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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周六早上八点,因为要做入学体检,元莱就晚了一点时间下楼,没想到在楼梯口与刚起床的严雪不期而遇。

      严雪身穿着睡衣,脚踩一双粉色毛茸茸露趾拖鞋,样子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听说农村冬天洗澡很不方便,昨晚你应该洗地很开心吧?”

      昨晚元莱的卫生间的洗漱用品内的液体全被换成了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上辈子,这种伎俩她见得太多了,她根本不想打理严雪,迈开腿就走。

      哪知严雪却伸脚拦住去路,险些害得元莱跌下楼。

      “你——”

      “不高兴?”严雪讥诮道:“有本事别来我们家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贪图我们家的家产吗?”

      元莱正要发作,楼下严为仁疾步而来:“小莱,爸爸今早有个紧急例会,我让司机王叔叔送你去体检,你看可以吗?”

      昨天说好的,严为仁会陪她去体检。

      元莱略略顺了一口气:“好,我自己也可以的。”

      严为仁欣慰道:“医院那边爸爸已经安排好了,你直接去就行了。”

      严为仁果然很忙,草草收拾了一下就走了。

      餐厅。

      严雪优雅吃着面包和牛奶,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道:“告状啊,怎么不跟我爸告状呢?哦也是,你只是爸爸收留的可怜虫,我才是爸爸真正的女儿。”

      听到那三个私生子,元莱冷笑出声。她早已不是上辈子那个听到‘私生子’就红眼睛的小姑娘了。

      元莱用袋子包了两片面包放布包里,“你妈死的时候没告诉你么?”

      “当年要不是她这个第三者从中作梗,我们一家人三口早团圆了。”

      元莱掀起眼皮,冷冷笑开:“哪儿还有你说话的份。”

      严雪眼里燃着光,抄杯子向元莱砸去。

      “你算什么东西!”

      元莱敏捷地躲过。

      杯子坠地,一声清脆巨响,深色大理石地砖满是白色奶渍。

      元莱背上书包,面不改色淡道:“你是我‘妹妹’,你又算什么东西?”

      严雪攥拳紧握,眼睁睁看着元莱潇洒出去,恨得咬牙切齿:

      “贱人,贱人!”

      ·

      车子驶出香榭湾,往医院去。元莱坐在后座,窗外风景却未入眼底。

      当年就是因为她再三忍让,才会让严雪越来越肆无忌惮,就算重活一世,她和严雪之间仍是个死结。

      尤其是昨晚,严为仁说,学校将她分到了严雪班上,简直就是注定的姐妹缘份。

      元莱心中冷笑,什么姐妹缘,孽缘还差不多。她们之间的战争,似乎总是因为男人,在家里是严为仁,在学校是李昂。

      当年李昂就读高三,是个英俊帅气的学霸,没有少女不喜欢,包括元莱。于是,噩梦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了。

      元莱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阳穴,这一世,她不会再跟李昂有任何瓜葛,严雪若还不依不饶,她也不介意奉陪到底。

      医院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严为仁在晋城人面广,元莱到医院体检直接走绿色通道,不到一个小时做完了全部的检查。

      元莱按亮老款诺基亚的黑白屏,时间显示,早上十点十分、

      一个小时前,司机被一通电话叫走,说半小时就回来。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

      某高档小区路边,李思思远远的就看到同班闺蜜,严雪家的大奔驰,使劲招手。

      车子靠边停下,李思思上车。

      “王叔,我们去府西路。”严雪道。

      司机纳闷道:“府西路?我们不去锦泰广场了吗?”

      “我还要去接另一个朋友。”

      司机为难道:“可一来而去差不多得一个多小时了,我还得赶回去接元莱小姐。”

      严雪听到这两个字就火大。

      “王叔,你帮我爸开车这么多年了,在你眼里她重要还是我重要?”

      司机脸色一变,他无意掺和老板家事,元莱是个老实孩子,就只有辛苦她等等了。“行,没事,我们现在就去府西路。”

      车后座,严雪和李思思心照不宣的笑了。早上严雪回到房间给李思思打电话,李思思听了之后愤愤不已,立刻建议严雪出来‘散心’,严雪立刻会意,就将司机叫回来送她。

      那臭丫头不是很嚣张么?今天就让她在医院等个够!

      ·

      元莱百无聊赖,直到肚子咕咕叫,才发觉自己没吃早饭。两片面包很快下肚,元莱还是觉得饿。

      也不知道司机什么时候能回来,早知道该留个电话的。

      扔掉垃圾,元莱抹掉嘴上的碎屑,往板凳走,突然脑子里闪过一道光。

      是了,当年司机之所以迟到,好像是被严雪叫走了。当年她在晋城人生地不熟,硬是在医院从上午等到了下午。

      元莱愣在原地,幸好想起来了,不然就又被严雪坑了,那么长时间,她就是用脚走都走回去了。

      出医院右转,来到一家面馆子,吃了二两杂酱面,元莱这才心满意足的继续往家走,权当消食。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能让一个城市脱胎换骨,找不到旧时一点痕迹。要不是重生,元莱已经忘了,这座全国竞争力排名前五的城市,十年前竟然是如此质朴与普通的样子。

      天色渐渐暗下,灰色的水泥路面很快黑透,车灯打在路面,映出一片盈盈碎茫。

      雨下大了。

      元莱错过公交站台,又没带伞,只能扣上棉服帽子,一路小跑,来到一家地下网吧的地面当口躲雨。

      几平方的狭窄平台,底下是一条楼梯直至转角,羸弱灯下,脏兮兮的白腻子墙壁,贴着热门游戏海报以及药店各路保健小广告。

      屋檐的水,像一串串断了线的珠子。

      看来暂时没法走了。元莱站在雨帘下,使劲搓手生热。

      咚咚咚,楼梯底下传来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元莱回头,登时圆睁二目。

      楼下一群人殴打在一起。

      “草,老子让你再说一遍,说啊!”

      应该是少年,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特有的磁性。

      “玺哥,可以可以了,再打就出事了。”

      “是啊,这种垃圾犯不着你亲自出手。”

      元莱快速躲到一边。太疯狂了,大白天就跟这么打人,以后长大还得了。她光听那些动静和受害者哀嚎的都觉得寒颤。元莱背过身,手捂着手机:“大概五六个人,对,中心路26号极限网吧,你们快点,人快被打——”

      话还没有说完,元莱感到手心一空,接着她被人拎了起来。

      元莱身子纤瘦娇小,跟高马大的男孩儿对比起来,像根小葱。

      绿衣服少年道:“敢报警,想死是吗?”

      元莱深怕对方把妈妈的遗物给砸了,“手机还给我!”

      楼下,正在挥拳的黑衣少年,不知是打够了还是出于惧怕,终于停手了。他拾级而上,口吻镇定:“谁报的警?”

      元莱的心顿时咯噔一下。这厢人刚松了手,她又被黑衣少年截住。

      元莱被逼到墙角,对方具有身高优势,像一顶乌云盖下来。元莱缩着身体,看到地上一双干净的红色耐克板鞋。

      元莱强装镇定:“你们冷静一点,这里临着街。”

      “我也知道你们不差钱,更不是那种人,但这手机对我来说很重要,请还给我。”

      少年们听到少女的话,不约而同笑了。

      “不是哪种人?说说。”黑衣少年一只手撑在墙上,语气极尽嘲讽。

      一股淡淡薄荷味的烟草气息袭来。元莱勉强抬头,但对方离得近,气势逼人,身高又高,她的视线触及到对方锁骨就停下了。

      元莱已经认定这些个青年都是不怕事的暴力分子,硬拼肯定不明智。

      “谁的青春不迷茫,能回头的都是好样的。”

      元莱只听上方传来浅浅的嗤笑,心更紧了。

      黑衣少年左手反伸到背后,动了动手指,绿衣少年会意,立马将抢来的手机放上去。

      少年拿过手机一看,原来是最老款的诺基亚,“这手机,留着砸核桃用吗?”

      这是妈妈的遗物。元莱感觉自己的被冒犯了,正要抬头。

      少年却先一步按着她的头,揭下衣帽将手机丢了进去,口吻带着刻意的威胁:“别让我看到你,滚。”

      脊椎骨节迫使元莱抬头,她愠怒的望向高自己一头的少年。

      少年的刘海擦过两道英眉,略略中分,一对扇形内双的眸子,像寒冬深夜清朗的月。

      这人...

      元莱还没得及认清楚,两名片警已经赶到了。

      ·

      晋城西区派出所。

      当时片警来的及时,元莱作为目击者,民警将其与闹事者,一同带回警局,至于剩下的两名伤者,则由救护车送去医院救治。

      元莱做为目击者要录笔录,民警问什么她就答什么,流程走得很快。因着是未成年又不是本地人,办案民警联系了严为仁,元莱就在派出所大厅待着。

      元莱出来的时候,打人的三个少年还贴着大厅的墙壁站着。元莱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移到,一头泡面头的黑衣少年。

      他伤的最轻,小小的方脸五官英挺,窄而有型,他只眉骨那里挂了彩,一双眸子如同他的脸色,淡漠无畏,貌似对这种场面习以为常。

      好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玺哥,那女的一直在看你。”绿衣少年饶柯小声道。

      顾玺文抬眸看过去,少女眸子纯澈而深沉,仿佛要把人看透。

      办公室大厅,一位穿着彩色皮草气质出众的中年女人走进来,高跟鞋铿锵有力,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元莱也看了过去。

      “你到底要混账到什么时候,一天到晚不务正业,跟个街头混混一样,顾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少年讥诮道:“嫌我丢脸,有本事你自己生一个啊。”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空气凝固。

      元莱深深吸了一口气——男孩子这岁数,当妈的还动手不太好吧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是严为仁。

      严为仁一眼就看到了大厅角落待着的元莱,疾步走过去:“你没事吧小莱。”

      凝滞的空气恢复嘈杂。

      “爸。”

      元莱余光瞥见少年离开。他走得很快,带着一身冷漠的戾气。

      严为仁已经在电话里了解了事情发生的经过,看到冲出去的少年和紧跟而去的女人,严为仁拧眉,将元莱往自己这里轻轻带了一下。

      “以后再见到这个人,千万要离远点。”

      元莱一想起当时发生的事,不由捏紧了衣兜里的手机,“这个人谁啊?”

      “他?”

      有民警递来的单子,严为仁点头致谢,拿起笔望了一眼玻璃门外,眉目透着鄙夷:“没必要知道。一个混吃等死的有钱废物罢了。”

      混吃等死,有钱废物?元莱脑子里闪过那一双朗而幽深的眸子…

      严为仁签上监护人姓名,将单子递给民警,父女俩离开派出所。

      元莱坐在副驾驶。严为仁在开车,跟司机王林通话,只是寥寥数语,严为仁的眉头越拧越紧。

      “我知道了。”

      严为仁挂了电话,担忧的看了一眼元莱:“今天吓着了吧我跟你说,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千万要小心,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先保护自己,再保护别人。哎……万幸你没出事啊,不然爸爸真的……”

      元莱绞着手指头,垂眸道:“对不起爸爸。”

      严为仁望着前方,叹道:“傻孩子,爸爸不是怪你,再说这又不是你的错。今天是司机疏忽了,小雪那边有事他去送了一下,所以才没赶回来。”

      元莱垂眸一抬,就看到中控台显示屏暂停歌曲,陈小椿的《蒜你狠》。

      “爸,我不要和严雪读一个班。”

      元莱没头没脑的一句,把严为仁整得有点懵,“什么?”

      只听元莱冷冰冰的又重复了一道。严为仁放慢车速,侧头看了一眼元莱,“怎么了?为什么不一起啊?”

      上辈子因为严雪,元莱的糟心事一桩接一桩,但眼下那些事还没有发生,她也不能未卜先知在严为仁面前说太多。

      “她跟我不合,同在一个班只会有更多的矛盾。”

      “怎么会。”严为仁抚着方向盘笑道:“你们毕竟是亲姐妹……你们现在只是不熟悉,等以后接触多了,关系自然就亲近了。”

      “你觉得可能吗?”元莱冷冷扔了一句。

      要不是上辈子严为仁真心待她,元莱真心要呕吐血了。爹就是爹,果然当不了妈,上辈子严为仁为了拉近她和严雪的关系,努力地和稀泥,结果事与愿违,最后还把自己给气倒了。

      “今天的事就是最好证明。她明明知道我在医院,却还故意把司机叫走,让我在医院干等,爸,前前后后四个小时,司机人呢?要不是我来了派出所,估计我还在医院等着。她这算什么意思,欺负我农村来的,给我一个下马威么?”

      “小莱,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她……"

      “本来就是!”

      上辈子,因为缺乏安全感,元莱在严为仁面前总是表现的很乖巧,即使再受委屈,也从来不会吐露半个字,这一次,她烦了,厌了,不想再委屈自己了。

      “爸,实话告诉你吧,我来这里,是因为你是我爸,不是因她,如果你只是觉得严雪一个人太孤单,需要我这个私生子给她做伴儿,那你还是趁早把我送回老家吧,我会替你在我妈的坟前好好解释的。”

      “你说你,好端端的别生气啊。爸爸既然把你接过来,又怎么可能把你送回去?”严为仁握紧方向盘,“再说,我跟你妈发过誓,一定好好照顾你。”

      元莱不说话。

      “好,你不愿意爸爸也不勉强,一会儿我就联系学校处理,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了,知道吗?”

      元莱望着前路,红了眼眶。

      上一世,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历历在目,回顾这一生,要说幸运的事,就是有这个严为仁父亲。尽管这个父亲迟到了十六年,但她知道,父亲对她的爱,并不比对严雪的少。

      不过能敲定这件事,元莱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辈子,她脚下的路,终于要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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