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袖天下之帝王道》司空破晓

12、第十一章：主仆交心

　　墨天佑抱着墨子默踏出房门，突然毫无预警地停下脚步回身，猫在后面的三位小王爷差点一起撞了上去。
　　“都滚回府睡觉去！”
　　三位王爷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说，乖乖离开。临走时墨笑愚一步一回头，看着窝在墨天佑怀里的墨子默，欲言又止难舍难分。墨乐驹瞧他那样儿，嘴一撇，揪住胳膊硬是给拖走了。

　　墨天佑抱着墨子默坐上了马车，仍没把人放下，而是把手伸到他腰间捏了捏。墨子默猛地一怔，第一次露出惊吓警惕的表情。不过墨天佑没留意，他低着头专心研究儿子的锁骨和手感，很认真地问：
　　“墨四啊，你最近在减肥吗？”
　　墨子默抿着嘴角，拧着秀气的眉，慢慢将头扭向一边……

　　一大批早准备好的太医、侍卫、太监们追在皇上马车后，一行人风风火火赶到宸王府，进了门所有人都被震撼了一把，表情比如意刚来那会儿好不到哪去。人人知道墨子默的生活比不上其他王爷，只是任谁都想不到居然能凄凉到如斯地步。连一向目中无人，狼心狗肺的墨天佑都露出了些微惊诧的神情。
　　不过仅仅是一瞬间，紧接着他老人笑吟吟地回头看着也愣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的大内总管，道：“商公公，咱工作可没做到位啊。”
　　商路吓得冷汗湿透了衣衫，慌忙跪下口称有罪。
　　墨天佑没再搭理他，径直抱着墨子默进了卧室。商路哆哆嗦嗦起身，咬着牙，指挥下人生火取暖。

　　如意暗中抖擞精神，一双眼雪亮雪亮的，观察众人面部表情。终于，当太医院诸位名医进了墨子默卧室，帮他确诊放置火盆位置时，太医院首席胡太医忍不住骂了句：“那群狗眼看人低的混蛋奴才！”如意耳朵唰地立起来，抽动了两下，然后期期艾艾蹭到胡太医身边帮忙，边帮忙边抽抽噎噎地说平日墨子默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只把一群看惯生死的大夫们，说的感慨万千。

　　墨天佑背着手在屋子里溜达打量，时不时转过脸端详墨子默。看到小家伙一脸平静地躺在床上任人摆弄，顿时觉得这个儿子很有趣。
　　烤骨这种治疗连一般大人都撑不下来，更不要说小孩子。胡太医听了如意那些闲话，心中心疼这个坚强却沉默的孩子，忍不住僭越关心道：“饿不饿？是不是很疼？疼的话你就喊出来。”
　　墨子默转过眼珠，只用简短五个字回答：“不饿，也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胡太医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众太医忙活完，又拉着如意仔细交代了很多注意事项，这才告辞离去。墨天佑在屋子里溜达了下十圈，不但没走，反而施施然坐在床边，眼睛上上下下在墨子默脸上打转，好似那张巴掌大小的脸蛋上长出了朵花。墨子默被看的浑身发毛，忍不住轻声问：“父皇，您看什么呢？”
　　墨天佑懒洋洋地扯嘴角笑了笑，全然不似一个看望伤病孩子的父亲，一副戏谑口吻地轻佻开口：“看你好看呀。”墨子默完全接不上话了，只好保持沉默。父子俩就这么相对无言坐了很久。

　　此时气候已经恢复正常，屋外已然是春暖花开，温度着实升了不少。疼痛让人的神经格外敏感，墨子默可以清晰感觉到钢针插在骨头里的感觉，断指处跳疼不已，再加上近距离挨着炭火被热气烧灼，不禁难受地辗转反侧，脑门子上密密出了一层汗。他本就是一阵风刮过就要倒的单薄身子，撑到现在全凭骨子里的韧性，意志力磨损完满脑子只剩下“疼”这个概念。倍感煎熬时，突听得墨天佑问。
　　“疼的厉害？”
　　墨子默强打起精神，看向墨天佑，一板一眼回答道：“回父皇，是疼得厉害。”
　　“疼点好啊。”墨天佑整整袖口，笑道：“人可以不学精，但不能不学乖。狠狠疼这一次，下回就知道老实了。”墨子默紧抿住嘴角别过脸，缓了好一会儿才又看向墨天佑，眼眶微红小可怜样的道：“对不起父皇，儿臣给大家添麻烦了。”

　　墨天佑却把注意力放到了受伤的手上。托起墨子默正烤火的手，端详了会笑道：“小小年纪心倒是够狠的。”放下手，回望墨子默乌黑的双眼，咧嘴一笑道：“不过我喜欢！”说完，翻身躺到墨子默里侧，伸手拍拍儿子脑袋，“今晚上朕亲自守着你，你安心睡吧。”墨子默眼睛睁大了些，莫名其妙地盯了眼向来与他不甚亲厚，极少交流的父亲。墨天佑却是顶着一张老脸不知什么叫羞，端着慈父嘴脸，挨着墨子默躺下，胳膊随意搭在他的腰间。绝对的选择性失忆，忽略手指受伤原因。

　　是夜，墨天佑睡的极香甜，人是越贴越近，最后直接拿受重伤的儿子当抱枕使。他的脸靠在子默颈窝，口鼻呼出的热气喷在脖颈细腻敏感的皮肤上，又潮又粘又烫。
　　黑暗中，墨子默睁着双眼，听着墨天佑熟睡的鼾声，一夜无眠。

　　不知过了多久，月落星稀天欲明，墨子默慢慢合上双眼。没一会儿，他听见有人轻轻叩门，而后是门被推开放出的吱呀声响，接着身边人起身、穿衣、离去。
　　墨子默睁眼，直到这时才真正长长舒出一口气，然后再度合上眼，沉入梦乡，一觉无梦。

　　再次恢复意识，是因为又听到了推门声响。墨子默睁开眼，转过眼珠，看到如意正蹑手蹑脚猫着身子进屋，瞧见他醒着，瞬间脸上绽开一朵花，狗腿地扒住床头，笑着请安：“王爷，您醒啦？”
　　墨子默满脸倦色，合上眼，不去理会他。
　　如意早已习惯他闷葫芦性格，自顾自说起话来：“王爷，你觉得是谁陷害你？！奴才觉得吧，好多人都有可能！比如说贤妃娘娘，你知道吗，她曾经专门派人去少府交代人，让你自己选个合适的人服侍。你说她为什么会突然对你这么关心这么好呢？不就是怕人怀疑到她身上吗？！呃……说到这，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其他娘娘得知贤妃拉通你，因为害你呢？唔，再不然呢，也可能是……”

　　墨子默闭着眼笑， “看不出你胆子够大的，刚才那些话传出去一句，你小子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如意脸上笑成了多朵花，跪在地上，双手趴着床边，像只忠诚的小狗那样眼巴巴看着墨子默道：“小王爷就是奴才的天，奴才的地，奴才这辈子生是咱宸王府的人！死，也是咱宸王府的鬼呀！”

　　“闭嘴！”
　　硬邦邦两个字打断了如意伟大的猜想。墨子默侧身斜躺，微微眯起眸子，嘴角向下像坠着千斤重担，看上去冷峻且不近人情。如意猛地想起墨子默前一晚斥骂无患子的情景，不由得紧张起来。墨子默看着他，忽而展颜笑了。如果说刚才不过是叫如意紧张，这一笑，简直是让如意遍体生寒了。

　　“如意啊，你知道我为什么挑你吗？”
　　如意屏息，乖乖摇头。
　　墨子默睫羽低垂，语气愈发轻柔，又问：“那你觉得，我喜欢你这个人吗？”
　　如意眨眨眼，刚想耍宝一次，可口还没开，就被墨子默看他的眼神惊得一怔。墨子默嘴角噙着笑意，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我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满嘴没一句实话的骗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你。”
　　如意手仿佛被烫伤一般，闪电从床沿边拿开。跪在地上，愣愣看着横躺在床上的小小的墨子默。

　　“我之所以找你，就是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从你口中说出的话。”墨子默口吻不带一丝起伏地叙说着，“我还是太小，做不到将所有的话压在心底，喜怒不形于色。我也许会大喊大叫，也许会阴暗诅咒，也许会歇斯底里发疯……当然，更多时候可能只是藏不住心里话想和别人说说。”
　　墨子默翻过身，胳膊支撑身子趴在床边，歪着脑袋笑看傻愣愣的如意，那模样孩童无辜极了。那眉宇间带出的流光溢彩真叫个勾人，眼风斜斜飞向如意，道：“不过，如意你可以相信一点，那就是有时候我是真喜欢你毫不掩饰的无耻。”

　　震惊完后，心底竟是生出了几分委屈。如意手指狠狠绞在一起，咬着嘴唇。多奇怪，听完那些话却完全无法怨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的，是他流泪的样子。那些眼泪和记忆深处的画面重合，让人忍不住伤心难过。如意执意地认为，会那样哭泣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大恶之人。眼前的墨子默，并没有让他感觉到一丝凶残。

　　墨子默说完，很疲惫似的躺回床上不再说话，而是将视线看向了自己受伤的左手。他轻轻抚摸着受伤的手指，忽而开口，如耳语梦呓般轻声细语：“也许，不是贤妃、不是德妃也不是任何人做的呢？”
　　如意刚想开口问，不是任何人做的，那会是谁做的呀？可话刚到喉咙，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愣在当场，难以置信地瞪圆双眼。

　　“有人教育过我，说对待他人残忍并不算什么，只有对自己也恨得下心的人才能成功。”火炉的光似抹胭脂染红了他苍白的脸颊，映入他的眼底，那里就像生出了团火焰，激烈地燃烧着。他蓦地抬起头看向如意，看到他张大嘴傻到极点的模样，忍不住嫣然一笑，潋滟的眸光掠过，温柔似水。

　　“如意，你说这话对是不对？”语气停顿了一下，又问：“我是不是已经变得很混蛋无耻了？”

　　如意突然想通了什么，他又爬回床边，贴近墨子默，很认真地说：“您伤的是自己，怎么能算混蛋无耻呢？奴才这样狗屁不通的家伙才算混蛋无耻呀！”
　　墨子默没有笑，而是静静看着如意的脸，眼睛亮亮的。

　　“王爷啊，奴才方才一直想不通看不透的一件事，现在想明白了。”如意回望着墨子默双眼，道，“您刚才看上去显得不近人情，骂我骂的凶，可我不恨您，真的。因为那些情绪落到您的眼里，流露出的却是孤独与哀愁。”

　　墨子默怔了片刻，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合上双眼，许久，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和如意抱怨，说了句：“人这一辈子要受太多痛苦，我活的很不开心。”
　　如意犹豫了半响想不出该怎样回答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不过他很快发现墨子默并没有打算听他的看法，因为很快的，他家的小王爷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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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回归现实世界，终于等到了！兴奋地搓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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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不容易啊，一天了，我是上都上不来。
看到很多人问“到最后是不是电影结束，然后没了？”
司空我……吐血，请问如果最后要抖的包袱是以这个为结尾，我何必费那劲儿弄两万多字的铺垫扔前面。直接开始剧情，最后一章说是在拍电影不就得了，还省事。
关于马甲的问题……
答：我手上现在写着骄娇、拂袖两部书，09年主要精力在这个上面。等这两个中的任意一个完结，我就会把马甲文贴上来。省的一地坑，虽然现在已经是了= =
还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请在【吡——】一声后留言。
…… ……
【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