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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情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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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魏婴于自己已经不重要了?蓝忘机百思不得其解。
蓝忘机想起在“魂穿”的世界里,魏婴因江厌离被许婚而躲进湖水里痛哭不已,那种生无可恋的样子令他很是担心和酸心。本想抱抱他好好安慰安慰他,不想自己忘了离体空魂不能入水,否则将魂消魄散……
好在不久之后有叔父赶来,全力施救,才将自己消散在水中的零零碎碎的魂力聚拢起来。不然,他蓝忘机纵然武功超群、英明一世,此刻却也早已“魂消魄散而亡”了。
想想这么多年来对魏婴的感情,蓝忘机自认是无可比拟、不可替换的。
为了他,他可以舍去世间的一切,包括名誉、权利、地位,乃至生命;为了他,他不停改变自己,希望能成为他喜欢的样子,心甘情愿为他承担所有责任。
回想那日在云梦荷塘湾,自己本就是奋不顾身无所顾忌飞奔过去救魏婴的,哪怕为他而魂飞魄散了也不会皱皱眉头,可如今怎么死不了后反而害怕了?
如果真情这么容易寡淡?还谈什么天长地久相守一生?如果真爱如此短暂,他蓝忘机又有什么资格去拥有魏婴?
一开始自己也以为是在跟魏婴呕气,谁叫他说离开就离开,说跟谁生活在一起就跟谁生活在一起。但身体说不了慌,心绪也说不了慌。
此刻面对魏婴的满纸情意,他身心竟然都很平静,没有太多波澜不说,就连以往无时无刻不无出现在自己眼中的魏婴的脸,近日来也渐渐模糊了不少……蓝忘机知道,这与任何一个过去的自己都有些不一样了。
夜幕降临,蓝忘机来到“兰室”。他最近总喜欢来找兄长谈心。但所谈之事莫过于“还有什么方法能令叔父早日康复”,或者“某某琴谱改动节奏是否合理”,再或者“蓝氏一脉如何相承相续相改进”之类的严肃话题。
关于魏婴,只字不提。
蓝曦臣看着一脸正经又寒霜若雪的弟弟,莫名有些心疼。忘机这是又回到十六岁之前的性情了,喜呼?悲呼?对呼?
“忘机,最近魏公子可有来信?”蓝曦臣假装不经意的问。蓝忘机头也不抬,继续写字,半响才道:“不曾。”
蓝曦臣又问:“是你长期不回信,他才不写的吧?”
蓝忘机想了想,点头。
蓝曦臣问:“为何不回?”
蓝忘机突然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既然选择离开,就散了吧!”
蓝曦臣心中一惊,散了吧?怎么可能?可这话刚刚就是从忘机嘴里说出来的。
“忘机,你可知道你和魏公子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才在一起的?还有,你曾经为他问灵那么多年……”
“兄长,我知道。”
“那怎么说散就散了?”
“以前是忘机太执拗,以后会克制自己。”
“魏公子知道你的意思吗?”
蓝忘机沉默片刻,沉声道:“迟早会知道的。”
待忘机走后,蓝曦臣陷入深深的有些自责的思考中……
“松室”内,蓝老先生羸弱地躺在木榻上,蓝曦臣曲跪在床前给叔父把脉。幸好,叔父只是灵力使用过度,导致金丹受损,其他并无大碍。
然就是这受损金丹修复一事,因蓝老先生年事已高、修为也有些力不从心,只能靠外力与药物慢慢渗入来进行修复,康复之难度和速度可想而知。
蓝曦臣原不想再拿家事让叔父操劳,叔父却主动与他谈论起篮忘机的事情来。
蓝启仁道:“忘机现在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你且好生引导,不可让他再走回头路,关于魏婴,能不见最好不见。”
蓝曦臣愣了愣,忍不住道:“叔父,曦臣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叔父解答。”
蓝启仁似乎已知他的问题,直接道:“你是想问我,既然我没有使用‘灵挪移’之法,为何忘机还是脱离了情识,是吗?”
蓝曦臣一脸迷惑地点点头。
勉强支撑起来靠在床头,蓝启仁难得心平气和地与蓝曦臣谈论起忘机魏婴的事情来。
只听蓝启仁问蓝曦臣:“曦臣,你可知人是否有识?有,分几识?”
蓝曦臣想了想,答:“人识分五识,六识和八识,这要看是从哪类派别来定。”
蓝启仁点点头,道:“普通百姓只分五识,佛家觉得人有八识,在我们玄门,认为人当六识,乃眼、耳、鼻、舌、身识,还有意识,意识也谓灵识。道家更重灵识,然灵识又分实识与情识,修行之人最惧情识。忘机慧极强极,自然灵识非一般人可比。然他又纯极净极,遇到灵识同样高的魏婴,互补于魏婴的混极闹极,他们会相互吸引,彼此之间情识越来越浓、越来越高乃自然而然的事情。”
蓝曦臣闻叔父言,惊奇之余频频点头。
缓了缓,蓝启仁继续道:“要想割断忘机的‘情识’而又不能破坏他的其它灵识,唯一的办法就是‘灵挪移’。不过当我赶到忘机魂魄飘散的湖水中时,发现根本用不着‘灵挪移’了,因忘机的桃色情识早已不知去向……”
蓝曦臣吃惊地问:“桃色情识?不知去向?为何如此?”
蓝启仁解释道:“不同的意识都有不同的颜色,只不过平日里看不到罢了。但倘若魂魄遇到水害,在即将消散之时就会显现出它们的生命色彩来,所以玄门始祖高米修才有‘死可以生’、‘灭可以还’的说法。”
蓝曦臣见叔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担忧叔父身体,赶紧递上热茶,并轻轻给叔父胸口揉着便于他顺气。
蓝启仁摆摆手示意不用,饮口茶水之后,继续道:“忘机修为已远远在你我之上,他在意识到自己的魂魄可能会消失之后,第一反应肯定是留住他最在乎的,你想想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蓝曦臣答:“魏婴,还有与魏婴的感情。”
蓝启仁点点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魏婴当时应该也在湖中,所以,忘机应该是在最危险的时刻把他的情识投进魏婴的灵识里去了。”
蓝曦臣蹙着眉头,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叔父,那如果是这样,魏婴岂不……”
蓝启仁打断他的话:“所以说为了忘机,能不见魏婴,最好不见。”
蓝曦臣想说这不太好吧!但看叔父这气若游丝、瘦骨忧心的样子,他又无比感动和心疼。叔父一生雅正勤学,育人无数,尤其是对待自己和忘机,一直都视如己出,无论是养育,还是教育,几乎都投放了他的毕生精力。
所以,他们才会在还是年少的时候,就荣获“蓝氏双壁”的称号。
在蓝曦臣心中,叔父早已如父亲般耸立在自己情感的最高峰,若要违背他,令他老来黯然神伤、心灰意冷,蓝曦臣一万个做不到。
所以,即便知道了忘机现在的状况,也预感到了魏婴的状况,蓝曦臣也只能沉默寡言视而不见。
所以,为了令叔父开心,从而早日康复,蓝曦臣决定成亲。
姑苏蓝氏家主与兰陵金氏外戚上江源吴氏联姻,实则是拐个弯又和兰陵金氏站成一队了,这不免让许多玄门世家想起了金光瑶……有还余仇恨不是很赞成的,也有会思量各归各的。
好在蓝曦臣向来在仙门世家中的地位极高,且两年前又被蓝忘机把“仙督”之位辞推给他,所以前来观礼祝贺之人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于是,那位离开云深不知处半年之久的魏婴魏先生,也借此机会回来了……
自从五年前重回这个世界,并拥有了另一个容貌另一副身体之后,魏无羡不是被江澄逼着将这样草药那样灵汁的灌入他体内重结金丹,就是被蓝湛整日内力外力齐入五脏六腑去稳树金丹。
终于在一年前,魏无羡体内的金丹逐渐成型。可不知是他灵识里对修习诡道术法太过深刻,还是如今这俱身体过于平凡无力,反正这魏公子啊,就是剑法平平,灵力平平。
不过御剑飞行,倒也急速。这不,从夷陵南郊“凤林山庄”御剑飞行到姑苏蓝氏,一般修行之人估计得大半日,魏婴却只五个时辰便匆匆赶到了,真真有点“归心似箭”啊!
一路飞来,脚不停歇,饭也不吃,就直接奔这“云深不知处”来,想想这个人就是魏婴,换作是十几年前的少年人物,不要说别人,就是魏无羡自己,也必定嗤之以鼻,绝不相信。可放在今时今日,仙门世家子弟们,却没有不相信的。
魏无羡的确是归心似箭。这大半年来,他不知给蓝湛写了多少封信了,也不见他回个一字半句。一开始魏无羡以为又是蓝老先生给截住了,但常来常往的蓝思追却说先生没有截,书信他们含光君都收到了的。
既然都收到了,为何不给个回信?是还在生他的气吗?魏无羡觉得不太可能。蓝湛再怎么样也是仙门世家数一数二的人物,心胸开阔不必说,就拿他与自己的情义,也不可能会“气”这么久的。除非,有什么其它事情让蓝湛介意了。
本来上个月魏无羡就想过来看看的,但最后被蓝思追给劝住了,他还带来蓝湛唯一的一封回信。不过信的内容少得可怜,只十几个字:“魏婴,你且安排你的事,好好过日子,我很好,勿念。”
看到这样的回信,魏无羡心里莫名难受了好久。
于是后来,魏无羡也不好再多写什么了。隐隐约约的,魏无羡感觉到了蓝忘机的一些不同……究竟怎么不同,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仔细琢磨,魏无羡在“凤林山庄”的日子,不仅要学会怎么经营一个“家”,还得教小卉学习文化知识,学习琴棋书画,学习潜修灵力和自然结丹术法。好在小卉的武功剑法有思追和温宁交替来传授,他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不知是过于劳累,还是责任重大压力有增,这大半年来,魏无羡总觉得内心时不时就会火燎火燎地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上火得很,非得眼角眉梢浸上那么几滴眼泪,才肯平息。
后来,魏无羡找到了他自认为的答案,就是因为梦。
自“举家”搬迁到夷陵南郊这“凤林山庄”来,不是梦到样子模糊的爹爹母亲,就是梦见温柔贤惠的师姐,还有那位每夜定时准时出现在梦中且缠绕不停的蓝湛......魏无羡觉得自己病了,而且这病要想好的话,非见蓝湛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