伸出手：“我要橙子。”

　　他自己挑了一根香蕉，将苹果换成了橙子。

　　我一边剥橙子，一边看着那边跪地听令的韩烁主仆。

　　母亲的城主令一下，我和韩烁就算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去了一趟天牢的韩烁，脸色极差。桑奇正在宣读城主令，韩烁听到最后，差点咳得喘不上气来。

　　我忍不住和梓锐讨论道：“他到底是心疾，还是肺痨啊？”

　　梓锐见我剥好了橙子，讨了一瓣去吃：“大概韩少君的心是长在肺上的吧。”

　　我想了一想心脏的位置，好像真的是在肺部上方。

　　白芨喂韩烁吃下药，两人都望了过来：“……”

　　白芨安慰他家韩少君：“少君冷静。”

　　韩烁捂住心口，神色越发的阴郁。

　　我下意识地护住手里的橙子，像是怕被韩烁给吃了。天牢苦寒，韩烁必定没有吃早饭。我也没吃，还真有点饿了。

　　我催了梓锐：“饭做好了吗？”

　　梓锐说：“照三公主的意思，已经炒了一本。”

　　桑奇读完令，从大厅最上首的位置走了下来。

　　我跑去邀请道：“桑奇，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桑奇是母亲最亲近的人，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与其说他是城主府的管事，我更愿意当他是家人一样，与他没大没小惯了。

　　桑奇和蔼一笑：“多谢三公主好意，城主还在府中等桑奇回话。”

　　他慎重地将城主令交于韩烁。

　　我一脸得逞的笑了起来。

　　桑奇语重心长地同韩烁道：“今后少君定要好好待我们的三公主，切莫辜负了城主才是。”

　　韩烁一把接过城主令。

　　桑奇顿了一下，缓缓开口，掷地有声：“她是城主最宠爱的女儿，她值得任何人的宠爱。我听闻在玄虎，男子一生三妻四妾，惯对妻子颐指气使。到了花垣，女子是天，还望少君谨记。”

　　韩烁捏住城主令，手上青筋突显。

　　送走桑奇，我赶着去偏厅：“吃饭，吃饭。”

　　小厮摆上一桌好菜，韩烁领着白芨站桌边。

　　我坐下便拿起了筷子，只听梓锐哼了一声：“那个，按我们花垣城的规矩，我们三公主用膳，韩少君得在旁边陪侍，替我们主子布菜。”

　　我饿得不行，幸好韩烁痛快应道：“这是自然。”

　　不待他动手，我夹起最近盘子里的凉菜已经塞进了嘴里。

　　手撕牛肉，凉拌木耳，烧花鸭，烧子鹅，东坡肘子……我吃得不亦乐乎，根本停不下来，哪里需要韩烁一道一道布。

　　我狼吞虎咽地对梓锐比了个赞的手势

　　韩烁目瞪口呆，手里的筷子僵在琉璃盏上。

　　琉璃盏精致，一般用来盛放主菜，放在桌上中央。韩烁倾身趴在桌沿，坐得很不稳当，我都有些担心他会摔下去。

　　我示意他不用客气：“你坐好，一起吃，一起吃。”

　　我见他似乎特别中意琉璃盏的那道菜，抢在他的前头便给他夹了一筷子。

　　韩烁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我拿着筷子刚要放回嘴里，梓锐痛心疾首地拦住我：“三公主，这怎么成你给他布菜了？！”

　　韩烁也将碗里的菜夹了过来：“你们花垣的规矩，男人不上饭桌，还是三公主请用。”

　　我又将菜夹了回去，皱起眉头，容不得他拒绝：“我让你吃，你就吃。”

　　韩烁盯着那菜，额头微微冒汗。

　　我只好让梓锐消停一点：“哎呦，不就吃顿饭嘛，你看你把人家给吓的。”

　　梓锐撇清干系，极小声地哼唧道：“是我吓的么？还不是你先抢的人。”

　　我扔出筷子，梓锐利落地躲了过去，还不忘叫人：“快，给三公主换一双干净的筷子来。”

　　韩烁望着被我扔掉的筷子，咬了咬手指。

　　我问他：“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韩烁默不作声。

　　我又问白芨：“你们玄虎有什么好吃的？最好是花垣没有的那种，你们给我说说呗。”

　　韩烁与白芨对视一阵，异口同声地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