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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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此刻叶青青在，肯定会震惊——那长得一幅妖孽美男皮囊的和尚普伽，此时竟然从屋顶翩翩落下，长身立于花楼回廊之中。
他左手持珠，右手竖掌执佛礼，十指瘦长，骨节鲜明，身量清癯，眉尾上挑，凤眼微阖，脊背挺直，只是站着，就自成一幅画卷。
这样一个气质卓绝的和尚，出现在花酒楼后院的回廊中，映着暧昧迤逦的暖红灯火，竟丝毫不觉违和突兀。
只因普伽面容生得太美太妖冶，总是面无表情，都仿佛眸中含春，更别提他此时眸光温软，迎向廊下走来的女子。
这女人黑纱长裙，领口大开，裙角高敞，发髻华美，容貌艳美，正是先前出现在白肃真房中的月娘。
“小普伽。”女子迎光看见回廊暖光下的男子，眉眼温软，全没了先前与白肃真献媚时的艳态，“啊，如今该叫住持方丈了。怎来找姐姐了？”
“月娘。”普伽声线柔缓，微颔首施礼，“可方便一叙？”
“叫月姐姐，愈发没大没小了。”月娘拢了拢领口，遮住胸前白软风光，上前想伸手拉普伽，手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讪讪一笑，收回手，尴尬地放在自己唇边，打趣道，“呀，都忘了自己是邪祟了，如是一碰小普伽你这自在佛金身，怕是要燎掉一层皮儿。”
普伽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跟姐姐来吧。”
普伽目光跟着月娘的背影，捻佛珠的指腹暗暗用力，指腹的酸麻让他回了神，抬步跟了过去。
“怎么了，小普伽，找姐姐有什么事？”月娘坐在玫瑰花凳上，支着脸，侧着头，鬓发斜斜落在腮边，被她轻吹一口气吹开，“你现在可是渡劫期的自在佛，跑到这种腌臜地方来，让别人瞧见还不知怎么说话呢。”
“月娘，你百年来可好啊。”
“说了叫姐姐。”月娘不露痕迹地检查了一眼自己的衣襟，再三确认遮得严严实实，才放心抬头，“姐姐比你大七百多岁，和你师祖一个辈分，你这小子，长大了反倒不讲礼貌了！我呀，我当然好得很啊。红尘世界精彩纷呈，姐姐我喜欢的紧。”
她在指尖绕了绕自己的鬓发，笑得开朗坦然：“小普伽，你是不是也要问死/去的那些人啊。”
“老衲、我知道和你无关。”
“呀，老衲什么呀，区区二百来岁的小娃娃，别跟着你师父学。”月娘坐起身，换了只手支下巴，“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循着追去的妖修，是不是……”
“我的鼎炉嘛~”月娘大喇喇地接话，似全无羞赧的意思，“被我吃了呀，喏，我是邪妖呀，吞吃妖丹和旁的妖修修为，采阳补阴，吸人修修为，都做的。”
普伽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凤眼中似乎憋出了水汽，妖美的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半晌没接出一句话。
月娘看他这个样子，无奈地笑出了声，下意识又欲伸手摸摸他的头，这一次没有抬手，便想起了克制，只是柔声安慰道：“小普伽，姐姐已入了邪道，日后若是无事，还是别来找姐姐了。”
她停了会儿，又改口：“若是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住持方丈可以传讯给我，我能做到的都会帮的。”
“那月、月姐姐可愿意和我回寺里，只要百余年，你身上的……”
“没有事了吗？”月娘摆了摆手，制止了普伽的话，“我就不留方丈饮茶吃饭了，你知道的，这里只有酒肉，没有斋食，茶也脏得很，入不得口。”
像是为了佐证她的话，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女子欢愉登顶的笑声，夹杂着男人低沉的吼叫。月娘摊了摊手，起身推开房门，左右看了看，确认屋外没人，才回头对普伽说：“走吧，别再来了。或者你从窗子出去也可以，被人看到不好，回去吧。”
普伽的凤眸黯了黯，起身与月娘擦身而过：“我信月姐姐，也不怕被人看见。”
月娘本垂着头，听见普伽磁性懒倦的嗓音，再抬头时，哪里还有那个清隽的灰袍僧人，只留月光落了一地银灰。
普伽只身立于成都府城城墙顶吹风晒月亮，望着护城河水在月光下反射暗光，幽幽叹了口气。
“普伽住持，独自望月，如此雅兴。”
“白檀越。”普伽回身时，已是凤眸含情，唇角带笑，连眼下朱砂痣都恢复了神采，对着白肃真施了一礼，“老衲等您多时了。”
“是月娘的熟人呢？”白肃真周身半透明，显然只是分出部分神魂离体而来。
他白衣飘飘，月光之下仿佛笼着莹莹柔光，偏偏气质疏离冷冽，全不是先前客栈中叶青青面前那般模样。
“老衲少时，由月娘带大，她是什么性子，老衲有些把握。当年她入了邪道，老衲一直不信是她本心。”普伽道，“倒是白檀越，倒是……”
“青城山中腐尸坑下的确有阵，但本座确未受任何影响。月娘那个鼎炉，住持知道多少？”
“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邪修，身上带着不少凡人因果，月娘杀他不算是孽债，她应当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还希望白檀越能放她一条生路。”
“住持可知‘洒婆’为何物，或为何人”
“不知，不曾听过。”普伽想了想，道，“白檀越，叶姑娘生为妖类，却天生带‘气’，你就这样放心带着出来？”
“怎么？”白肃真回答，“本座以自身之‘气’笼于她周身，普伽住持却能一眼识破，可是有什么关窍法门？”
白肃真之所以这会儿会出现在这里，正是因为先前临走前，普伽的传音：“叶姑娘妖身却生来带‘气’，白檀越可想彻底掩盖？”
随后他又与白肃真说明时间，邀他深夜前来相叙。
普伽本就打算与白肃真合作，他听说过青城老祖的性格，便想率先示好，坦诚回答道：“老衲曾见过一位妖修，同样生而带气。他自小便与众不同，似可通古今知未来，曾于老衲有过几面之缘。”
“通古今，知未来。”白肃真喃喃重复。
“且与叶姑娘一样，因天生之‘气’可转渡给旁人，故而也是极好的鼎炉胚子。白檀越，您用自身之‘气’掩藏叶姑娘的‘气’，平常修士也许尚可瞒过，但据老衲所知，除老衲师门秘法外，仍有一些道修门派能够看破伪装，尤其是，白檀越若离叶姑娘太远，障眼法就会失效。叶姑娘修为低微，恐怕只有到绽魄期，才可彻底掩盖独特之处。”
“所以。”
“所以，白檀越可将此物交给叶姑娘。”普伽向白肃真递出一枚白玉指环，“这是老衲师门宝物，可彻底掩盖‘气’，并可隐藏妖修身份。效用嘛，与白檀越身上的宝物，也许有点相似。”
普伽笑了笑，妖冶的嗓音配上雅音，十分摄人心魂：“白檀越，您身上的宝物，怎么没给叶姑娘用呢？”
白肃真没有回答，接过普伽的白玉指环，细细查看后，问：“这个东西，是你师门宝物？”
“是照着佛陀留下的制作法门制作的，共有三枚，老衲将此物赠与白檀越，足以表示合作的诚心。白檀越，老衲知你不喜与人协作，只是此事蹊跷，对方也在打您的主意。所以早日解决，不是更好”
“住持为何如此执着于调查此事，恐怕不仅仅是为了人类苍生吧？”
“老衲说过，月娘入邪，老衲不信是她本心所向，”普伽眸中隐有苦涩，“追着当年的事儿查，就遇到了这次的事。况且，老衲的老朋友的确身死道消。”
“依照白檀越所说，先前入你山中的邪修蜈蚣精修为不低，身上亦有法宝傍身，若是对方不止一名这样修为的邪修，白檀越独自行动，恐怕不妥，不如你我合作。”
“那便如此。”白肃真将白玉指环置于掌心，“本座有个旧识，前些日传信，说是他的恩人之后，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病症。”
“他是人，却天生无‘气’。一直用我那旧识的灵力配合天材地宝吊命。”
“种种之间，必有联系。此次去汴京，便是为此。”
“那便这样，巫山、青城，恐怕还有其他灵山中有类似的尸坑，老衲去探查一二。”普伽说，“白檀越就先去汴京看看，若是各自发现什么线索，便互相联系。”
“可。”
白肃真身影消失，普伽看了看月娘所在花楼的方向，念了句佛号，身影也匿入了月色中。
“哥哥？哥哥你刚说什么？”叶青青坐在酒肆的雅间里，用筷子给白肃真布菜，“刚才我听楼下弹唱，没注意你说话。”
“哥哥说，青青为何如此喜欢听这些情情爱爱的词曲。”
“哈，随便听听呀。”叶青青给白肃真碟中加了一块甜膏，“自古以来，不就是写情/爱的诗词最多吗？然后就是什么怀才不遇壮志未酬，多无趣啊。若是听个热闹，自然是听情/爱一类咯。”
“这样啊。”白肃真掌心白光一闪，“青青，这个给你戴上。”
叶青青接过白肃真手中指环，捏着对光瞧了瞧，比了比，高高兴兴戴在中指上：“谢谢哥哥呀！很漂亮呢。”
“叮，恭喜宿主获得物品，白玉指环。是否查看白玉指环属性。”
“嗯。”
“白玉指环，特殊效果：①隐藏‘气’，使佩戴者‘气’形态与身体修为相匹配；②隐匿，可掩盖妖修妖气，使妖修经脉状态、灵力波动状似人修；③遁形，使用灵力注入后激活，可彻底隐藏佩戴者全部气息，或拟态其他气息。指环来源：普伽。”
“叮，恭喜宿主获得由支线角色赠送的物品，开启友好度列表，是否查看友好度界面？”
“先不看。”
她疑惑了。
奇怪，之前与那个叫普伽的妖气和尚见面时，明明她也在场，这指环是何时给白肃真的？叶青青疑惑地偷看一眼目光温柔透明的白肃真，心想：“可能是出门时候送的见面礼？无事献殷勤，真是可疑。”
犹豫再三，她开口道：“哥哥，那个和尚送你东西，可有什么目的？”
白肃真不露痕迹地勾了勾唇角道：“不过是为表合作诚意，放心。”
叶青青叹了口气，心中想果然自家哥哥太容易相信旁人，看来她日后要更加注意才好。
今日不过是在她没注意时候送了个指环，若日后是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又怎么办才好。
她看向白肃真清澈见底的目光，决定还是不劝说他要多防备旁人。于是只是将指环的效用大致给白肃真说了一遍。
白肃真听完后点了点头，感叹果然对方的合作诚意满满，送了个称得上仙器的宝物，正适合叶青青使用。
他的神识覆盖，叶青青的情绪变化，一丝一毫都在他的探查之下。
他暗笑自家小东西随口就暴露了自己知道指环来自普伽，又感慨小东西太爱操心，一直担忧他轻信于人。
听着楼下弹唱的情爱词调，白肃真忽有福至心灵之感，眸底含笑，轻咬一口叶青青给他放在盘子中的肉片。
叶青青自是不知道白肃真此时心中的算计，也没了听词曲儿的雅兴，满脑子尽是有关腐尸坑，有关莫名死去的渡劫期玄龟，有关“气”，有关普伽和邪妖带来的信息。
白肃真看她想得费劲又认真，心下好笑。
她这样满心为自己打算，为自己忧愁的样子，可爱至极。
可自己就坐在她面前，同她用餐，小东西却只顾着发呆，又令他心感不悦。
“青青，”白肃真用筷尾轻轻点了点桌面，左手手指摸索着茶杯边缘，似有些吞吞吐吐，“哥哥想尝尝这个糖醋鱼肉，可是鱼刺太多呢。”
叶青青被白肃真从怔愣中唤醒，闻言一愣，随后目光迅速柔软融化，带着一种看小猫小狗小毛茸茸一般的宠溺，笑着提起筷子，拣起一块鱼腹肉，放在盘中一边挑刺一边道：“那我给哥哥挑好，哥哥再尝尝，好不好？”
白肃真溺在叶青青毫不掩饰宠爱的目光中，放下筷子靠向椅背，眉眼含笑低声道：“好，青青对哥哥，真好。”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第 2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