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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自那日桃花坞遭劫后,已过去了七日了。

      春渐行时,人面却是日日消瘦下去的。

      每日浸在怨恨中的陆祈精神大不如前,本是欢快明朗的性子,如今而来也是日渐阴郁了。从晨起辰时换到了寅时,整日抱剑修习,将自己关在院儿里,不愿见人。

      这一日,陆祈也是同前些时候一样,早早便起了床,带着佩剑到了小院里晨修。剑刃披戴圆月余光,随力而出,寒气更甚。

      “师姐。”

      紧锁的院门被人叩响。

      “何事?”

      闻声陆祈停了手中挥剑招式,站定偏头,音向门处落去。

      “早膳送来了,师姐可方便开下门?”

      隔在外墙的小弟子怯生生的问着。

      “放外面吧。”

      陆祈淡漠出言,再挥动手中剑刃备下招动式,可奈何墙外人执着未走。

      “师姐,这……这门口都堆了两日的饭食了。在这样下去,怕是身子要吃不消的。师姐还是开了门吧……”

      从话语中听得出那小弟子的坚毅劲儿,站在外面的人也确实是性子如此。陆祈轻叹,收了佩剑,止息灵气。且是迈动步子上前,单手推开了院门。

      小院儿前站着的少年见了木门松动,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欣喜地瞧着开门迎出的自家师姐。端着食盒的手也是在兴奋的催使下,不住的轻微颤抖着。

      “师……师姐,早。”

      磕磕绊绊的语起皆是来源于由心而生的喜悦。

      “早。有劳你跑这一趟了,走时也帮我清了这门前的东西吧。”

      陆祈面上表情僵硬,甚至于嘴角都扯不出一抹笑容。明明才以往都是那么自然的笑,现如今瞧着却是千万般的难。

      推门的手接过小弟子捎带来的食盒,也未多留客,转身便合上了门,又回了院中。

      这送饭食来的小弟子,自然是心惦着早早地将陆祈开门的事情回去告诉大家的。也是因此,清理着门口馊饭的动作便是麻利了些的。

      “小阿祈,总算是知道爱惜身体了?”

      琨无声出现,银镯却未出现异样。瞧着陆祈手上拎着的食盒,似乎有些欣慰的感叹着。

      “总不能让他再带回去。放在外面也不大好看,就拿进来了。”

      将食盒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又是抽出了藏进剑鞘内的利刃。陆祈似乎并没有要将那小弟子送来的食盒打开的意思,琨倒也将陆祈的心思尽数看在了眼里。

      “你的师尊和师兄今日便要从天阙回来了,让他们瞧了你这般模样,怕是要伤心的。”

      闻言陆祈悬在空中的剑瞬间停住,拿剑的动作迟迟未变,人则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才是缓过了神来。

      “你怎知师尊要回来了?”

      陆祈无脑的问询让琨不禁笑出了声来。

      “小阿祈怎的会这样问了?琨本就是仙,权势不大,但这点儿消息倒还是知道的。毕竟他们可是去了天阙,这还不是捻着指头就能算出来的事吗?”

      笑声使得琨浮空的身体乱颤,待人平静下了心思,才是恢复如初模样。

      陆祈自然是羞的。她在琨音落后,便是瞬间收起了剑刃,坐在石桌旁背对着浮空于身后的人。

      “那、那师尊何时能回来?”

      “再过三日吧。”

      三日,于现下来说,似乎过的并不会很慢。

      “小阿祈,这几日灵力突破的快了些,应当让身子休息休息了。免得走火入魔,可就得不偿失了。”

      琨劝陆祈时,又是如平日在仙山抚琴时那般,温和暖人。陆祈自然是沉默的,她不觉得这几日的突破有什么值得谈的,只觉还应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快的恨不得明日便灵气似师父和池暝那般充沛。

      这小心思似乎也是瞒不住琨的。

      “小阿祈,你要去护他人,先要护着自己才行。”

      “可池暝上仙瞧着也不过是青年模样,怎得灵力那般强劲!”

      闻其所言,琨是无奈摇着头,浅笑着上前到了陆祈的对面。

      “仙上年岁也不止瞧上去那般。你那师尊不也是常变出年长模样吗?小阿祈今日怎的这么傻气,总问些九州中三岁孩童都知晓的事情?”

      陆祈嘟着嘴将脸埋在了食盒的后面,只露出眼睛瞧着在对面的琨。小声嘟囔了几句外人听不清的话,便也再没了下文。

      “不瞧瞧他们送了些什么好吃的来?”

      琨追言而上,含笑瞧着陆祈。

      被琨问的发愣,陆祈隔了片刻才有了反应。目力所及处的食盒似乎也在这瞬间散着香气,久时未吃饭的她彻底被其吸引了去。暂且放下怨念的陆祈,伸手打开了食盒的盖子。

      “好香。”

      开盒的瞬间,香气扑鼻,引得陆祈不免开口感叹。

      清雅香气是源自食盒中的桃花糕的,这也是陆祈在这花坞中最为喜爱的点心。对坐着的琨瞧着食盒中的糕点,自然也是应着陆祈的语句感叹了句糕点香气沁人,手上动作细小不易察觉的伸进了本是袖间。

      隔挡在桌子下,琨单手捏字诀,浅淡色粉末隐现,而陆祈却是未察觉到的。

      “如此香甜的糕点,名唤为何?”

      “仙活千百年,却不知桃花糕?”

      琨应陆祈话语摇了摇头,续言。

      “仙山上常是饮仙露为食,亦或是不食。此为凡间物,久居仙山自然是没见过的。”

      陆祈一听便来了兴致,抬手捻起一块糕点送到琨面前。琨虽未成实体,但却还是能接得住这小小一块的糕点的。

      “这呀,名为桃花糕。是在桃花盛开时,折了花入茶后,用热水煮茶滤除残渣后,与红曲一同揉进面团里的。茶香交织了桃花的香气,那可是好闻的紧!再揉了形状后,上锅蒸制便就可得了!”

      “小阿祈还懂这些?”

      琨附言瞧着陆祈。手上动作衬其不备,撒了方才凝出的粉末于糕点之上。

      “都是忍冬师姐平日教的。我倒是不太懂的,只是略知一二,毕竟……”

      琨在陆祈开言的瞬间将手中的桃花糕塞进了陆祈的嘴巴里,陆祈一时惊愕,口中叼着糕点看着琨。这与她平日所认识的那温婉的姐姐似乎不大相同了。

      “这糕点好吃,怕你再说下去会耽误了新鲜时辰,误了可就不好吃了。”

      陆祈的疑心也是在这一瞬消逝了。她点头应着琨的话,便是咬了一大口叼在口中的点心。糕点酥松软糯,是让人欲罢不能的香甜口感。不多时,已是几枚下肚。

      “这桃花糕是不如忍冬师姐……”

      话还未说完,陆祈只觉眼前晕眩,下一秒便是一头栽在了石桌上。琨瞧着眼前的人儿倒下,才是舒了口气。

      “真是费力。”

      音落时,‘琨’的样貌渐渐生变,幻化成了九寅的模样。

      “这小娃娃还真是话多,平日也不见在为师面前这般爱讲。”

      九寅抱怨着瞧向晕倒在石桌上的陆祈,顺而也将目光分给了倚着院墙的池暝。

      “你若是再打我徒儿的主意,就算是十坛佳酿老夫也不应了!”

      池暝也是反看着九寅在那处喋喋不休的嚷着,可他的重点却还是移到了陆祈身上。

      “其实也不必总是如此的。”九寅察觉到了池暝眼底沉积的不舍,“当师父的自然的了解徒儿秉性的,小阿祈她……就算是蒙住了心,也总会记起的。之前那几世不也都……”

      “不会的。这一次不会了。”

      九寅瞧着执拗的池暝也是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是叹着气摇着头。两人沉默许久后,九寅才是得以继续开口。

      “方才不知封了她的恨,也封了她对你的念。从此往后,你也不必再见了。她也不会再想起你了。”

      闻言,池暝目光一顿,下一秒却是开口附言。

      “那便好。”

      音落,池暝挥袖离去,留了九寅于陆祈在院中。

      九寅以目送别了池暝,转头再瞧着沉睡下去的陆祈。

      “忘了也总归是好吧。”

      似乎并不确定自己私自为徒儿下的决定是否正确,喃喃地道出一句抚平自己心中顾虑的话语。

      此时言罢,陆祈手上的银镯轻颤闪光,琨身影复现。

      “若是被阿祈知道了这些,怕是才会怪你们吧。”

      琨出言平静,眸中盛秋水无波,心中亦是无情而动。

      “小阿祈许是能明白为师的良苦用心。”

      九寅顿了言,止住乱想的思绪。在他眼中,陆祈只不过是生在花溪镇中的普通少女,只是似乎与千年前,仙界的那为天女有几分相似而已。

      “小阿祈还是那么像她,连这性子都没变分毫。”

      “嗯。同在仙界时一般。”

      两人的话语编织出了回忆,引着千年前的记忆浮现眼前。

      那时的九州还未分裂,世间尽是太平景象。天阙中,少女透过遮盖的云雾看去,人间繁花在那一刻入了她的眼。

      瑶池畔亦或是能看到她跑跳的身影,如小鹿般活泼,为这死寂的天界带去了难得的欢乐气氛。

      每一刻的盛景安宁都在那一日成了过往。

      人的贪婪触怒了天上的神明。神将灾难从天而降,人间在一夜中成了炼狱。哭喊声撕碎的她的心,她不顾一切的站在了天的对立面。

      可一人的力量终究是薄弱的,就如那日桃花坞中的陆祈也无力回天一般。众神对她的惩罚便是无尽的轮回尝尽疾苦,未定期限,与之交换的是神不再干预人界。

      她甘愿为此受罚。

      而那在九寅和琨记忆中淡然直面轮回台的少女面容,逐渐重叠上了陆祈今世的容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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