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芥末小熊

65、走蛟

　　大夫看病讲究“望、闻、问、切”，房大夫一边诊脉一边问李固一些病症和平时的生活习惯，李固心不在焉的回答着，心思却早就飘向了后院。侧耳细听，能够听到细碎的稚嫩声音，看来确实是有小孩子的，倒不像是谣传。
　　“房大夫有孩子吗？”
　　房大夫正聚精会神的感受李固那时缓时沉的奇怪脉象，不成想他竟有此一问，顿了一下笑道：“自然是有的，两个姑娘，倒是十分乖巧。”
　　李固赞同道：“对，还是女儿好，又乖巧又可爱，哪像臭小子，又淘气又倔强，有时候真教人恨不得抽上几巴掌……”
　　房大夫见他说起孩子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忍不住问道：“李公子也有孩子吗？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成亲还挺早。”
　　李固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兴奋过头了，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没，没有，我说的是我弟弟，呵呵，就门外坐着那个。”
　　他暗自撇了撇嘴，总不能说外面那个就是我儿子吧，怕是会吓死几个。
　　又过了好一会，房大夫满脸疑惑的收回了手，语气颇为沉重：“公子的脉象或有力或无力，时浮迟时沉迟，浮微主阳气衰，沉微为阴不足，公子你阴阳失调，气血两虚，加之久咳盗汗，长此以往，怕是不好。”
　　“哦，呃……我是说那可如何是好？可还能治？”李固故作忧心状。
　　房大夫沉吟片刻，安慰道：“公子莫急，房某先为你开一剂方子，主调脾胃，养气血，然后再调理阴阳失衡之症，等身子强健了，咳疾自然也就容易痊愈了。”
　　说话间房大夫已经取出笔墨，提笔写方，李固见他一笔一画写得极为认真谨慎，不由得心生敬佩。在这穷乡僻壤默默无闻的治病救人，不图名利富贵，这世间还有多少这样的君子呢？
　　“爹爹，爹爹！小花醒了，正在喝粥呢，阿娘叫我来告诉你一声。”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从偏屋跑了出来，扑扇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拉着房大夫的衣袖说。
　　房大夫停了下来，慈爱的拍了拍女儿的脸蛋，笑道：“爹爹知道了，小玲乖，等爹爹忙完了就去看小花，好不好？”
　　小玲虽然一脸不情愿，还是听话的松开了父亲，垂着头走到屋外的空地上，蹲在那看土里爬来爬去的蚂蚁。
　　房大夫写完了药房亲自去抓药，李玄趁机走过去和小女孩一起蹲着去瞧那堆蚂蚁，过了一会，他试着搭讪：“小妹妹，你叫小玲是吗？”
　　小姑娘抬头看了看他，他连忙扯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来，小玲脸一红，非常轻的点了点头，复又低头去了。
　　李固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递到小玲面前，“藕粉桂花糕，小玲要不要来一块？”
　　小玲眼睛在糖糕上扫了一下，摇了摇头，小手慢慢在衣角上来回摩挲，李固了然，拿起一块糖糕，抓过小玲的手放到她手心里。
　　“不用害羞，哥哥来找你爹爹诊病，这个就当是你没有打扰爹爹的谢礼！”
　　小玲看着他温润的笑颜，轻轻点头，对他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小心的拿起糖糕咬了起来，满口馨香，一开心便把刚才的害羞和拘谨忘了个干净。
　　李固也拿了一块吃，不住的夸赞：“南方就是好啊，四时新鲜的瓜果蔬菜不断，这藕粉桂花糕我就百吃不厌，小玲平时喜欢吃什么？”
　　“小玲什么都吃，阿娘说了，好孩子不能挑食，不然长不高的。”
　　“你阿娘说的对，我家阿玄就跟小玲一样乖，什么都吃，长得可好了。看见坐在那边的小哥哥吗？好看吧！”李固满脸炫耀的说。
　　小玲瞧了几眼正喝茶的李玄，依旧是点头，然后凑近李固，小声说：“其实我和小花最喜欢吃糖了，不过，这是秘密哦。”
　　李固冲她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说：“放心，哥哥的嘴可严了。”
　　两人相视一笑，李固借机又拿了快糖糕给她，回头看了看正在称药材的房大夫，轻声问：“小玲呐，哥哥听别人说你前阵子看到龙了？太厉害了吧！是不是真的啊？”
　　小玲舔了舔手指上沾的糖粉，点头道：“对啊，真的看到了，好大好大的。不过，爹爹不让我跟别人说了，之前总有人来打听，都被爹爹赶走了，爹爹不喜欢那些人。”
　　“嗯，那哥哥也替你保密，你只悄悄跟我一个人说好不好？哥哥特别羡慕，好想亲眼看看呐！”
　　“好，那你真的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得到李固的再三保证，小玲悄声跟李固讲述起那天的事来。
　　“那天晚上阿娘生病了，我和小花一起去找爹爹回家，走到老牛道的时候，小花突然走不动了，然后我就看到了那条龙，特别大，月亮都给遮住了。”
　　“那你还记得那条龙长什么样吗？”
　　“长得像蛇一样，白色的，有四条……不是脚，就像是……像是鱼鳍一样的东西，头的地方鼓鼓的，身体上还有蓝色的花纹，那时候我和小花都吓傻了，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不见的。”
　　李固听完就完全明了了，沉吟片刻后，忐忑的问：“你现在还会害怕吗？”
　　小玲腼腆的摇了摇头，“不会了，现在就觉得太好玩了，我居然看到龙了耶！”
　　李固暖心的一笑，揉了揉小玲的发髻，“嗯，小玲可真厉害！来，奖励你，拿去和小花一起吃好不好？”
　　“谢谢哥哥！”小玲开开心心的捧着糖糕跑进屋去了。
　　李固笑着摇头，回身对李玄和怀清比了一个搞定的手势，另一边的房大夫的药也已经配好了。
　　“每日两副，三碗水煎成一碗，松香脂为引送服，十日后你再来，我帮你诊脉后再调药方，服药期间切忌大喜大悲，以静养为主。”
　　不知怎的，李固提着药的手沉甸甸的，心里像照进了阳关般温暖，愿这世上善人有善果吧。
　　他从怀中取了二两银子递给房大夫，房大夫吓了一跳，死活推拒着不肯收。
　　“不行，太多了，哪里用得着这么多！”
　　“您安心收下，这些包含后面的诊金和药钱，今后还要继续麻烦您的。”
　　好说歹说房大夫才勉强收下，满脸愧色，一直送他们到村口才折返回去。
　　怀清还特意回了个郑重的佛礼，感叹道：“善人善行，从乐入乐，从明入明。”
　　李玄拿过药包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点头道：“虽然李月恒你的病是装的，可这房大夫的医术却不假，方子开得好，用药大胆，有些本事。”
　　李固提着灵力装了半天的废人，终于可以放松下来喘口气。然而想到今天从小玲口中所闻的真相，又不禁发起愁来。
　　“可以确定了，从法阵里逃出来的是蛟，很可能是达到化龙境界的走蛟！”
　　空气凝滞，怀清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得到真正答案的时候，还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李玄没有太大感觉，只是认真的阐述道：“老师说过，除了四海的龙君，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真龙的存在了，现在所说的龙不过是蛇、鱼、蛟，还有少为人知的猪、龟和马所化。后者局限性大，化成龙的少之又少，它们即便化而为龙，寿命和能力也不能同真龙比肩。”
　　李固仰头望天，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果真是倒霉的时候喝水也塞牙，怀清你靠不靠谱啊？佛骨确实跟那条蛟的活动路线相同吗？”
　　怀清苦笑，“我这辈子就没这么靠谱过，而且这感觉特别近，可能转过一个弯就能当头碰上了。”
　　李固哭笑不得的说：“成，拼运气吧，我打赌那个素尘真君就是放这条蛟出来的人，他的目标肯定是蛟的内丹，只是不知他会何时动手。我已经传了信给白泽，希望一切来得及吧，若是咱们不巧先碰上了其中任何一个，呵呵，洗干净脖子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