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二的自我救赎》百里追魂我追你

3、鲶鱼

　　穆洵本从家中出来历练的。是时，无论家训还是修仙者都认为人与妖是无法共存的。因此穆洵与云清歌初见就打了一架，原因是个叫小灵的姑娘。小灵是人与妖结合所生的孩子，身上的妖气，引来了四处猎杀妖物的穆洵。偏偏小灵不是什么妖物，更没有为害人间，相反，她自天生就会一些疗愈的法术。村里人都说小灵是不祥之兆，是以要烧死她。人就是如此神奇的生物，之前被小灵疗愈的村民在人群中一言不发。偶尔路过村子的云清歌挺身而出，带着小灵开始云游四海。不打不相识，穆洵觉得云清歌身上正气十足，恰好穆家会接一些除妖的活儿，便邀着一起，三人便结成了伴儿。小灵女孩子家家，典型的江南温婉，三人的生活过的不咸不淡。少年人亦不通情事，穆洵只晓得小灵瞧云清歌的方式，与她瞧别人的样子完全是不同的。他们这样的少年人，不到死别，向来是不会开窍的。
　　那年一行人刚到江都，小灵头一次见到如此繁华的城镇，眼睛都在发亮，因为怕生拽着云清歌的衣袖。小灵向来懂事，虽然叫摊贩叫卖的银簪吸引住，却不肯说出来。三人除妖不易，一路舟车劳顿，江都这等地界，住宿一晚价格必不便宜。云清歌本想去买下那银簪，奈何小灵坚持不要，气呼呼地一个人就往落脚处走。云清歌拖在后头，拉着穆洵道：“穆兄穆兄，我们去支个算命的摊子，挣点钱去给小灵买个簪子。”穆洵向来没什么主见，只点头应下：“好。”
　　于是江都的角落里支了个小小的算命摊子，穆洵仙风道骨，清风朗月之相。云清歌又是个嘴皮子极活络的，一通好话说的别人心花怒放，不一会儿就攒下了银子。云清歌拿了银钱匆匆去给小灵买簪子，穆洵低头正欲收摊。眼前一人却伸了手过去，留下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他眼晕。穆洵推将回去：“我们收摊了。”抬眼的功夫，他瞥见了对方的掌纹，金乌西沉，逆光中只得看见掌心中错乱纹路。不可卜。穆洵一窥之下只觉事关天道，断不愿说。待他收拾完摊子，只在斜阳里见着一袭华贵的衣衫自街角消失。
　　怪人。穆洵叹了一声，待走至落脚处，却瞧见小灵抱着一位少女，眼角发红。整个客栈内唉声叹气，云清歌抱着剑，面含怒意。瞧着穆洵回来，云清歌拉过他一指那少女：“穆兄，他们竟说江都外的山洞里有一名神仙要吃少女，安有神吃人的道理？”“妖才吃人。”，穆洵点头去瞧小灵，“小灵怎么哭了？”云清歌蹲在地上挠头：“小灵善良，看不得这些。在安慰那位被选中的姑娘呢。”小灵闻言起身来，擦净眼角泪水：“云哥哥，穆哥哥，我想代这位姑娘去。”“不行！小灵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陪你去。”云清歌当即反对。
　　店主唤为齐叔，早年丧妻，本是个老实人，虽只有这一个女儿，然而叫别人的女儿去送死，他也是不愿的。齐叔搬了一坛酒给云清歌：“小店也没有什么，这坛酒就谢过各位少侠的心意了。诸位少侠莫管了，这江都的神仙，只收少女，男人进不去。”店中愁云惨雾，一行人坐在桌边默默不语。云清歌向来鬼点子多，突然起身将众人吓了一跳：“女装可以进去吗？”
　　“？”穆洵满脸震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他从未想过去穿女人的衣服。偏偏小灵和云清歌还是一头的，二人立刻达成共识，决定三人一同去洞中一探。于是云清歌开始掏包裹里的钱，只掏出一根漂亮的银簪。穆洵捂着额头扭头不去瞧。小灵顿时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这簪子定是价格不菲，然而此时此刻，这根簪子的出现，并不合时宜。一根簪子，和数条人命，小灵是知道轻重的。于是穆洵听得一声叹息，小灵声音中意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谢谢云哥哥。小灵先去将它当了。”
　　天意弄人，小灵刚向前走几步，“呀！”的一声与来人撞了个满怀。穆洵扭头去瞧，觉得眼熟，还未开口，就闻来人招呼：“这不是今日算命的小道长么？”
　　小灵怕生，往后站定连连道歉。这般衣着之人，小灵知道是贵人，莫名自卑，觉得自己是污泥冲撞了美玉。来人生的好看，一双狐眸含着万千秋水，高鼻薄唇，骨相美而不妖，举手投足自生贵气。只是他瞧不起人的眼神实在太过分，要不是生的好看，穆洵能保证这人能在路上被人打死。这么想的人还有云清歌，云清歌可不被这美色蛊惑，扬着拳头将小灵护到身后：“小灵你别道歉，喂，该道歉的是你吧。”
　　“冲撞了姑娘，对不住。”说话间美人没瞧上小灵半眼，倒是对穆洵起了兴趣，迈步直直向他走去，重重地将一沓银票拍在桌上，一撩衣袍凑的离他脸只一寸。“容在下向道长，求一份姻缘。”穆洵从未与美人如此靠近，鼻尖白兰香味萦绕，端着一张面瘫脸，说话却开始结结巴巴：“在…在下不会，你…啊不是，您另寻高明。”云清歌此时正需要这些钱，于是赶忙来救场：“敢问公子姓名？”“姬沉渊。”云清歌用指沾了酒杯中的酒在桌上比划，“生辰呢？”
　　“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在耍我？”云清歌的手生生顿住，忍了又忍，才没拍桌子，“啊，罢了罢了，没有也能算。借公子手一观。”姬沉渊坦然将手递过去，穆洵再一次瞧见了那错乱的掌纹。
　　“公子的姻缘，自然是世上最好的良人。”云清歌向来报喜不报忧。
　　“自然。”姬沉渊收了手，也未去问后续。穆洵捏了一把冷汗，因为下一句是求而不得。
　　小灵拿着银票刚打算去买两套女装，听得姬沉渊说了一句：“再买一套给我吧。”“嚯，公子你这爱好够特别。”云清歌嘴贱的很，想到便说了。姬沉渊倒是不生气，温温柔柔地唤店家来给他上几个菜，执了碗筷道：“江都我比较熟，带上我也没什么损失。”云清歌想想也是，多一个人不吃力，虽然这人是挺欠揍，但好像人还不错。穆洵盯着姬沉渊瞧，头一抽一抽地痛，找了个借口回屋睡觉。
　　第二日，四位“少女”就这么出现在了江都城门口。穆洵觉得简直是一种折磨，他身形高大英武，套在这套裙子里，还画了胭脂，简直辣眼睛。难得气氛好，小灵瞧着云清歌和穆洵的扮相笑的东倒西歪。姬沉渊若不开口，和胸口平了些，说他是什么绝色美女也不为过。到了山洞门口，穆洵强忍着羞耻，跟着前头的云清歌一扭一扭地往里走，要多辣眼睛有多辣眼睛，不得不定时看看小灵和姬沉渊洗洗眼睛。四人刚走入，石门哐的一声在身后落下，断去一切后路。洞内石柱林立，只有滴水声在洞内回响。
　　“云哥…云姐姐！你快瞧。”小灵指着前方一方供台，台上焚着香，左右兽面长明灯。地上尚还有干涸的血迹与骸骨。“果真是妖。”云清歌愤而捏拳，指节间发出咯咯的响声。话音刚落，洞内一阵晃动，供台的佛龛里窜出一条硕大的鲶鱼精，声如洪钟：“吾乃江都之龙王，祭……”
　　鲶鱼精还未说完便被云清歌拾了块石头砸中门面：“龙你个头龙，你照照镜子瞧下自己哪里有像龙了？”
　　“我……”鲶鱼精被砸的火大，刚想开口反驳，门面被丢上了一套沾着脂粉味的女装。
　　“你什么你，大爷我穿女装进来都怪你。”云清歌脱去身上麻烦的襦裙，露出里头的道袍。
　　“你居然是男的？”鲶鱼精吓了一大跳，他眼小视力弱，不仔细瞧压根瞧不出。山洞里阴暗，一行人进来的时候他只能瞧见个外形，就觉得跟在后头两个扭来扭去的大个子挺恶心的。穆洵脱去襦裙，有样学样地往鲶鱼脸上丢。
　　“你们是不是来搞我的？我单身几百年了，不是来看你们俩英雄救美，当护花使者，喂我狗粮呢？”鲶鱼精越想越气，张着巨口就向姬沉渊和小灵去。
　　“？”鲶鱼精一嘴下去，嘴里又多了一套女装。姬沉渊和小灵毫发无损地站在那。
　　“为什么，为什么你也是男的。”鲶鱼精顿时一改情绪，终于忍不住趴在地上开始大哭，豆大的泪珠从他那小眼睛里往外落。哭的喘不上气还一直抽抽：“为什么，为什么你也是男的啊？我，你们不能这么欺骗我感情啊！”
　　“你也别伤心，我是女孩子。”小灵尴尬地站在一群大男人中间。
　　“我的爱情没了！都没了！怎么会是男的啊，完了，我不想变弯”鲶鱼精似是没听见小灵的言语，垂手顿足，哭天抢地，回头怨恨地瞪了一眼姬沉渊，“都是你的错！”姬沉渊很无辜地摊摊手，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众人再一看鲶鱼精，鲶鱼精终于止了哭声，正站在供桌上对姬沉渊发表演讲：“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拒绝我了，我这就去重新投胎，我要去当个妹子嫁给你！”
　　下一秒，罪恶多端的鲶鱼精自裁了。
　　“……”众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云清歌头一个反应过来，割下了鲶鱼精的尾以作证明。
　　“道长，我再加点钱，能让这鲶鱼精永不投胎吗？”姬沉渊飞起一脚将鲶鱼精的佛龛踢的粉碎。
　　“……嗯，这边觉得他就算转世也不敢来找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