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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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肃真松开叶青青的手，起身到门口，打开门，迎进来一位瘦高的和尚。
这位和尚身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袈裟，落着几个缝的针脚非常细密均匀的补丁，偏偏长相气质完全不像和尚。
他和白肃真站在一处，反倒显得比白肃真，更像妖类。
此人身量很高，甚至比白肃真还高出一些，粗粗估计，恐怕有一米九五往上。
骨架大，但很瘦，皮肤白而细，一双含情丹凤眼，左眼下长着一颗猩红泪痣，唇角含笑，眸光晶亮。
“老衲在城中歇脚，觉察有精纯佛气，便想要结识一二，日后可一同探讨佛法。这位师父，您好啊~”自称普伽的妖气和尚含笑开口，声线慵懒，开口间，眉眼弯弯，佛礼施施然，更显他风流多情。
叶青青第一次见这种外貌气质的和尚，不由来了兴致，顾不得胡思乱想，起身给来人敬了一杯花茶，跟着坐在白肃真身侧乖乖作陪。
普伽落座后，忽而一笑，目光直且毫不掩饰地在叶青青脸上停了停，又对白肃真行了个佛门礼：“师父身边竟带着个妖丹期小蛇，有意思，有意思。”
白肃真神情淡淡，垂眸挑茶，开口道：“在下白肃真，并非佛门弟子，乃一千六百年妖修，黎山老母（注1）座下弟子。”
“咦？”普伽眸中精光一闪而逝，笑意更浓，语带兴味，端了端坐姿，“竟然这般？老衲观檀越（注2）周身佛光缭绕，还以为是我佛门弟子。真是有意思。原来是青城山白檀越，久仰大名呀~”
普伽显得很是自来熟，对白肃真淡淡疏离的口吻仿若毫无知觉，主动同白肃真与叶青青闲聊寒暄。
这位容貌妖美的和尚非常善于交际，纵使白肃真表现出明显的冷漠，他还是能游刃有余地和两妖搭话。
破冰进行得差不多后，普伽话锋一转，抿了抿茶：“白檀越，敢问是不是你，烧毁了十七个村镇啊~”
他嗓很柔，语调亲和，一如方才那样在同二妖闲聊。
“没错。”白肃真答得直接，丝毫没有遮掩的意思。
叶青青这才明白难怪功德为何长到了0.2%，想来对方此番主要目的是接下来的话题，便静等着普伽接着说下去。
“白檀越可知那些村中百姓是怎么死的？”普伽放下茶盏，笑眯眯地看向白肃真，“白檀越，话说在前头哦，老衲对您二位并无怀疑，其实啊，老衲追查这个事儿也有些日子了。”
这一次白肃真终于起了开口的兴致，抬眼轻睨普伽，缓声问：“不知大师有何线索？”
“目前只知参与其中的并非只有邪妖，恐怕还有不少人修。”普伽依然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模样，语调抑扬，雅音顿挫，“老衲第一次发现是在巫山内。那日老衲拜访旧友，想着总是云里来去有些无趣，便行脚至山下，循着无人山路登山，无意间发现了一片被结界隔绝的区域。老衲贪趣啦，想着是老友藏了什么好东西，便绕过结界进入其中。内中只见尸横遍野，腐肉肆流，恶臭熏天。老衲细细数来，内中竟有成年人尸体一千九百九十九具，幼童尸体九十九具，死因完全相同。”
“老衲觉得事情有问题，当时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老友入了邪道。待赶去他洞府时，发现老友已褪回原型，没了气息。哎……”他敛了笑容，含情的眉眼看起来悲戚得情真意切，颇具感染力，令叶青青不由自主受其影响，心中哀伤不已。
他抿了抿花茶，似乎压下感伤，接着说：“老衲也不瞒白檀越，老衲的老友是个千年玄龟，前些年才踏足渡劫期，脾性温和，绝不是滥杀之辈，那些尸体必不是他所为。而且，老衲查看老友遗体，发现他‘气’已消失。老衲这才想起先前查看那些人类尸体时，为何会觉得奇怪——他们也都没了气。”
“白檀越恐怕也发现了，所有尸体死状明明像是邪妖所为，可全无邪修术法痕迹，尸体之上也无外伤，仿佛自然化了血肉脑髓。老衲挂念受害的老友，便一具一具尸体查看，终于在一个婴孩尸体甲缝里，寻到了一点干涸的东西。老衲用特殊的法门，追踪那东西的来历，便追到了一个村子中。老衲到时，那东西相关联的另一头 ”
叶青青有些疑惑，想开口询问，但想到在这种强者对话的场合，她不过妖丹期的小妖怪不适合插话，便将疑虑咽了回去。
“青青有话要说吗？”白肃真敏锐地察觉到叶青青的欲言又止，转过头轻声询问。
叶青青点点头，对普伽点了点头，客客气气问道：“普伽大师，敢问您追去的那个村子，叫什么？”
普伽想了想，浅浅笑了：“老衲并不知村子具体叫什么，只知村口有一口水井，井边立着一个石碑，碑上刻着一朵芙蓉花。老衲因急事先行离开，欲回转再行处理那些腐尸。待回去一看，村子都没了，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叶青青点点头，“玄龟前辈的尸身，可又损伤？”
“并无，尸身完好，妖魄尚存，只是灵力尽散，‘气’彻底被抽干。”
得到了想要知道的信息，叶青青不再多话，起身为白肃真与普伽杯中填了些热水，坐回白肃真身侧。
“白檀越，敢问你山中，可有异状？”普伽问。
“青城山偏坡，也曾发现一腐尸坑，内中成人尸贰仟三百具，孩童一百二十具，死状一致。”
“白檀越身在山中，可有感到什么不适？”普伽想了想，试探问道。
“并无。”白肃真用余觑了一眼面色平静，端正坐着的叶青青。
“可有什么异常？”
“曾有一渡劫中期邪妖闯入本座领地。修为在本座之下，然不知身怀何物，可化解本座攻击。本座不愿破坏山中灵泉，便放他离去了。”
“那邪妖灵法可是没有气息的？”普伽追问。
“有邪气，然而他在本座山中隐藏之时，的确未曾察觉邪气。估摸着它身上有什么法器可隐匿邪气。”他平静地回答。
白肃真之所以这样猜测，是突然联想起了叶青青给他的那枚金莲子神奇的效用。
眼前这位长得颇有妖相的佛修，修为境界已至渡劫中期，周身佛力精纯，内腑佛韵浓郁，灵台之中佛光璀璨，恐怕已得自在之境。
这样一位大成佛修，尚看不破自己是妖而非佛修，那么，金莲子的功效，的确如他预想的那般，已可称为神宝。
虽神宝可遇而不可求，但世间既然能有金莲子这样的东西，定有与之类似的宝贝，可掩盖邪妖的气息。
普伽闻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应当是了。”
话罢他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白肃真，又将目光落在托腮思索的叶青青身上，眸中似有探索意味。
叶青青察觉到普伽的目光，抬头回望，见对方友善地笑了笑，别开了目光。
“既然如此。此乃老衲的传讯小雀，白檀越与老衲若查到什么线索，便通过它共享一二，可好。”普伽双手向白肃真递出一枚木刻小雀。
“可。”白肃真接过小雀，递交给叶青青，示意她收起来。
普伽笑眯眯地又看了一眼叶青青，若有所思地暗暗勾唇，随后收敛视线，起身施礼告辞。
普伽走后，白肃真张开隔音结界，拉过叶青青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青青。”白肃真摸了摸叶青青的发顶，目光柔软，“可是想说什么”
“哥哥发现刚才那个女妖的气息的地方，是不是也是那个芙蓉花村子。”
“嗯。”白肃真顿了顿道，“她并未说谎。”
“那就暂时先把这个线索记下来好了。哥哥，是不是有人想暗害你？”叶青青抬头望向白肃真，神色担忧。
“呵，”白肃真笑了，侧身靠在圈椅里，唇角微勾，语气淡淡，“那得看看有没有这本事。”
叶青青第一次见到如此自然而然流露的傲气。
言辞之间，狂妄随意，眉目自然，仿佛天崩地裂于眼前，不过如轻风细雨，不足一提。
她有些失神，突然觉得这样的白肃真有些陌生，却令人完全无法移开眼睛。
她怔怔地看着白肃真的双眼，忽然晃神，唇边似又被谁的拇指轻擦过，那触感一闪而逝，被本能立即掐灭，以至于她自己尚未来得及在意。
想到白肃真半步妖仙的修为，叶青青倒是真的放下了些忧心。诚如他所说，这一界中的任何修士，若想无声无息将他杀死，恐怕并无可能。
再换个角度想，作为这个世界的“女”主角，白肃真就算没有什么系统文小说里常提的“女主气运”，也是有他自己的优势的。
叶青青仔细想了想，方才系统在邪妖靠近的时候，给出了提示，还说明了邪妖的修为，由此可见，只要有自己在，邪修应该是无法神不知鬼不觉靠近白肃真的。
这样一想，叶青青觉得，最大的威胁反倒是那些看似正道，实则最狡诈机诡的人修。
“可是哥哥不应轻视。”叶青青道，“渡劫期的玄龟都……我没有怀疑哥哥能力的意思，只是担心。哥哥，你想一想，你和那玄龟也没有共同的敌人？”
“嗯……没有吧。”白肃真不知是突然想到什么，忽然在叶青青低头思考的时候，浅浅勾了勾唇角，目光错开，垂下眼睑，睫毛落下的阴影挡住眸中流光，“哎，扯上人修总是麻烦。人间太复杂，真是头疼。”
叶青青闻言，心不由软了软，抬眼再一看白肃真的神情，更是整个心口都融化塌陷了下去。
是啊，自家这哥哥一直孤身住在山中，本就习惯了避世不出，如今为了还欠下的人情，不得不下山。
这刚下山又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舒心呢。
她顿时心中哀叹，安抚道：“哥哥不要担心，我虽然修为弱小，可却不惧与人打交道。日后若是哥哥嫌麻烦，很多事情就让我去做就好。”
“不可，哥哥理应保护好青青。”白肃真苦笑，眨了眨眼，蝶翼般的长睫毛微微颤动，明明是低沉冷冽的声线，硬是藏不住委屈的味道：“刚才那个佛修应该是可信的吧？”
叶青青不由感慨，心道：果真离开青城山进入人世后，哥哥就不适应。他太过纯善，对初次见面的人。竟就愿意相信，真的是让人操心。
她拖着圈椅，朝白肃真方向挪了挪，坐在他的对面，语重心长地说：“哥哥，人性险恶，谁知道看似大善的佛修是不是好人。而且，那个女性邪妖没有说谎，也不能全信，毕竟不说谎但隐藏信息的方法还是很多的。”
叶青青又想了想，拉起白肃真的袖角，认认真真说道：“我觉得，如今完全可断定，是有一股暗中的势力，在做什么恶事。那些失了的‘气’很有可能隐藏什么关键性的线索。哥哥，你要好好注意，不论对谁，都要有些防备才是。”
“那对青青呢？”
叶青青被问得一愣，随即回答道：“我……”
白肃真笑了，目光清澈与叶青青对视，一字一顿道：“无所谓旁人，但哥哥，完完全全信任青青。”
噗通。
他的目光太澄澈太真挚，低低的嗓音，坚定而温柔。叶青青心跳猛地加速，轻咳出声：“咳，咳……”
“人间险恶，哥哥不善与人交道，青青，你能保护哥哥吗？”白肃真坐直身子，目光朝上，不再看有些慌乱的叶青青，似乎只是随口感叹。
“当然！”叶青青斩钉截铁，“哥哥放心，哥哥不擅长，我便会加倍小心。”
“那，哥哥的一切，就全交给青青了？”
“嗯。”叶青青点头，又觉得好像这话有点儿奇怪，正准备说什么。
“啊对了，青青总说人间吃食好吃，既到了成都府中，不如今天就寻些人间吃食，尝尝可好？哥哥实在是很感兴趣呢。”
“啊，真的吗？哥哥想吃什么？”叶青青一听这话，立即来了兴致，“哥哥喜欢吃甜，还是辣呀？”
“哥哥啊，”白肃真站起身，拉过叶青青，牵着她往屋外走，眸中笑意渐浓，“青青带我吃什么，都爱吃呢。”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第 2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