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蒙》达子的牙白

14、面面

　　2086年，天机智能集团以科学家怀璧先生为核心的团队研发出第一批智能机器人，这些智能人从外观上已于一般人类没有差别。但仔细看，可以在胸口看到一个展翅的鸽子印记。

　　朱苗那个时候叫做朏朏，和辰初一起进入了医院，承担了护工的工作。

　　2120年，天机智能宣布可以通过转移手术，将人的意识转移到智能人身上，就算百年之后，依然可以作为有自主意识的人存活。

　　次年，第一个改造人手术成功。但大多数人只是选择性的替换了身体中无法正常运转的部分。

　　2180年，出现了第一起，智能人伤人事件，并爆发了大面积的病毒传染，天机智能不得不召回并销毁大量智能机器人。

　　2286年，一颗名为CWXFP的小行星撞击地球，造成了不可逆转的生态破坏。地球上的生物几乎遭到倾灭，全球仅仅剩不到一万人，依靠天机的穹罩和智能人，生活在相对稳定的亚欧内陆的岛屿上。

　　也是这一年年末，作为穹罩内医院护工的朱苗，或者说是，朏朏。偷了一件十分贵重的东西，锁在了自己的胸腔的保险箱，跑出了穹罩。但不过一周便被天机派出的人捉了回来。

　　怀璧先生十分在意朏朏偷走的东西，但因她用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密码，无法强行获取，否则就会引发自爆。

　　看来这件被盗的宝贝应该十分重要了。怀璧先生只能安排人配合她演了一出情景剧，试图用虚假的记忆套出密码。

　　辰初和黄添同作为最早的一批智能机器人，想把朏朏救出来，但因为维持智能机器人的新血掌握在怀璧先生手里，没有新血的智能机器人便会一直处于挂机状态。

　　所以同怀璧先生做了个交易，给朏朏补充新血之后还回来，他们会想法办解开密码，把她带出来的东西送回去。

　　但约定的送人回来并没有兑现，于是他们只能冒险用瞬移的方式，在怀璧先生的院落和医院之间分别开了2个门，将朏朏带了回来。

　　“你记不记得，我们刚到医院的时候，大人们看我们的眼光就像避之不及的怪物，可是小孩子们却总粘着我们。”辰初叹了一口气，“一眨眼都过去两百年了。”

　　“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又老又臭了。”朏朏摸着胸口，那里有一颗心脏，依然在倔强的跳跃着。

　　“我、我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辰初说完，拉了拉朏朏的袖口，“朏朏，面面已经不在了，你不需要把哄小孩的话奉为自己的信条。”

　　“我既然答应了那个胖小子，收下了他的这颗小心心，有怎么能爽约呢。”朏朏摸着胸口，“原来胸口一直暖呼呼的是因为真的有一颗真的心脏在真的跳动。”

　　朏朏记得在医院渡过的每个瞬间，她作为医护智能机器人的设计初衷就包括移植器官的保存和转移，胸腔内的温度和条件都模拟人体构造，能够有效的延长器官的保存时间。

　　而她所携带的这颗心脏，是属于一个叫面面的小朋友的，就是这两天一直出现在她身边喊她“姐姐”的小胖子，指引她走出困境的但已经去世的小胖子。

　　朏朏上线的科室，是心内科。每天都有人转入ICU，有的人能转出回到普通科室，有的人只能转到冰冷的停尸房。

　　常常有人会情绪失控，也常常会有人抱在一起哭。

　　最初的她是难以理解人类这种丝毫没有正向作用的消耗行为，情绪的起伏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触发应激反应。

　　她的系统里有300多种舒缓情绪的方法，但是人类的情绪却并不像她的技能，可以收放自如。

　　后来，她开始产生了一点叫做羡慕的心情，她和周围同类机器人的联系只有冰冷的数据和光缆。被病毒侵袭的同伴便被回收销毁，没有人会花精力去救治，更没有人会为他们的离开难过，除了编号更别提有谁能记住她们几乎一样的面庞。

　　是的，她只有一串编号，“6693系医用机器人”，朏朏这个名字，是面面起的。

　　面面从出生开始就在进行一系列的心脏修复手术，但不光是他自己，就算是照顾他的妈妈脸上也不见一点倦色，每天都是一副精致的妆容，于是小朋友也觉得住院就像出游一样，是个趟有趣的旅行。

　　“朏朏！朏朏！姐姐我叫你呀！”有一天她路过病房的时候，听到了小朋友清脆的叫声。

　　“我吗？”她低头指了指自己的胸前，“我是6639，有什么可以帮助你们的吗？”

　　“嘿嘿嘿，我给姐姐起了一个名字，朏朏，好不好听？”小孩子狡黠一笑。

　　“菲菲吗？”

　　“不对不对，是朏朏（fei fei）。”然后拉起她的手，一笔一划写了出来，“妈妈说，这可是个非常棒的名字，我忍痛割爱送给你，好不好？”虽然听着很霸道，但讨好的小眼神表明了面面的心虚。

　　“为什么要忍痛割爱呢？”

　　“这是未来我要养的猫的名字，但是……”大概是住院久了，也知道自己想回家养猫并没有那么容易，但只是一瞬，小脑袋又仰起来，“你要有一个名字，妈妈说，名字包含了对一个人的期待。”

　　“一个人……一个人的期待？”也许是小朋友最干净的渴望触动了她，她便接受了这个名字。后来面面，给那一层楼他所遇到的所有机器人都起了名字，辰初，黄添，拖米……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朏朏特别喜欢保存以及护送心脏这件差事，自己胸腔里有节奏跳动的心脏，让她有一种作为人而生活的虚假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