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哉》落鸿惊升

86、迷梦

　　“呵，死？”浊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对他而言，他现在可不怕死去，更不怕那些所谓的威胁，寿命？气血？让它们去见鬼吧！爷就是光棍一条，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就算我打不赢你，也会要走你几块血肉啊。
　　浊辰甩干血迹，恢复原样，继续背手向前而行。
　　“正月里来出苗头，逢风喜迎魄神来！”
　　越是往前走，皮鼓那欢快的敲打声就越发响亮，浊辰透过一些许的迷雾，可以看清是众多村民拍手合唱，一同起舞。
　　“魄神来了喜气洋，可晒麦子可造仓！”
　　正当先生觉得这人间总算是有了点烟火气息时，浊辰又嗅到了一点他所无法形容的，干臭的木焦味，浊辰微微蹙眉，手指伸向锈刀，悄然向前。
　　“大哥哥，快来呀，现在刚好在拜魄神呢。”小姑娘见浊辰慢慢走动着，又跑了回来拉了拉浊辰衣脚，先生小声答道：
　　“你先走，这里有坏人，我要把它杀……打败，保护你和村民的安全……不过你千万不要跟你村里的人说，他们会害怕的。”
　　“啊？！那个坏人在哪里？我帮大哥哥打赢他！”
　　“……你要去保护村里人，我去去就来，而且这个坏人要拐走你这样的小孩哦。”
　　“嗯！那大哥哥加油！我去保护大哥二哥他们啦！”
　　“靠，小孩子居然这么好骗的吗？师傅当年吓唬我的东西现在居然还适用……”浊辰见小姑娘拖着绷带就跑远了，不禁小声嘟哝道，不过小姑娘这样一走，浊辰也是完全放下心来，他拔出锈刀，高声说道：
　　“到底是谁？快给我爬出来，我可不想浪费口舌，气血这东西可是很宝贵的。”
　　如死亡一样的寂静准确回答了浊辰的答案，先生深呼吸一口，喃喃道：“行……不听是吧……那么也就不要怪我咯？”
　　“冤魂，出！”
　　浊辰将鵸鵌力灌入锈刀，随即血红气力顷刻洋溢布满整个刀锋，只听轰的一声，闷响一声过后，淡灰的冤魂哭喊奔向浊辰，却被浊辰用事先凝聚好的气血压开，冲散了冤魂群后往四散逃逸开来。
　　“你这厮怎么这么恶毒？！”
　　迷雾中的声音惊叫一声，一道黑影快速朝浊辰身边窜来，先生不急不慌，只是像面对一个老友般说道：
　　“兵不厌诈，只是计谋而已，怎么？难不成打架还需要讲究什么规矩武德吗？”
　　“哈哈哈，说的也是呢。”
　　浊辰定睛一看，一个藏匿在藏青盔甲的家伙操着奇怪的语气说道，咬噬着这个家伙盔甲的冤魂也被浊辰收回刀刃之中，浊辰挑了挑眉：
　　“秦军的？”
　　“什么秦军？我就一个小无常而已，怎么还和什么什么军联系在一起了？”那家伙反问道，他拿出两把弯月短刀，做出猛虎觅食之态，压低身子，浊辰见罢，自己又有些纳闷了：
　　“诶等等，你这是干嘛？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打架？打架很费体力的好吧。”
　　“冥府的规则，被偷袭的人有资格进行一次一对一的战斗，若赢掉偷袭者，则能命令偷袭者进行一次无法抗拒的命令，若依旧输掉的话，则是被偷袭者受到惩罚。”
　　“……能后悔吗？”
　　“不行，契约在你使用冤魂袭击中我的那一刻，就开始生效了。”
　　“现在，方圆三十米内，你无法逃出，目前属于冥洲接管。”
　　“等等，三十米又是什么概念？”
　　随着那个盔甲的言语，大地逐渐崩裂，露出了它焦黑滚烫的皮肤，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声音锃锃作响，一望无际的浓雾逐渐深红，随着血腥味的传递，血雾正式登场，那血肉模糊的世界再度在浊辰的面前铺展开来。
　　“欢迎来到冥洲，我的朋友。”盔甲对浊辰一边说道，一边如一只游鲨般冲袭向浊辰，先生啧了一声，略显头疼：
　　“诶你们这……真的不讲理啊，明明只是想逼你出来怎么就又要打一架，而且你乖乖认输不行吗？打架可是特别废体力的啊！”
　　青色的血力淋漓尽致抛洒出来，汇合着数十只冤魂护着浊辰一拥而上，若将那只盔甲比作是手捏巨钳的大蟹话，那么浊辰就好比是挥舞金枪的梭鱼，搅动着这一片水域。
　　“劲头不错嘛！没想到苍洲人居然也会有这般气力！许是达到第三域界了吧？”盔甲的双刃无端挥舞，散出诡异的蓝色，在猩红的世界里绘出一张湛蓝的死亡舞曲。
　　浊辰不卑不亢，心中抑制不住的兴奋浮现在脸上，心脏的悸动和血液的燃烧让浊辰兴奋不已。
　　在横手一挡住下一击双刃的舞奏后，浊辰大声嚷嚷道：
　　“来啊！来啊！第三域界现在还有意义么？越界杀人的壮士大有人在！来吧，今天来看看到底谁能站在最后？我今天就是要把你击败，我可是一直都想尝尝蒸螃蟹的味道啊！”
　　“壮士！”盔甲听罢，直呼内行，“既然如此要求的话，那么我也不再放水了！”
　　“啊？”
　　“就让身为苍洲人的你，尝尝来自冥洲的恐惧吧！”盔甲此刻突然停下，左手的刀刃也随着戛然而止，他看起来是在准备着如何的仪式。
　　“谁会听你说这些？”浊辰眼见对方或许要解放真实实力了，废话也不敢多说，空下来的左手马上伸向盔甲，手肘锁住他的脖颈，往自己怀中拖去。
　　“燕雀反。”
　　死灰与苍青混合于一起的血气喷薄而出，一刀抹向盔甲喉咙。
　　“地狱变，无常！”
　　盔甲沉闷的声音一喊，直接将即将把盔甲置于死地的浊辰震飞出几十里外，浊辰翻滚几圈，卸转气力后，一跃直起，在飞涌的灰烬和沉默的极黑中，伴随着一下下的钟声，那盔甲的真实面目真正展现在了浊辰面前。
　　“吉时已到！”
　　盔甲破雾而出，手中漆黑的狼牙棒散发着诡异的惨白，面带笑容面具的家伙看似毫无防备，甚至就连衣着都是普普通通一件素衣而已，但就是此番的简单素朴，却给浊辰带来一种莫名的轻松。
　　一种来源于家乡的归属感，油然而生。
　　“白无常吗？我在青镇的书籍里看见过，你专门是来钩我的魂魄的吧？”浊辰狞笑起来，断掉的手臂操纵着假肢结印道：
　　“那么姑且来试试，是你的哭丧棒硬，还是我的星霄诀强大！”
　　“星霄诀，鸿鹄掠！”
　　随着浊辰一声令下，青色气力绘出鸿鹄模样，羽翅护住浊辰的同时又向外溢出羽片，但皆被这小无常用哭丧棒一一挡开，若将浊辰的羽片比作是雨滴，那么这位无常肯定便是在倾盆大雨中狂欢的舞者，一滴雨水都没办法沾湿他的衣袖，都没办法接触到他的肌肤。
　　不过，狂乱的舞蹈，终究会有结束的一天，终究会迎来最终的落幕。
　　哭丧棒挡住最后一片羽翼冲来的同时，浊辰却趁着这被哭丧棒遮掩视野的短短一刻迅速驰出，如一道流星般坠向无常。
　　那枚雨滴穿过了舞者的衣裳，滚落在了舞者冰冷的体肤面前。
　　“你输了，白无常。”
　　浊辰的锈刀触在了那家伙的喉头上，只要那家伙还有半点歪念头敢打，那么这刀便会毫不犹豫地抹下去，送他自己去见他亲爱的掌柜阎王去。
　　“真是酣畅淋漓的战斗！”无常透过面具，“每次来苍洲出差，我都会摇摇欲坠，想大呼一觉睡醒到天明————因为我可真的太无聊了！壮士！你刚刚是怎么办到的？你刚刚那招……”
　　“身份，来干嘛，什么目的？我问你答，说。”浊辰不想和他废话，直接打断了他的声音，提问道。
　　“……无趣。”那无常愣了一下，只得叹了口气，灰烬飘走，极黑散去，重归苍洲境地。
　　浊辰拿刀一抵：“说话。”
　　“阎九，见习无常，被我爸丢下来体验基层的，刚接到第一单，然后感知到了你的气息，本以为遇到同行了，然而居然没想到是个嗔家的……”
　　“继续，你爸是谁？还有你根本没有回答关于目的这个问题吧？你为什么要逃避？还有嗔家，你都知道些什么？”
　　“真是个雏。”阎九小声嘟囔了句，然后继续说道：
　　“我姓阎，我爸自然也姓阎，我来人间的目的我不是已经解释清了么？为了完成任务的，无常的任务自然是收魂，来这里我不是收魂我来干嘛的？”
　　“那你还跟我要打一架？”
　　“不是你先偷袭我的吗？我也没想到像你这样的壮士居然会偷袭人不是。”
　　“哦，你继续。”
　　“至于嗔家嘛……嘿嘿，这里嘛，我只能说懂的都懂，在冥洲，无论是像我爸，还是其他的执殿王，无论是姓轮还是姓阎，他们其实本质上都只姓一个字：痴。”
　　“当年天洲那群……菩萨？好像进行了一次厮杀，随后只剩一个菩萨升天得道，而其他菩萨佛陀的尸骸就遗留在了那个荒芜的战场，肉身饲鹰，血液泉涌，汇聚成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个世界就叫九府冥洲，之后，那个升天得道的菩萨重返战场，发现这般有趣的场景后，就派自己的战将，谋士和一匹青牛前往那里开辟新的文明。”
　　“他们分别姓：嗔，痴，念，嗔对应着武力，是天生的武将。”
　　“痴对应着权利，是永恒的掌管者。”
　　“念则对应着嗔与痴除外的一切，是万物的代表。”
　　“这就是冥洲的祖宗先辈，是冥洲的三大本质，怎么，身为苍洲和冥洲混血的壮士，怎么连这些最基础的都不知道？子未学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