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哉》落鸿惊升

85、迷梦

　　怒江，江如其名，水面上那永不休止奔腾的滚滚浪涛足以证明它的名声，而那隐藏在江面下的，游动着的鱼群，则更是无边的财宝。
　　哗啦啦，漆黑的江水中闪过一片微弱的荧光，三眼鱼群在这片水域中自在游动，丝毫不担心天敌的袭击，这到底是无忧无虑？亦或是纯粹的出于自己实力的自信？我们暂且不得而知，只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情：
　　这群鱼只对游动感兴趣。
　　而正当这些自由的鱼群肆意游走之际，一抹亮色刺破了苍蓝的荧光，随后，碧绿的血液沸腾，成群结队的鱼群纷纷散去，只留下深陷入的个体被鱼线穿肠，硬生生地拖上江面，被迫离开他的故乡，无情剥夺他的自由。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将气用到钓鱼这方面来。”浊辰将活鱼从线上拔下，丢入一旁的竹筐里。
　　“大哥哥已经做的够好了，异鲤鱼本来移动速度就不是一般的快，在短短半个时辰就穿上五六只鲤鱼已经很厉害了哦。”
　　小姑娘拿过鲜鱼，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这条鱼开膛破肚，散出淡蓝色荧光的脏器和纤细的鱼骨重归江底，小姑娘目不转睛地盯着晶莹剔透的鱼肉，不禁吞了口唾沫，兴奋不已道：
　　“大哥哥，别钓鱼啦，来吃饭吧。”
　　“什么饭？”浊辰丢掉鱼竿，朝小姑娘那边望去，只见小姑娘捧着一把绿油油的鱼肉灿烂笑着，浊辰默然不语，他将视线从小姑娘身上移走，他继续拉起鱼竿，说道：
　　“……我看看有没有可以吃的。”
　　“哎呀，大哥哥别嫌弃嘛，这鱼肉很香的！”小姑娘小跑到浊辰身边，将那坨不明物质凑到浊辰嘴巴：
　　“大哥哥，异鲤鱼很好吃的，而且绿油油的，看起来多健康啊，我阿娘就经常叫我多吃异鲤鱼，对身体好。”
　　“你吃这东西吃多久了？”
　　“我吃了六百多条了！”小姑娘自豪地咧嘴笑道。
　　“再吃四百多条，我娘就要回来看我了！”
　　“此话怎讲？”浊辰头也不回。
　　“我娘说，只要异鲤鱼吃够一千条，她就会从天上飞下来，和魄神一同接我去天上过日子！”
　　“……”浊辰不说话了，他看了眼开朗的小姑娘，只好默默放下鱼竿，他撕下一片鱼肉，犹豫一下就塞入了嘴里。
　　浓重的腥臭和剧烈辣意顿时涌上心头，接着，一望无垠的类似于呕吐物夹杂着泥土的味道瞬间在腥臭和辣意消失的地方迅速赶来，浊辰一下脸色惨白，但又看到小姑娘期待的眼神，只能强忍着不适，将这团鱼肉活生生地吞入腹中。
　　“嘿嘿，大哥哥，好吃吧？是不是很鲜！”小姑娘满怀期望地问道，全然无视了浊辰近乎敌对的眼神。
　　“确实……巨鲜……”浊辰也罢，只能顺着小姑娘的话继续答复。
　　“那大哥哥多吃点！”
　　“我吃饱了！”
　　……之后，在小姑娘的船上，浊辰一条鱼都没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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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风越来越大了。
　　“我去……真他妈晃……呕……”
　　浊辰趴在船檐上，大吐特吐，他这辈子都没坐过这样摇晃的事物，他不断地干呕，这倒不是因为程度还不够深，只是单纯的没东西可吐了而已。
　　“大哥哥，我们要到岸了哦，这只是靠岸前的小风浪而已啦，而且比我刚远航的那会儿好了很多了已经！”
　　小姑娘划着船桨，回复着浊辰，在这艘被大风大浪所操纵的甲板上，也只有她一人来去自如。
　　在电闪雷鸣之下，缠满绷带的女孩满怀期盼，将希望带向村落。
　　船檐上的浊辰愣在原地，他看着小姑娘的身影，刚想感叹一句后生可畏时，浊辰却无意间瞥见了她那绷带的缝隙……
　　浊辰看清之后，忍不住皱起眉头，沉声问道：“喂，等等，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啊？”小姑娘转过头来，她歪着头，依然是那副天真的模样，见她一脸不懂的样子，浊辰深吸一口气，准备说道：
　　“你的绷带，全是……”
　　隆隆隆————霎时间，船开始猛烈摇晃起来，浊辰直接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哐当一声就撞到了船边上。
　　浊辰都有些无奈了：“又是怎么回事……”
　　“是支渊鲨，大哥哥，是支渊鲨。”小姑娘也从地上爬起，继续拿着船桨：“这种鲨鱼是灵鲨，会操纵灵气，这些飓风大浪就是它刮起来的，怒江本来江就大，越靠岸浪就越大，如果再加上只这个大鲨鱼，那么我们或许不能平平安安地就回去了……”
　　“你平时出海没看见过吗？”
　　“我看见了！所以我才躲过去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也有些支支吾吾，她也拿不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鲨鱼好像是故意针对我们一样，一点气味都没有，就跟鬼一般……这也太怪了啊。”
　　“草，我想坐个船养养神都会遇到这些问题？老天爷，你他么能不能留点情啊，别人秦军都知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家伙为啥这么不讲道理啊！”
　　浊辰一听这袭击他们的人只是鲨鱼而已，顿时怒火中烧，他嘟囔喃喃骂道，随后捡起滚落在一旁的锈剑。
　　锈迹在浊辰的眼睛下熠熠发光，青色的纹理再度出现在书生皮肤下，浊辰冷声道：
　　“你自己先走，我后来追上你。”
　　“不就是几条咸鱼而已，来啊……老子要把它们切成生鱼片！”
　　“大哥哥！”
　　尚未等姑娘喊罢，浊辰一下噗通落入水面，青色的气团被吞入江肚，波涛汹涌的江面从一时的暴怒转化为了永久的寂静。
　　一息……两息……三息……
　　“大哥哥他没事吧……”小姑娘小声嘀咕着，而此时此刻，只听嘭的一声，少年提着两只无首鲨身冲出水面，叼着锈刀重返船上。
　　“呜……聒噪。”浊辰将鲨身丢在船上，软趴趴的鱼肉瘫在地面，书生轻笑一声，浑身青色脉络褪去，拍拍小姑娘肩膀，他无所谓道：
　　“继续上路吧，我再也不想坐船了。”
　　“大哥哥……”小姑娘转过头来，崇敬的眼神不由得流露在外，她崇拜与敬仰的语气对着浊辰说道：
　　“大哥哥，你怎么办到的啊！支渊鲨可是大妖怪，分分钟吃人的大鱼，居然被大哥哥你分分钟杀死了啊！”
　　“大妖么……？”浊辰趴在船檐，笑了笑，淡定说道：
　　“小妖而已，不足挂齿。”
　　“大哥哥好厉害！”
　　浊辰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微笑，他又想起当年在妖兽林里逢见的那位小男孩了。
　　“也不知道那些药熊怎么了，等这一切都完事儿了，我一定要回去看看……然后就去青镇养老。”浊辰暗自下定决心，他的视线再度投向远方，那隐隐约约的陆地也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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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嫲！我回来了！”小姑娘把船停上岸，独自一人小跑喊道，在白茫茫的薄雾里，一切都变得虚渺无比，仿佛一切都归还给了名为“魂魄”的神灵。
　　浊辰则慢悠悠地跟着一同出了来，提着锈刀跟随在小姑娘身后。
　　水乡往来都是这样的，在村庄之中更是尤为明显：石头和泥巴糊成的墙壁用瓦片遮盖挡住，成了一席辟风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更是想要将众人的脚掌全然吞噬了才肯罢休，家门口旁的土狗面对陌生来客，更是不断低吼，立在原地龇牙咧嘴。
　　周围仅有麻雀鸟叫，仅有犬吠吆喝之声，不过由于浓雾的遮遮掩掩，浊辰丝毫未看见田野在何处，鸟儿又在何处，只能咒骂一句：
　　“真是个破雾啊，不过对了小朋友，你家乡到底在哪里？怎么走了半天连个大活人都没看见？”
　　小姑娘听罢，略有思索地想了一下便说道：
　　“三叔，二公，阿嫲他们应该都去村头上祭祀了吧？现在村子里面没人，多半应该是去祭祀魄神了。”
　　“你等会儿会去找他们么？”
　　“等把大哥哥安置到我家时，我再去找阿嫲，叫阿嫲给我们炒我最喜欢的土豆丝！”
　　“嗯……”浊辰刚想说自己还要继续远行，但看见小姑娘那崇敬而又向往的神情，却又犹豫了下，将自己脱口欲吐的话强制压在了心里，他点点头，回应道：
　　“土豆丝……好吃么？”
　　“可好吃啦！比鱼肉好吃多了！”小姑娘此时听到了一阵皮鼓拍打敲击之声，她兴高采烈道：
　　“要到村头了，我们快到家了，大哥哥跟上我！不要跟丢了哦。”
　　“嗯。”浊辰一点头，他刚想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行，然而喉头却突然一甜，随后喉咙发痒，浊辰不由得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呜……”
　　混杂着唾液的粘稠血液从口中冒出，浊辰惊出身冷汗，他刚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之时，那拿笔的将军的话语突然在他耳边奏响了：
　　“许不笑，你要知道，纹骨的力量可不能持续太久，如果你执意长期使用的话，寿命亏损还只是小问题，更大的问题是……”
　　“你或许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由于寿命耗尽的原因直接暴毙，横尸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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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冷知识：浊辰在船上呆了两天一夜，然后发现自己钓鱼很有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