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戚顾古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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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堂出品
囧...
先让我仰天笑...终于颓出来了啊哈哈哈哈哈.....
命题:四百四病+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祝 观看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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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古代] 梦里不知身是客
By 苍瞳
我和你,曾只是转身的距离.
女儿红,十八年佳酿天下红.
戚少商端起桌前精致小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还是一仰头把这江浙一带最负盛名的酒尽数倒入口中.
然后立刻就皱了眉.
太淡太软太缠绵,太浅太清太缱绻.
这里是一笑楼
有杭州最醇的酒酿最雅的格局最好的景致甚至最美的琴声的一笑楼
西子一笑倾山,江水碧如篮.
覆樽美酒三千,风月自无边.
柳絮花前蹁跹,清弦动清颜.
正三月天,烟雨醉江南.
其实他手头的案子也算是结了,早该回去.
却在迈出府衙的那一刻下起小雨
青石街乌衣巷画堂梁龙岩桥远远看都似被水墨泼过般迷离模糊,每一分每一毫都是江南味道.
半长的新柳枝在他跟前晃啊晃,晃得他满眼满眼的淡青色
戚少商忽然就不想回去了.
靠在一笑楼二楼朝湖最好的位置上,他隐隐有些后悔.
莫名其妙留下,一个人喝着软绵绵的酒,有什么意思?
屏风后有琴师弹一曲不知名的小调,七弦轻颤九重宫调,随意的两三个音
倒很是漫不经心.
[戚…戚大侠?]
清朗少年音突兀地跳出来,他回头正对上一张因为兴奋而显得孩子气的脸.
[啊!真的是戚大侠!]
少年水蓝长衫,束腰佩剑一身江湖人打扮
看他望着自己更是咧咧嘴笑得开心,还回头招呼自己的同伴
[小箫,小箫快过来!!]
戚少商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位少侠…]
[戚大侠,我是洛玄翊,这位…是我朋友叫箫雨白.]
洛玄翊拉过旁边那个矮他半个头的清秀少年,忽而腼腆起来
[这个…呃,其实…我小时候就经常听到九现神龙戚少商的故事…呃,以前路过京城也偷偷去见过一次…呃…实在是,很敬仰戚大侠…]
戚少商呆了半晌,洛玄翊小狗一样巴巴的眼神实在让他有些吃不消
隐隐听到那个叫萧雨白的轻轻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这样…]
他嘴角不由勾了勾,酒窝跳了出来.
[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坐下喝一杯?]
洛玄翊自是求之不得,坐下时候却还不忘接过萧雨白手上的包裹.
又叫了一坛竹叶青,洛玄翊恭恭敬敬对戚少商举了举杯然后一仰头喝下
小箫顿了顿也学着样子一口喝下,不想呛了两口,如玉脸颊立刻就染上一抹绯色,颇有些懊恼.
戚少商忽然很想笑,正走神,就听到洛玄翊干净的声音
[戚大侠,给我们讲讲您以前的事吧.]
[恩?]
[呃…就是…您脱出霹雳堂闯天下啦一人挑了连云寨七大寨主啦…还有------啊,总之是之前的江湖嘛.]
之前的江湖?
白衣的俊朗男子皱皱眉,是什么样子,他自己都快要忘干净.
是红颜一舞动清影,风流洒脱酣畅淋漓?
是刀剑无眼刹血无情,义字冲头拼上你我性命?
或是百花逝去繁华落尽最后一个人来怀念的一场曾经?
什么时候一杯酒,一方天地,
他亦可以将五年前的血雨腥风平静说起.
世事如是旧事相逝.
江湖不过如此.
[噢噢…戚大…哥?]
洛玄翊偷瞄一眼似乎在发呆没什么反应的戚少商,复而又添了两人的杯.
[那…戚大哥不如就说说五年前的事儿吧…说书的还有江湖上各种各样的传言都讲得是惊险得很.还有,还有那把逆水寒,削金断玉的逆水寒------]
说着,还侧过头偏着头想看看他挂在腰畔的长剑.
[那把剑,我已没再用了.]
浅浅笑了下,戚少商拍了拍身侧通体雪白的”痴”.
[早就没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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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所有的起始都是因为那把逆水寒,自己还会不会欣然接过它?
他想起与一人相遇时逆水寒二度越匣而鸣
有人挑了半边眉道宝剑铮鸣为主人示警不想是真
他回头看他似笑非笑的眉眼鬼使神差说了句那都是因为你来了.
知音也认了,七大寨主也打过了
顾惜朝将离开旗亭酒肆去连云寨前的最后一晚戚少商记得是自己拉住了他.
[要不要,再醉一场?]
眼里有自己都不觉的光.
扒拉着高鸡血土墙后藏得深深的炮打灯,狭小空间弥漫着淡淡酒香
终于勾到一坛未开封的老酒他笑着回转身,
却几乎是立刻愣在当场.
清冷月华覆了满窗,他垂首而立的身影就在土坯房子里被拉得很长很长.
青衣寥落,乌发垂肩,神情被鬓发的阴影悄然隐藏.
[你---------]
想问,开口时候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戚少商.]
握着黄瓷碗的五指猝尔收紧,他看到他修长手指上因为用力而泛白的关节
说出的句子,却平静至极.
[…不要那么相信我…]
很低,很轻,近似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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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未歇,酒正酣.
七弦的音仍是断断续续似有还无,隔着一副山山水水清清秀秀的屏风慵慵懒懒传来.
楼外还是一笼寒水一笼纱,青石板上雨水敲打的声响滴滴答答.
竹骨伞白面泼墨花,谁和谁错身过擦肩也只一刹.
江山自如画,倦看人间咫尺天涯.
戚少商打了个呵欠
[嗯,就是这样.]
那不过十七八的少年看起来很不满意戚大侠寥寥数语带过的相遇,趴在桌上有些垂头丧气,碎碎念
[怎么会就不记得了嘛…好歹也是大仇人哎,怎么就忘了嘛…]
戚少商痞子地耸耸肩
[反正都过去了,记不记得都无所谓么,又都回不去.]
[可是-------]
洛玄翊不服地想要争辩
[在下倒是听说…]
旁边几乎一直不发一言的萧雨白礼貌地笑笑,道
[戚大侠也曾和顾惜朝合作过?打败九幽?你们不是仇人么,那不是很奇怪?]
[确有其事.]
他说,缓慢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看半透明的琥珀色液体荡起一圈圈涟漪.
琴音忽而拔了个高,便是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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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问舞得最痛快的一场剑是旗亭一夜的初见
而最凌厉的一次则是鱼池子时候逆水寒翻飞快若光电
看到九幽倒下的那刻心脏都还在突突地跳,那可是真正的生死一瞬命悬一线.
身后就有人似远似近,浅浅吟了半首诗
[刚才,我好像听到了琴声…]
他回头看他.
顾惜朝的容颜隐在一片黑暗中看得并不分明,垂下手站在他几步外的地方.
[逆流而上,迎风而去…]
他看不清他的神情,耳朵里充斥了他声音,方才双剑合璧的心情慢慢沉了下去
他自处变不惊.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尾音微扬,闭了闭眼,以一种怀念…或悼念的姿态.
戚少商握剑的手紧了紧
然后下一刻,就把还沾了猩红泛着寒光的剑峰架在那人白皙脖颈上,再入一分即可见血.
[跟我出去,等你做完该做的事.我会杀了你来祭我死去的兄弟.]
那时候,自己是这样说的吧?
然后他如何惊异了一瞬如何嘲讽般勾了一丝笑如何渐渐敛了眸中波光如何再抬头就是挑衅地看了他
戚少商都不记得.
他只记得,顾惜朝抬眸前,他以为他听不见的一句话.
[…你还真不愧是…戚少商.]
意义不明,什么都没有的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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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喝得差不多了,洛玄翊还觉得不过瘾.
[怎么可以这样?!]
说完还愤愤握了握拳
[哼…怎么能看不起侠义呢?江湖男儿行,义字冲头当啊!为朋友就应当是两肋插刀肝胆相照!虽,虽然我是才入江湖啦…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嘛,他难道不懂?]
戚少商笑笑,放下已经空了的酒坛也并未答他.转头看楼下.
雨是小了些,水汽却氤氲上来大街小巷阡陌店铺,倒是更朦胧.
归燕闲画轻风,荣华匆匆.
落英几度春红,转瞬成空.
睁眼醒来恍然一梦.
年轻人的江湖,戚少商靠了雕栏有些倦倦地想,
到底还是年轻人的,世界简单黑白分明.
这么些年来,从霹雳堂到连云寨再是千里追杀再是六扇门,自己却越走越迷茫.
什么要舍弃什么要守护什么需要拼着命固执什么需要无可奈何放手
他不知道答案,却早在很久前逼着自己作出了选择.
然后就回不了头.
天已经暗下来,楼里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
只有从刚才起就未停的弦音荡在这有些压抑的空气里,生生添了些冷冽.
[那…戚大哥你就放过他了么?那种人,干嘛不杀了报仇?]
许久,洛玄翊才想起问那个他一直未懂的问题.
萧雨白也坐直身子,侧头听着.
[杀了多少人,把您害得那么惨,害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蓝衣的少年紧紧握住面前杯盏,用一种恨恨语气.
[是啊…]
半晌,戚少商才收回目光,有些疑惑地答
[是不该放过他…]
[那--------]
[…他…]
戚少商不易察觉地深深吸了口气,然后逼自己把那个自己反反复复想了很久也回答过别人千千万万遍的答案说出来
[…他的命,抵不得我那么多兄弟的命…]
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
戚少商猛然站起来,脸绷得吓人.
两个少年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戚-------]
琴声猝然被一声尖锐声响打断,是弦断裂的声音.
戚少商终于知道哪儿没对,一拍桌子直直向屏风方向冲过去.
[顾惜朝!!]
他晚了一步,只来得及看到青色衣衫的一角从窗口扫过,伸出的手生生顿在半空.
[顾惜朝!]
又喊了一声,戚少商也不含糊,按着窗框一跃而下.
那人却也没再逃.
他站在一座小木桥的另一端,半侧着身.
鬓发有几分散乱着落下给他轮廓分明的容颜勾勒出几分柔软,发梢有些微卷已经齐腰了随意披散着.
依旧是记忆中青衣黄裳,
他心头猛地一跳,看到他左手手指殷红的血,琴弦勒出的伤口竟是那么深,现在还有血色顺着苍白指尖蔓延,然后滴落.
[大当家]
他顿住脚步,不轻不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好久不见.]
[你…]
戚少商也不知怎么就没头没脑冲下来了,这时候满脑袋乱乱一句可以应对的话都找不出.
那人也不急,还是半侧着身
[怎么,现在想通了要杀我?我这命,可抵不上你兄弟的命.]
[顾惜朝!]
他强压的怒气被平白挑了起来,咬牙切齿对那个背影吼
[你别不知好歹!]
停了停,莫名其妙又加了句
[你先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顾惜朝似乎是在那边站了很久沉默了很久,戚少商等得不耐都想要迈步过去时候,他却终于回过身.
他看到他被雨水晕湿的发,贴上都有些惨白的面颊,对比得那么触目惊心.
浸湿的衣衫也都贴在身上,才发觉他竟是瘦了许多.
水汽弥漫上来,那人的眉眼就怎么怎么都看不清.
戚少商觉得自己都要记得不他唯一一次孩子样的笑容,握住自己手说[我现在就答应你]时候好看得天地都失色的笑容是怎样.
印象中在那之后就再未见过.
他只用一种极淡极淡的口气说了一句话
戚少商就再无法上前.
他说
[那场相遇,你到底,还是后悔了罢.]
他们中间,隔着至死都过不去的东西.
戚少商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后悔.
重来一次,他是要连云寨毁诺城神威镖局霹雳堂,要六大寨主高风亮卷哥…
还是要一个在背后给自己那么痛那么痛一刀的知音?
答案很明显.
但他是真的不知道.
顾惜朝像是预料到他反应一样,笑了笑,烟雨中似欲化在这汪江南中.
慢慢念了句
[三十三天离恨复,四百四病相思苦.]
然后干净利落地转身.
[后会无期.]
他说后会无期.
就真的是后会无期.
戚少商脚动了动,却终是什么都没做.
那是烟花三月三,那是浓妆艳抹总相宜的西湖畔
那是杨柳絮絮舞飞花漫漫路的一个雨天,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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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之后,很久之后的之后.
久到逆水寒的故事早就不新鲜,
久到顾惜朝这个大魔头的名字也渐渐遗忘在人们嘴角边,
久到那场轰轰烈烈千里追杀慢慢淡却被时光所掩…
戚少商时不时也会记起多年前江南再遇的那天,想被一个少年缠住所讲自己闯荡江湖的经年.
自己讲的故事,对别人而言也就只是[故事]
他人当时如何悲叹如何不甘都终究会忘.
故事里的人或哭或笑或生或死,也只有故事里的人可以切身体会.
漫不经心之下那些记忆如何刻骨铭心,也只有亲历过的人可以理解.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每每午夜梦回,就再无法安睡.
顾惜朝这三个字,成了只有自己记得,只束缚自己的梦靥.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偶尔想想,好歹这段过于惨烈的过往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承受,竟也安心许多.
不知那个从此销声匿迹了的人,现在在做什么.
过得,如何?
被岁月推着向前,再回头才发现以前也做过很多错事.
已是改无可改,辩无可辩.
那是之后,很久之后的之后.
久到九现神龙群龙之首都成为了传说,传说中的主角也只是提壶酒在白楼的屋顶上对影成三人.
或许他从未要想过成为传说,就像[大侠]一样,他亦从未想过要成为[大侠].
若允许,他宁愿和一人归隐,逢花对月,把酒言欢不问世事就此终老.
真的也没什么不好.
金风细雨楼楼主自然是说不出这种话,但戚少商没事儿时候却总会想想看看,想着想着就会不自禁地笑出来.
虽只是一瞬.
越是处在高位越是身不由己.
不可言后悔,更无所谓寂寞.
这些他都知晓.
只是
只是
之后,很久之后的之后.
美人老去不见浅笑温柔
尘烟没了大宋繁华锦绣,半壁江山凋褴如秋.
戚少商对着清冷的月从女儿红竹叶青喝到状元红花雕十里香…
从新月上弦月喝到满月下弦月------
他都没懂...
顾惜朝最后走之前念的半句诗是什么意思
他一直不懂.
----------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戚顾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