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梦者：黄粱一梦》沐心乔

12、第 12 章

　　凛冬大雪初晴，阳光明晃晃倾泻而下，照在道路两旁堆积在树梢的积雪，光线明亮刺眼。
　　本该是惬意舒适的天气，却生生被身边喋喋不休的人搅乱了好心情。
　　王小秋冷眼看她，嘴唇张合间吐出的热气消散在空中，于是说出口的话变得像十二月的天气一般冰冷，“我们已经分手了。”
　　钟悦眉眼凄楚，人比住院时瘦了一圈，她近乎祈求的看着王小秋，“小秋，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和你吵架，不该故作姿态等你道歉，我都知道错了。我以后会听话，我们能不能不分手。”
　　王小秋目光在她锁骨上停留片刻，也许是为了唤回王小秋心中对她的一丝怜悯，也许只是为了将最美的自己展现在王小秋面前，寒冬腊月里钟悦只穿了一件的毛衣，外面穿了件驼色的大衣。
　　一双高筒长靴确实将她完美的身材很好的勾勒，再加上略施粉黛，眉目含情，确实很容易勾起一个男人的爱慕之心。
　　可是王小秋不一样，钟悦长得再美，对他有吸引力的不过也只是锁骨上那一颗不起眼的痣罢了。
　　可是痣再相似，也不是同一个人，王小秋以前乐意配合她玩恋爱游戏，哄着她的小性子，可是见过真人后，再看赝品自然是百般瑕疵。
　　别说王小秋从来没有对她有过真心，就算真动过心……
　　王小秋摇摇头，低声笑了，怎么可能动心，爱过那样一个人，别的人又怎么能再入眼。
　　钟悦见他铁石心肠，往日的温柔全数不见，不由得低声再次问：“我同意分手，但是能不能今天之后再分手？”
　　王小秋下意识皱眉拒绝，却听钟悦又说：“你知道我一直想和你一起考进台大，如今我们分手了，你能不能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今天假装一下我的男朋友，让我圆了这个梦。”
　　王小秋叹了口气，答应她，“好。”
　　钟悦开心的笑起来，伸出手问他，“可以牵手吗？”
　　王小秋犹豫，在这片刻钟悦已经牵住他的手，调皮的眨眨眼，“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王小秋看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动了动手指，钟悦瞬间抓的更紧，有些紧张的说：“你今天是我男朋友，哪有男女朋友不牵手的，”
　　王小秋只好放任她的举动，与她一同在台大情侣出没最多的林中穿梭。

　　陶竟拿着名单对了两遍，问带队老师，“金老师，您看，这名单上人数不对啊。”
　　金老师年过花甲即将退休，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从口袋里拿出眼镜看了半天，一拍大腿，“哦，是小秋和钟悦啊！不用管他们了，他们有事忙。我们先走，等下他们会跟上来的。”
　　陶竟皱眉，和金老师商量：“这可不行，导师既然让我来接洽，那这人少了两个，我这边可说不过去。金老师您看，能不能先把他们叫回来，等下自由活动的时候，他们想去干什么都行。”
　　金老师眼镜耸到鼻尖，露出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小伙子，年轻人难得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我看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们的好。”
　　旁边的安生也跟着起哄，“就是，我刚刚才看见他们两人往情侣坡那边去了，就别去打扰他们的好事了！”
　　陶竟瞥了一眼起哄的男生，犹豫了一下，说：“好吧，我跟导师那边联系一下。金老师您稍等。”
　　金老师理解的点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陶竟抱歉的笑了笑，拿出手机去了一旁。
　　手机里两声忙音之后，那边接通了电话，陶竟咬牙说：“情侣坡。注意点别伤到别人。”
　　“明白。”
　　陶竟挂了电话，深呼吸数下，他没想到这人刚拒绝了小川就借着参观台大的机会泡起了妹子，他陶竟要是不替小川出这口气都对不起他们俩这么多年的感情！
　　陶竟笑眯眯的回去，勾着小学弟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嘱咐，“情侣坡，你去看着点，别打错了人。”
　　小学弟红着脸点头，跟在浩浩荡荡的高中生队伍后面偷偷溜走。
　　陶竟热情大方谈吐风趣，再加上人又是百里挑一的帅哥，带着这群未来的学弟学妹前往图书馆的路上就和一群人打成一片，收获了好几个小姑娘的示好。
　　一上午陶竟又要关注着那边事情的发展，又要解答学弟学妹们的疑惑，忙的团团转，以致于室友联系他说一位叫林本川的人在找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等到反应过来，陶竟忍不住爆了句脏话，什么时候来不好，怎么偏偏都赶到今天了。
　　林本川局促的坐在陶竟的位子上，不知道怎么开口与他的室友交流，他有些沮丧，自己总是这么笨拙，连最基本的人际交往都做不到，相比季子和陶竟，自己实在是差的太多了。
　　陶竟的室友也有点尴尬，他绞尽脑汁想起来路上碰到陶竟的几个学弟，那几个人好像是说，陶竟让他们去情侣坡。
　　于是室友好心开口，“陶竟他们好像在情侣坡，你要不去那里找他？”
　　“啊？”林本川紧张的站起来，“可是我不知道情侣坡在哪？”
　　室友看着他有些无措的样子，突然想到陶竟身边好像经常出现这样羞涩的男生，这个叫林本川的男生是这样，经常跟在陶竟身后的小学弟也是这样。
　　室友站起来，好心说：“我带你过去。”
　　林本川感激的笑了笑，“谢谢你。”
　　室友摆摆手，带着他出了门。
　　两个人一路上全靠室友调节气氛才不至于显得尴尬，林本川眼睛弯着，在德国的经历让他很少和陌生人交谈，也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对他抱有恶意。
　　林本川电话响起的时候，室友刚好讲了一个笑话惹得林本川笑起来，接电话的时候声音都是轻快的，“陶竟。”
　　陶竟从图书馆跑回宿舍，大冷的天出了一身汗，有些气喘的问：“你人呢？”
　　林本川回答：“你室友带我来情侣坡这边了。”
　　陶竟一愣，立刻大声喊：“别去！回来！”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室友都隐约听见他的喊声，疑惑的看向林本川。
　　林本川微微蹙眉，“他说你在情侣坡，我们就过来了。”
　　陶竟声音急切，“我在宿舍，你们快回来。”
　　林本川抬头看看四周，“还是你出来吧，这边景色挺好的，你带我逛逛你们学校。”
　　陶竟刚想在说什么，就听见那边林本川的喘息声突然加重，心头咯噔一声，陶竟连声喊他：“小川，林本川，你在听吗？”
　　林本川听见手机里陶竟焦急的喊声，却置若罔闻，只是怔怔的看着前面的两人。
　　女生穿着修身的大衣，五官精致，笑容甜蜜的靠在那人的肩膀，林本川的目光一刻也不能从两人相扣的手上移开，片刻后突然扶着树干干呕起来。
　　陶竟听到这边的动静，怒骂一声，又匆匆跑下楼冲向情侣坡。

　　几乎是瞬间，王小秋甩开钟悦的手，上前两步却又皱眉停住。
　　陶竟叫来的一群人终于姗姗来迟，一个黄毛挡在王小秋面前，嘴里斜斜叼着一根烟，“小子，你女朋友挺正啊，我哥们儿看上她了，麻烦兄弟割爱了。”
　　钟悦害怕的躲在王小秋身后，王小秋不能真的不管她，虽然心里担心林本川的情况，如今这种情况也只能挡在钟悦身前。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生跟在众人后面，帮陶竟的室友扶着林本川，想将他带去医务室。
　　林本川摇摇头，坚持留下。
　　陶竟的室友很担心，以为他是想等陶竟，小声劝他：“我们先去医务室，等下我联系陶竟，让他过去找我们。”
　　男生惊讶问林本川，“你是学长的朋友？”
　　室友对两人介绍，“这是杜言，陶竟的一个学弟；这位是林本川，是陶竟的朋友。”
　　林本川一颗心都吊在王小秋身上，闻言只是对杜言点点头，便专心的看着王小秋的方向。
　　王小秋一手护着钟悦，不悦的注视前方挡路的人，“你们是台大的学生？”
　　黄毛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们可不是台大的学生，小兄弟，找老师告状那一套在我们这里可行不通。”
　　王小秋冷笑，活动了一下手腕，“不是台大的学生那就简单了，一、二、三、四、五，五个人，很好，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黄毛吐掉烟用脚尖在地上碾了碾，“小子，挺嚣张啊。”
　　王小秋笑了笑，“嚣张惯了。”
　　这边正要动手，陶竟终于气喘吁吁跑过来拦住他们，“住手住手！”
　　林本川看到陶竟像是见到亲人的孩子，顿时觉得十分委屈，上前抓住陶竟的手臂。
　　陶竟冲他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背，“没事。”
　　林本川眼角耸拉下来，默不作声站在陶竟身边。
　　陶竟给黄毛他们每人发了根烟，笑着说：“这就是个误会，误会。”
　　“这位是我朋友，”陶竟环住黄毛的肩膀，把人带到一旁，“计划有变，今天先撤。”
　　黄毛瞪大眼睛，“陶竟，你玩我呢！”
　　陶竟赔笑：“不敢不敢，这不是出了点意外吗，回头我请哥几个吃饭！”
　　黄毛气愤的甩开陶竟，压低声音说：“你给个准话，这架还打不打了！不打我就赶紧把我这头黄毛染回来，让我妈看见了非揍死我！”
　　陶竟往他口袋里塞了几张钞票，“染头发的钱我出了，对不住了啊哥们儿。”
　　黄毛把口袋里的钱拍到陶竟胸膛上，“你这瞧不起谁呢！还当我是不是朋友了！是朋友就别搞这一套。”
　　陶竟再三道歉才算安抚好黄毛，黄毛瞪了王小秋一眼，带着自己的四个小弟昂头挺胸离开。
　　王小秋似笑非笑看了陶竟一眼，视线转向钟悦，低声说：“走吧。”
　　钟悦怯怯看了看对面的几个人，点点头。
　　陶竟伸手拦住他，“等会儿。”
　　王小秋目光落在他手上，“还有事吗？”
　　陶竟绕到他面前，下巴抬了抬，“这是你女朋友？”
　　王小秋看了陶竟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陶竟笑了笑，故意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话，王小秋瞬间握紧拳。
　　陶竟笑容无害，抬头揉了揉林本川的头发，“小川，走吧。不是说想在学校逛逛吗？”
　　林本川小心翼翼看了王小秋一眼，见他目光始终不曾看向自己，失望的垂眸，小声说：“好。”
　　陶竟就像是故意的，当着王小秋的面牵着林本川的手转身离开。
　　王小秋目光紧紧锁住两人的背影，眼眶因为愤怒而赤红。
　　陶竟走了两步才想起来什么，回头喊道：“杜言，走了。”
　　杜言忙小跑着跟上去，落后两人半步一起走远。
　　室友摸摸鼻子，尴尬的一个人离开。
　　钟悦始终躲在一边，见人都走远了才小心凑过去，“走吗？”
　　王小秋回头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大步朝陶竟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方才那一眼，钟悦没能看清，但是王小秋那双赤红的眼睛以及冰冷的眼神却令她打了个寒颤，王小秋从未有如此失态的时候，钟悦竟一时被他的眼神骇住不敢跟上去。
　　一股莫名的情绪在胸腔横冲直撞，王小秋只觉一股无名火在心头越烧越旺，从上辈子他就知道喜怒不行于色，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这是第一次如此愤怒，理智被情绪左右，叫嚣着让他将林本川抢回来。
　　他忍不了，看不得林本川牵着别人的手，只是想想林本川和别的什么人牵手，亲吻甚至做更亲密的事情，他就要疯了。
　　林本川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寒风像刺骨的冰刃刮在脸上，王小秋脚下越来越快，双目死死盯着前面的身影，伸手拉住林本川的手臂。
　　林本川一个趔趄，回头惊喜道：“季子！”
　　陶竟顺势松开林本川，挑眉看向王小秋。
　　王小秋目光紧紧盯着林本川，手上力气越来越大，一言不发带着林本川走。
　　陶竟拦住他，“王小秋，你不该给个说法吗？”
　　王小秋冷冷看他一眼，回身压抑着怒气问林本川，“跟不跟我走？”
　　林本川丝毫犹豫没有，立刻点头。
　　王小秋睨了陶竟一眼，带着人离开。
　　陶竟无奈摊开手，侧了侧身子。
　　“唉，”陶竟幽幽叹了口气，将头抵在杜言肩膀上，半真半假的抱怨，“学弟，我失恋了啊。”
　　杜言僵直身体一动也不敢动，脸上上升的温度在听到陶竟的话后瞬间冷却，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悄悄握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