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折南枝》述凰

39、红颜缚，四

　　苏折楠带着满心的纠结在酒楼中又休息了一日，翌日她和莺语直接起了大早，他们终于要回襄南王城了。

　　心中竟然不由得带着些遗憾，原本心心念念地游玩赏景，景是赏了一点，但是更多的时间却被花在了行途中，让人好生郁闷，很是叫屈。若是可以，下次她还是想来看看桃花，再去找骁定侯府找尧倾。

　　昨日她与怀景算是各自带着真颜上阵，面对面相见了，对方容貌身姿都无可挑剔，但她就是有些难受，很是想同人说，却又不知说什么。

　　此时的怀景正靠在马车上，动作优雅地品着茶，目光不时地看向她。偶尔问几句。

　　“王妃，本王脸上有东西吗？你都愣神了。”

　　“王妃究竟看我作甚？”

　　苏折楠心下腹诽，你不看我又怎知我在看你？

　　马车驶了很久才到了襄南王城，这辆马车是属于涑北王府的。苏折楠当作则坐，当下则下，马车在街市上行驶却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苏折楠绞紧了手指，问道:“是先回涑北王府再去太尉府吗？”当初走的时候是往西，而太尉府的位置就在西，现在马车一直往东，眼见快要到了太尉府，她不得不问。

　　怀景慵懒地眯了一会儿眼睛，神态略显疲惫:“先回太尉府，苏二公子舍命陪本王跑一遭，这回太尉府算是跟本王统一阵营了，本王总得去拜谢一下的。况且你我成亲之日在即，本王提前采访一下岳父也是在礼的。”

　　“哦。”苏折楠坐在马车上，一直没怎么说话，她也不太喜欢聒噪，她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

　　怀景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直接将屁股挪到了她身旁，又将车帘掀开了一条缝，吩咐道:“驾着马车在王城内跑几圈。本王不叫停，就不许停。”

　　莺语带着求之不得语气，在马车外拖了一个长长的音调，“遵命——”

　　逼仄的马车内只有两个人，气氛说不出来地尴尬，此时怀景换了位置，紧紧地挨在苏折楠身边，如此近的距离，让两人滚烫的气息彼此交缠。

　　不知对方是否是故意的，那曲起的腿总是有意无意地触碰她，正逢马车颠簸了一下，苏折楠左右一晃就撞上了怀景的肩膀。

　　怀景伸出长长的手臂扶上了她的肩膀，苏折楠浑身都抖了一下，脑中嗡嗡地乱响，怀景将她身形稳住，而后笑道:“哈哈哈本王居然不知，王妃还喜欢投怀送抱这种调调。你说本王娶你时，你是喜欢什么样的嫁衣呢？你说出来本王好去配置。”

　　一片乱麻的脑袋哪里想得了这些，她总算是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她是吃软不吃硬，她还怕强欺弱。对方对她急言令色，她就跟炸了的刺猬一样，以刺相对。若是对方温柔似水，她就能失了神。

　　苏折楠抿着嘴良久不语，觉得自己可能要溺在对方滚烫的气息中了。

　　怀景感觉手下的身躯僵硬的快要跟块木头一样了，终是叹了口气带着妥协的口吻道:“本王不问你了，你放松一下如何？”

　　热闹非凡的街市依旧，他们远赴境外不过小半个月，襄南王城的流言蜚语就跟浪花一样一波接着一波。

　　太尉府三小姐不满婚事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是一件，太尉府二公子为救乞丐从马上掉下摔断了腿是一件事，绪阳王有个妹妹又是一件事儿。流言四起跟烧水的盖子一样，压都压不住。

　　莺语在马车之外，隐隐约约能听到三言两语，这拼凑到一起，她还是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

　　她想着要不要告知自家小姐，动作就已经快过思考，去将那紧闭的马车帘子掀开了，“小姐。”

　　被掀起的车帘在风中飞扬了一个波浪的幅度，猛然又被人甩了下来。

　　莺语连忙将车帘抚好，边手脚忙乱边道:“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奴婢刚才被灰尘迷了眼！”

　　离她不过一帘之隔的车内，有一声低笑，然后很是随意地应了。

　　莺语急喘了几口粗气，转过身去面对着天光大好，喧闹鼎沸的大街。心中一阵猛跳。她看到了什么！

　　有些昏暗的马车内，紧贴着的两个人，彼此对视深情款款，情意萌生，尊贵无比的怀王正拉着她小姐的手。不过，怀王那张脸……自家小姐是怎么望得进眼中的？还有，她把小姐的妆卸了，小姐又为何没有怪罪她呢？！莺语想着可能是自家小姐心情好吧！

　　不过她又懊恼着，“都怪我！”莺语伸手掐了自己一下，“我怎么那么手贱！”

　　烈日炎炎，带着些烘烤的意味，马车依着怀王的命令在王城内整整跑了两圈，快到太尉府的时候，怀景喊了停。

　　随后掀开帘子，先下了马车，待双脚稳稳落地后，他攥住苏折楠的手，将人带了下来。

　　苏折楠下了马车后，怀景又顶着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很是仔细地将她皱在一起的裙角整理好。

　　弄好后，怀景拉着她的手，往太尉府的方向走，莺语跟在二人身后。

　　只走了几步，怀景脚步就停了，“成亲之日将近，本王先不进去了。”

　　苏折楠求之不得地微微点头:“嗯，那成亲之日你的面貌是？”

　　怀景被“面貌”二字噎住，良久才笑道:“听闻绪阳王回来了，本王去绪阳王府替王妃你求一张如何？那脸保证让你春心荡漾。”

　　她将准备握住她的手挥开，“王爷原本那张脸本就不错，何须借。”

　　“哈哈，你发现啦？”

　　拙劣的演技，拙劣的演出，苏折楠想不发现都难。

　　“嗯。王爷是不去太尉府坐坐吗？”她抬眼望去，太尉府的的匾额正在艳阳下发着熠熠金光。

　　“不去了。”怀景神态突然凝重了半分，“折楠，本王只问你，你讨厌襄南翻手可覆云雨，为百姓口中传言的佞臣吗？”

　　“我原本是不喜的。”

　　刚听得圣旨的时候，她会想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道圣旨？太尉府与涑北王府势均力敌，像楚汉河界的双方，兵戈相向只是迟早的事。可自从小半月前那圣旨下到太尉府，她发现这一切并不是像她想的那么一回事。

　　绪阳王神龙见首不见尾，却可以为怀王一显身影。她对自己二哥极为了解，却不了解对方为什么一直想撮合她与怀景。

　　皇命使然，她认了。

　　若是人意也如此，她就难免有些膈应。

　　“我现在没想清楚，不过我想若是王爷不负我，那大概是不讨厌的。”

　　怀景歪头将腰间的一枚龙形玉玦解下，郑重其事地放在她手中，“本王以此物做信物，你觉得如何？”

　　这个信物她没见过，不过栩栩如生的很是精致，在者又是涑北王府怀王的，那这玉玦就更是珍贵了。

　　“这是什么？”苏折楠将玉玦拿在手中，对着阳光看就几眼，龙形玉玦碧玉通透，连丝毫杂质都没有。“龙形的，肯定很是珍贵吧。”

　　她将玉玦又重新塞在怀景手中，“王爷我不能要。王爷有这个心意就好。只要成亲之日，王爷能给我一个满意的容颜就好。”

　　怀景无言以对只能看着对方轻笑，又拉着人往太尉府走几步，“行。容颜就容颜吧。你进去吧，再过三日，本王身着红衣来迎你。”

　　苏折楠颔首，叫上莺语一同进了府。多日不见太尉府，恍惚间，竟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春意正浓的院落，凭白多添了几棵树，桃树。

　　“小姐，王爷刚才给您，您怎么不接着。”莺语踩着漫步跟在她身后。

　　“我为什么要接着？”苏折楠脚步不停，直奔太尉府书房，“他并不欠我，就算我拿着又有什么用处？”

　　莺语似懂非懂地应了。

　　二人穿过九曲十八弯地长廊，踩着慢悠悠的步调通往书房的时候，一路上几乎没看到什么人。

　　“怎么没人？”苏折楠蹙紧眉头，有些慌张。

　　莺语被这话提点的刹那间想起来了，之前在路上听人七嘴八舌的流言，她原本想当时就告之自己小姐的，没想到被马车那一幕吓到，临时想出口的话，生生被憋了回去。

　　“奴婢在回来的路上听闻了一点消息，二公子好像摔断了腿，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要不要去涧澜阁看看？”

　　涧澜阁是苏折邶的院落，离太尉府的书房不远，只需要拐两个弯。

　　苏折楠没回话，直接提起了蹁跹的白裙沿着长廊往涧澜阁方向跑去。身后还传来，莺语的声音，“小姐，你慢点啊！等等我。”

　　莺语追到自己小姐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明明自己小姐那副身躯，羸弱的不行，怎么这会倒跑的这么快了？

　　此时涧澜阁还算有些人气，连二连三的人从屋中出来，不一会又有人端着东西进去。

　　有几个眼力劲好的，远远瞧见苏折楠，连忙跑到她面前行礼，道一句，“小姐”。

　　苏折邶的房中，好不热闹，来来去去的人影络绎不绝，苏折楠提着步子，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