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社长危险又迷人》灼东云

28、第二十八张卡

　　夜色已经很深了。
　　警视厅的调查已经结束，小川和子虽然很担心星泽津纪的情况，但在确认了对方安全之后，她也没有继续跟着星泽津纪回去的理由。

　　两个女士需要各自回家，于是在场的两名男士自然提出分别把人送回去。
　　在警视厅门口和化名绿川光的诸伏景光和小川和子告别之后，萩原研二和星泽津纪两个人也踏上了前往星泽津纪租住的公寓那条路。

　　这个时间，街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街两侧的建筑也几乎都陷入了一片漆黑，只有路面上昏黄的路灯寂寥地为黑暗的世界装点上枯黄色，两个人走在马路上，被拉长的身影在地面上交织在了一起。
　　星泽津纪垂着视线，看着被影子铺成深灰色的地面，似乎是陷进了很深沉的思绪当中。

　　今天晚上实在发生了很多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原本就不算牢靠的计划彻底乱了节奏。
　　针对林友材化的任务接下来该朝哪个方向努力，她一时间也有些摸不清头绪，而她自己的新星川科技未来该朝什么方向发展，她现在也有些想不通。

　　先前她一直觉得，只要能按部就班地完成甲方公司提出的要求，为他们提供可靠的技术，赚取相应的报酬，这样的运营模式就很不错，但是林友材化的存在让她意识到，这条路好像也有很多问题。
　　比如对方对技术吹毛求疵，胡搅蛮缠，会让她很难应付。
　　再比如，对方可能会用她费尽心力开发的技术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这让她多少有些不爽。

　　她一向只会专注于自己在意的地方，从来不会把精力分散给其他的问题。
　　可是有些问题，不是她不去在意就不存在了。

　　既然她已经决定要自己做好公司经营方面的问题，那么这些东西，她自然得认真考虑才行。
　　陷入思索的星泽津纪似乎与周围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表情也变得认真而又严肃，只是如机器一般按部就班地向前走着。

　　萩原研二侧目，注视着她的神情，几次张了张嘴，却最终挫败似的笑了笑，没有出声。

　　他一向很擅长读空气，在任何人面前，他都能保持最合适的气氛。
　　而现在，他想，或许她更想一个人安静地思考些什么，那么他也不应该特意去寻找话题打破安静，那只会打断她的思路，让气氛更加尴尬。

　　他将视线重新转回到了前面，看着地面如水般泼下的月色，片刻后，目光又忍不住地向星泽津纪的方向偏了偏。
　　说没有一点想要探寻的念头是骗人的。

　　她在想什么呢？
　　或者说，她今天晚上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他好奇这样的问题。
　　但他没有询问，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得到笔录档案上记录的内容以外的答案。

　　类似的事情，在三年前也曾经上演过。
　　在机缘巧合下，她在深夜去了那处仓库，听到了异样的枪声，于是给他发了消息。
　　那样的消息看起来实在很像是恶作剧，但他还是立刻重视了起来。

　　他记得那双干净又透着执拗的深茶色的眼睛，没有什么证据，他只是觉得有那样眼神的人或许不会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所以他选择相信她。
　　只是这样而已。

　　事实证明，她并没有说谎。
　　他们在那里发现了一些火拼的痕迹，还有一些新鲜的血液。

　　之后在公安的要求下，他们停止了对那件事的追查。
　　但毫无疑问，那个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萩原研二倒是觉得，不管她出现在那里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为之，至少从结果上来说，她的确阻止了事情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今天晚上也是一样。

　　她或许并不普通。
　　能独自放倒两个与违禁药品有关的男人的家伙当然不普通，更何况她还目击了违禁药品的交易地点，发现了药品的后续用途，甚至还留下了重要的录音证据——

　　就像当年几乎要独立完成对炸.弹的拆解一样，她的表现实在很让人惊喜。
　　是的，是惊喜。
　　因为至少到现在为止，她的这份不普通，完全在发挥正向的作用。
　　那么他或许也可以多相信她一点。

　　这个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方案，就像每一次的拆弹任务，就算再怎么小心，也依然会有丢掉性命的风险。
　　如果对象是她的话，他愿意包容这样的风险。

　　萩原研二轻轻垂下眼。
　　眼睫投下的阴影让那对漂亮的紫色眸子显得更加晦暗。

　　他可以包容这样的风险，但也仅限于他自己。
　　可和她有关的人不止是他，还有小阵平，还有Hiro和Zero。

　　小阵平向来直来直去，在做了刑警之后，也多多少少地染上了一点刨根问底的职业病，遇到星泽津纪这样的家伙，不把对方的一切都查清楚，他一定不会罢休。
　　Hiro和Zero更不用说，他们的立场实在太过特殊，几乎可以说是在钢丝上跳舞，任何一点微小的风吹草动都可能致命，自然不可能放着她这样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一直存在。

　　所以果然还是要想个办法，达成一个能让两边都满意的Happy Ending呢。
　　那么接下来，他应该……

　　“萩原警官。”
　　女人的声音清亮，如天边投射下来的皎白的月色。
　　和着夜风的清凉，撩动着萩原研二的思绪。

　　他脚步不由得一滞，侧头看她，才发现她已经站在了公寓的楼门口。
　　这里就是这条路的终点了。

　　月色与门前的灯光交错着披洒在她的身上，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光晕，让她原本就立体的五官看上去更是明暗分明。
　　那个瞬间，萩原研二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津纪（Tsuki），似乎也是月亮（Tsuki）啊。

　　“哎呀。这可真是。和星泽酱在一起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只是一会儿没注意就已经到了这里了。”
　　萩原研二自然地露出了笑容，半是打趣地开口说着。

　　星泽津纪站在公寓门口的台阶上，视线几乎拉得与萩原研二齐平。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思索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
　　“要上去吗？”

　　萩原研二怔了一下。

　　于是他又听到她问了一次：
　　“萩原警官要和我一起上去吗？就像之前那样。”

　　瞳孔微微收缩，在被那双深茶色的眼睛注视着的时候，萩原研二竟有一瞬的无措。
　　他并没打算送她上去，因为他早就听说了她的隔壁住的就是化名安室透的降谷零，有Zero在那里，她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这回事。

　　萩原研二沉默了很久，才勉强找回自己的语言：

　　“星泽酱……”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扯出了一个略显无奈的笑容：
　　“不要在这种时间随便邀请一个男人去自己的家里啊。”

　　星泽津纪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脑袋。

　　“所以说——”
　　萩原研二的笑容敛了几分，脸上的神情多出了几分认真：
　　“星泽酱也是女孩子吧，这样的时候，单独邀请男人去自己的房间里，说不定会引起误会哦。”

　　“但是萩原警官没有误会吧。”
　　星泽津纪说。

　　“……”
　　萩原研二沉默了一下。

　　现在的他的确很清楚地知道她在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也同样很清楚，在最初的那个瞬间，胸中那一瞬掀起的波澜。

　　他没有误会吗？
　　他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女人，良久，才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轻轻敛下眼眸，再抬起的时候，那对好看的桃花眼里似乎也漾起了什么特别的光晕。
　　“我也会误会的。”
　　他说。

　　星泽津纪“啊”了一声，似乎是有些茫然。

　　下一瞬，她看到萩原研二脸上的笑容恢复了往日的绚烂：
　　“时候不早了，星泽酱回去吧。”

　　“我就不去打扰了。”
　　“我会在这里等着，等星泽酱安全地回到家里之后，就给我发一条消息。”

　　“当然，如果未来有一天，星泽酱愿意邀请我以朋友的身份来做客的话，我也会非常开心的。”

　　星泽津纪似乎依然有些不解，她盯着萩原研二看了一会儿，才迟疑着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公寓深处走去。
　　萩原研二就如他先前所说的那样站在了原地，直到那道背影消失在了转角，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几分钟之后，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萩原研二把手机摸了出来，里面躺着一条来自星泽津纪的消息。

　　【我到家了。】

　　萩原研二抬起头，看着原本漆黑一片的公寓楼中间亮起了一个小小的光点。
　　那是她现在住的房间。

　　唇角向上轻轻扬起，他飞快地在手机上敲下一行字：
　　【嗯，这样我就安心了。那么，请早点休息哦。晚安。】

　　不多时，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这次只有一个简单的词组：

　　【晚安】

　　萩原研二笑了笑，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准备将手机装回口袋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是有电话打了进来。

　　萩原研二的动作一顿，反手重新将手机重新拿了出来。
　　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为非通知的号码。

　　萩原研二心下微沉。

　　他紧走了几步，离开了这个区域，找到了一个相对背静的位置，才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如他所料，听筒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萩原，是我。】

　　萩原研二的声音里透出了笑意：
　　【终于等到你的联络了，绿、川、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