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案牍》跬步涉川

4、媒神走霉运

　　我说的好事没发生，可怕的坏事却回来了！
　　就在述职大会前一天，我们在宫门前翘首以盼等着月老带新人回来时，隔壁的月季从花神殿晃过来说：“你们月老还不在家？听说瘟神三日前就从南天门回来了！”
　　！！！
　　瘟神一个人回来啦？那月老呢？？？
　　小龙反应快，他一把拉住月季要她讲清楚。
　　“讲什么清楚？就是鼋甲说看他们两个人走，瘟神一个人回来了，灰头土脸得不是很高兴，别是他们吵架了吧？我看这两位神尊的脾性可是很有可能！哎呀，这神以类聚，仙以群分，他们俩能凑到一处也是相投，可杂草堆里也干架呢，没事儿啊~吵两天就好了！”
　　我们被月季说得面面相觑，还是小龙反应过来：“什么杂草堆！别拿你们花界的事儿在这浑比！”
　　小龙和月季还要再吵，花好把他拉回来了：“先别管这个，神尊现在哪里？明天述职大典怎么办？来来来，咱们进去商量商量！”
　　我们几个才反应过来：对啊！明天月老可要带我们去述职大会表演节目啊！他就是现在回来我们也来不及，我们还有闲工夫维护他的名声？他配吗？？
　　月圆回身关上了宫门：“咱们现在怎么办？是先替他想个节目，还是先去找他？”
　　花好：“分两拨，一拨想节目，等他回来就能演！一拨去找他回来！要是他述职大典不去那就是藐视天庭，再加上前两天他在天凤公主省亲宴上的表现，天帝一定治他的罪！”
　　小凤：“行行，你分！你说怎么办我们怎么办！”
　　花好：“账房，你跟小龙小凤在家想节目，一定要是简单的，上场就能演的！月儿，你跟我去瘟神那儿问他！咱们天尊有错也都是他挑的！天帝要治罪也得连他一起治了！咱们走！”
　　我心知这时应该雄赳赳气昂昂得跟小凤早起打鸣一样跟着花好去瘟神殿给他助威，可一想到这可是去瘟神殿啊！上次那药丸扔了也沾了一手味道，到现在都没褪干净……我就有点脚软：“非去不可吗？”我开口气就弱了。
　　花好月圆小龙小凤一齐斜眼看我：“是谁说他要带人上天，我们不用去找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去……”他们还是不满意。
　　“我去！”我大声喊出来给自己壮胆。

　　我一路脚下生风跟着花好，花好还是要时不时慢点等我。
　　“你快点！晚了来不及！”
　　“你是练过武仙法好，也等等我呀！不过天尊刚跟瘟神吵了架，他巴不得天尊倒霉呢！还能告诉我们他在哪里？”
　　“你不知道，瘟神跟咱们天尊怎么着也是同僚，论辈分咱天尊还是他长辈呢，三千年前天凤公主嫁去南海，咱天尊是指婚使，他是副指婚使！那次省亲宴天帝就是因为天凤公主和龙溟太子夫妻不睦都不来，所以差点迁怒于天尊！天尊被天帝怪罪跟瘟神脱不了干系，省亲宴上瘟神就往他身边凑，非要跟他挤一张桌子，天帝想不记起旧事都难！”
　　“啊？”竟然还有这样的原委？我上天的日子短也从没听说过，天帝竟然敢让瘟神给自己闺女指婚？难怪这天凤公主婚姻不和睦呢！都是那心大的爹和不长心的神给闹得！
　　瘟神殿在天宫最偏僻的西北角，我看见那破砖烂瓦的殿顶就知道我们到了。瘟神殿绝对算天庭各宫在职人员最少的宫室了，门口只有个聋瞎老汉给他当门童，这就是瘟神唯一的下属了……
　　花好带着我跨过门槛就进去了，那盲汉根本不知道。
　　进了门，瘟神正坐在殿口台阶上晒猫喂麻雀呢，他是真有闲工夫！
　　“拜见瘟神天尊！”花好声如洪钟。
　　瘟神眯着眼睛抬起了头。
　　我也赶紧拜瘟神：“拜见瘟神天尊！”
　　花好这是要先礼后兵吗？
　　“敢问瘟神天尊，我们天尊现在何处？”
　　瘟神变出扇子遮太阳：“唉！这个事儿我怎么跟你们说呢，我知道你们来找我干什么，你们回去吧！明天述职大典我自己去找天帝跟他说我和媒神的事，这个事是真难办啊……可能媒神天定该有此劫吧……”
　　我和花好大惊：“什么？你知道我们天尊回不来了？还要去天帝那儿告黑状！你安的什么心！”
　　花好简直要去揪瘟神领子了：“瘟神殿下！您跟我们天尊那可是万年同僚！好歹一起共过事！现在他有难你还要去踩他一脚？你这凶神恶煞，快告诉我们天尊到底在哪里！”
　　我拼命拽着花好希望他冷静，瘟神可是的的确确的凶神恶煞！所以现在可不能激怒他啊！他巴不得媒神倒霉，更不会告诉我们他在哪里了……
　　瘟神拿扇子挡脸，粘了粘花好离他脸太近喷到他脸上的唾沫星子：“哎呀，不是！小小矛盾一说就开了嘛！现在告诉你们也没用，明天我去找天帝哈，没事~我也是天尊，我保你们媒神平安就是了！”
　　我和花好都绝望了……我们都忘了瘟神的品行了，他可是个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惹祸精！不趁此机会搅得天下大乱，找到他那缺失已久的存在感，他也就不叫瘟神了……
　　相由心生！我看着他那张精心呵护的小白脸底下一定是副□□样！
　　我气得慌神乱间突然灵机一动，定下神冲正在理袖子的瘟神说：“瘟神殿下，不用了！刚刚是我们天尊派我们来跟您开个玩笑，谁叫你跟他闹矛盾呢，哈哈！他现在已经回宫了，明天述职大典上定会跟您相见！一点儿小事我们天尊也不计较，您就不用去找天帝了！”
　　“什么？他已经回宫啦？”瘟神果然很惊讶，然而马上换了脸色，“哎呀！我就说嘛，他有能耐的！回来了也好，你们好好照顾他吧，为他压压惊，我就不去看他了。这件事低调处理好处多，别闹开了对各方都不好，尤其是对我们俩最不好！”
　　我扯扯花好的袖子，他也反应过来了：“这样瘟神殿下！我们就告辞了！”花好故意把殿下两字说得很重，又翻白眼看瘟神那破烂殿顶。
　　还殿下！这种破烂殿下住能什么好神仙！！真是气死我了！！！

　　花好拽着我飞一般回了拜月宫，拽得我两脚都快离地了……
　　“岂有此理！”花好怒气冲冲，把我们在瘟神殿受的窝囊气和瘟神的所作所为复述了一遍，拜月神宫上下六生灵，三仙两精一虫子，登时义愤填膺！
　　花好：“当个瘟神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他要不是天帝远房侄子能当得了瘟神？天帝也就是看海族他师父的面子才勉强给他个官当当，真闹去天庭天帝可未必会偏袒他！”
　　天蚕小绳儿：“就是！他来了一次我难受了几日，丝都吐不匀了！”
　　小凤：“就是！是他诓骗天尊下凡的！他一定是把天尊困在哪里了！咱们快想想凡间有什么去处是瘟神地盘，天尊能被困住的？”
　　月圆：“我还真没听说有这种地方……要不咱们五个下凡去找？今晚务必得找回来啊！不然明天谁去见瘟神？谁去见天帝？”
　　我们回过神儿来了，现在大骂瘟神不解决问题，当务之急是把给月老找着！别给瘟神空子去天帝那儿搬弄是非！
　　花好冲月圆小龙瞪眼：“你们把虫子都搬出来了，想出什么节目了？”
　　小龙：“我想的主意，明天咱们去大典上表演跳大绳！”
　　花好和我惊了：“……你真是嫌拜月神宫人丢得不够啊！这种鬼主意还好意思说？？就是用小绳儿吐得绳也跳不出花来！再说你哪根蛇筋不对觉得跳绳跟述职有关系？？？”
　　小龙挤挤花好：“不是！咱们跳，给他在后面当背景。这是给他写得词儿，他就是背不过，上去一念也就完了！这招不用排练快嘛！”
　　小龙从袖子里把那张写了字的纸递给花好。
　　花好接过对灯看了看：“满宫没个读书人，唯一的读书人还跑了等着咱们去救他！我也看不出好坏来，行了就这样吧！”
　　月圆、小凤、小绳儿：“那词儿是我们一起想得！小龙就是写了个字。”
　　我急了：“现在还抢这个功？你们分不分得清主次！”
　　花好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现在节目有了，剩下的事就是找人了。这样，我和月圆小龙悄悄下凡去寻一遍月老分身，看看他们在凡间有什么线索，一晚上赶上凡间半年了，无论怎样都要把他找回来！月儿啊，你……让小凤给你装扮一下，如果实在找不回来你就假扮他吧！”
　　“什么？！”我震惊了。
　　花好这个主意比小龙的跳大绳还不靠谱，就算人找不回来也不能让我假扮啊！这不是欺君之罪吗？再说就算拜月神宫要找人假扮媒神，也不能找我一个小女仙假扮白胡子老头啊！
　　花好的主意一出把其他人也都给惊了，月圆瞪圆了小眼睛，红润的面庞因张大了嘴显得更饱满了……小凤惊得差点咕咕鸡叫起来，小绳也从桑木车上蹦到了地下。
　　只有小龙摸了摸眉毛，点头附和花好：“是啊，要是真找不回来也只有她能行。”
　　月圆、小凤、小绳儿和我：“怎么讲？”
　　小龙：“你们想啊！假扮主位天尊被天帝陛下看出来能不死吗？”
　　我看着小龙花好泪要流下来：“你俩是觉得我能死？”
　　“不是啊！就是不能死，所以去了大典上一个神仙都不能给看出来……”小龙冲我挤眉弄眼，我根本不想理他，“不说原始天尊，太上老君和王母娘娘了，就是天帝天后那也是修为深厚啊！”
　　我喃喃说道：“别说他们几个了，就是花神，乐神也能把你们那微末的法术看个透吧……我一晚上可学不会什么能蒙混过他们的高超法术……”
　　花好一副找到知音了的神情：“哎！所以啊不能用法术……”
　　月圆，小凤，绳儿：“难道……？原来……！”
　　我怒了：“快说！别一人一句得折磨我！！！”
　　花好一把拉住我：“月儿！所以我们不能用什么障眼法和变身术！你就自己装扮成月老那副样子！有根有据的实物就算上神也看不出破绽！月儿你看看我们几个，我虎背熊腰比那杀千刀的高不少，我肯定不能扮！账房膘肥体胖腆个大肚子也没那老不死的样儿，小龙小凤扮得再像那也有妖气！只有月儿你身量跟他差不多，你细看起来还有点他那喜庆的眉眼！你说咱们宫除了你还有谁能扮？你扮上，扮上然后让小凤给你贴胡子，染头发！你再学学那老不死的动作，那些神仙保管看不出来！我们常说，满宫里就月儿最聪明，学什么像什么，你们说是不是！”
　　其余人赶紧点头如捣蒜状：“是是是！”
　　我眼泪流出来，心如死灰终于认命了……
　　“别在这拍马屁了！快下凡去找人！！我要是死了一定化成鬼魂留在拜月神宫天天跟着你们！！！”

　　彼时彼刻穿着大红绸袍端坐在穿衣镜前的我已经是个半仙半魂了……
　　小凤替我染着头发：“月儿啊，听那老不死的说他在凡间点化你的时候你已经得了疫病了？”
　　我斜眼看小凤，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哼，没门！
　　“……可我现在好好成仙了啊，别想让我视死如归！”我幽幽且坚定地说。
　　小凤舌头转了个大弯：“嗯……我看他一定是骗你的！你肯定根本没得疫病，他为了诓你回来所以故意这么说的……”
　　“嗯？！”竟还有这个可能吗？
　　“……现在这个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回来，我要揪着他胡子当面质问他！”这就是我的心声！
　　小凤把记着词的纸举到我眼前：“月儿啊！你赶紧看看词儿，别有什么字儿不认识穿帮了……你来拜月宫时候短，哥哥也没能好好教你……这次你有什么字不识就问吧！”
　　“哦呃！”我拿起那张纸看着眼前的字儿突然狠命哆嗦起来。
　　“月儿啊，你这是怎么啦？”
　　我推开小凤扶我的手，“找件斗篷给我！不想我死就快去！！呜呜呜，我化魂一定缠着你们……”我哭了。

　　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就是开头那段：假月老登台说书，拜月宫集体跳绳……回头翻翻吧！
　　拜月宫三个人下凡找了天上一夜，地上半年也没把那杀千刀的月老头找回来。我只好洗了脖子，硬着头皮，以赴死之心登台替他说了快板。
　　万幸的是，述职大典根本没几个神仙认真看台上草台班子的表功颂德……
　　万万幸的是，那几个认真看表功颂德的神仙还都被刚刚花神男扮女装的精彩演出给震撼了，根本没留意到我……
　　真是我命不该绝！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咳咳。”我掩着袖子捂了捂喉咙，只要宴后我把这嗓子悄悄地还给拟狐姐姐，那一切就随水无痕，谁也不知道啦！
　　这大典到底什么时候完？药王还没抛完药瓶啊？
　　我一夜没睡这乍一松弛就有点焦躁起来。
　　老话说什么来着，哦，人就不能松快，一松快保准出事。
　　老话真是一刻也不能让我安生啊！

　　就在我终于等到天帝金口玉开说：“众仙家述职新意百出，朕心甚慰，依朕品评，能拔头筹得我这龙鳞铠甲者当是——”天帝一指早摆在殿上的铠架起了个范儿，“呵呀，其实各宫述职个个精彩，尤其是众爱卿尽忠职守之心，令朕感动啊！这铠甲虽然是朕的私藏，却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聊表朕与天庭嘉奖勉励之意，寡人岂敢自断！不如就请老君祖师替朕赐甲吧！”
　　天帝啊，临了您倒是还卖起关子来了！
　　这次宴会还我是第一次见太上老君。细看模样，他长得其实跟我们宫那媒神差不多，都是须发皆白的老神仙，就是眉毛比他长点，都耷拉到肩膀上了。老君穿的衣服也跟我们那月老头不一样，人家穿的是青衣道袍，身上金光笼罩，身边仙气缭绕；不像月老回回一身大红袍子没有别的色，自己不发光也要让花好提着灯笼给他照出点红光来……
　　花好在我旁边小声嘀咕：“天帝每次都来这两招，这是原始天尊没来，不然送礼就是他的事了。”
　　太上老君侧了个身，还没跟天帝假意推脱呢，一声朗朗玉音从殿中一角发出传遍了琼瑶殿：“祖师且慢！”
　　我听这仙音真悦耳，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定睛往大殿西北角一瞧：妈呀！这不是那个生儿嘛……
　　我一见他摇着扇子从座位走出来，顿时觉得这声音十分做作了：“陛下怎么把我忘了，我也给诸位仙僚准备了节目。”他走到殿中居然还翘起脚作了一揖，“当然小神献丑不为铠甲，只为搏众仙一笑尔！”
　　天帝老君不置可否，大家也不是故意把他给忘了的，只是他这样一弄好像就在大典压轴了哦？他说他不是故意等着来这么一出咱们可没法信！
　　花好、月圆、小龙、小凤顿时同仇敌忾：“哼！”
　　虽然他们每个人声音都不大，可毕竟有四个人啊！
　　果然旁边花神乐神都往我们这看了一眼，眼含赞同。
　　我气结。低调啊！低调懂不懂啊？咱回家骂他去！
　　天帝：“怎么能把瘟神忘了呢？哈哈！爱卿……不知爱卿想表演什么呢？”
　　乐神鸾鸣仙子冷哼：“瘟神不会是想指点自己那个盲眼聋汉歌舞吧？”
　　众仙随即哈哈大笑，大典气氛也算被他推至高潮了。
　　瘟神白玉面上挂着现在对我冷嘲热讽，等会儿叫你大开眼界的得意自信之色扬眉：“这也不难！只是小神岂敢在鸾鸣仙子面前班门弄斧呢？当然是要亲自献丑娱乐诸位了。”诸位的嘴都快要撇到地上去了。
　　天帝打圆场：“爱卿既有此心，不如早些开始吧！”
　　瘟神先对天帝一拜到底，抬头说道：“小神忝居仙职两万余载，今日献丑原因有三：一为感谢天帝厚爱，小神才疏德浅，为官浑浑噩噩，多亏天帝一再鼓励，小神才能洗心革面，回归正途！”
　　这话真是合情合理，拍上封马屁嘛！何况要不是他远房堂叔的情儿，依他所作所为天庭早该贬他下凡了！
　　瘟神自西而东拜了一圈又说：“二为感谢众位同僚包容，小神身为凶神已久，实为司职尽责，确无为祸之意；虽频遭委曲误解，自不敢剖心辩白；小神做事只求无愧于心，不求众仙称道。望诸位仙僚知我之意，宽恕则个！”
　　……那你现在这是干什么呢？表功就表功，做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给谁看！
　　瘟神长篇大论快说完了，脚下突然踩上了北斗七星步翩然起舞起来，我仔细一看那舞步竟然有点像我没飞仙之前在凡间庙会上看人家扭的秧歌……乐班赶紧奏起曲子给他配上，我这一听，还果真是扭秧歌的！
　　“小神独演难以娱众，特邀一人与我助兴！”哦，他要叫那个盲眼聋汉出来了？
　　“此人乃是我仙涯前辈，又算我至交好友，请他上来与我共舞再合适不过。”
　　众仙面面相觑都在思考瘟神的至交是谁——好像，大概，也许，没这么个人吧？
　　我想肯定就是那个聋汉！他看着岁数很大，能给瘟神干那么些日子，非至交好友了不足以论！
　　“只是最近我跟他有了点龃龉……这其实全是我的过失，我彻夜难眠想向他赔礼道歉，又怕他不肯接受……如今他平安渡劫，又与我和好如初，我铭感五内，然万不敢以他人之宽容大度，免我之负荆之责。”
　　！！！！！！
　　天哪，你们看！
　　瘟神扭着秧歌朝我来了！！！
　　“今日我三为雨过天晴意，三为天涯知己情！媒神殿下如果原宥了我，就请上来同我共舞一曲吧！”
　　娘呀！瘟神冲到席上拉我来了！！！
　　我是左闪右避躲避不开。花好月圆连连摆手，扇苍蝇一般赶他走，小龙马上拉着小凤说：“原谅了，原谅了！不用！不必！”
　　瘟神本来就是为了哗众取宠而来，岂肯放过这等臭名远扬的好机会。转了个身绕过拜月宫众人到席后拉我。
　　众仙是唯恐我不死，竟然还起上哄了！
　　比干仙人：“我说谁是瘟神好友，原来是你媒神大人！快上去给你仙友助助兴吧！”
　　乐神：“哈哈哈哈哈！瘟神会指点，果真不难，小神甘拜下风！”
　　花神旁边那些花花草草竟然还帮着瘟神推我上来，花神也管不住只好道歉。
　　花好月圆死命拽着我，都快把我袍子扯破了。
　　药神隔着一整个大殿竟然还瞅见了：“吆！衣服破一次还不够，瘟神你小心他也跟你割袍断义了！”
　　我怒了！！！
　　“别拉我！让我上去看看他到底要怎么着！”我冲花好月圆吼。
　　花好月圆愣了一下，瘟神趁机大力拉我，我顺着他的力道就上了空……
　　“啊——”我没用好拟狐的嗓子差点出了原声。
　　乐神唯恐天下不乱地笑道：“哟~媒神这一嗓子都赶上刚才花神的反串了，咱们天庭可真是能人众多，深藏不露啊！我看我这乐神得让贤了！”
　　好脾气的花神正要说“哪里哪里”，就被瘟神接下来的举动给惊了——瘟神飞到空中抱住我，一使力我就头朝下转了两个轮圈，我帽子胡子捂不过来，四下起哄掌声雷动。
　　“媒兄！我与你相识已有万载，我登神以来只做了一件好事，就是在媒兄你的指导下！”
　　媒神在空中一只手抱着我，一只手扬起来，带有表演性质地深情注视着我。
　　鸾鸣仙子一招手，乐班换了首曲子，《百鸟朝凤》……
　　诸位看官要问了，我也不通音律，怎么就能听音识曲呢？那是因为这曲子简直是拜月神宫专用神曲，拜堂成亲上花轿奏得就是这个，大家都记起来了吧！
　　我在空中脑袋朝下转圈，怒火中烧：你瘟神除了按时点卯散散瘟疫和不时四处招招霉运，原来还干了一件好事呢？还是在媒神指导之下呢？你等那老头回来！等他回来我把他胡子一根根揪了！！我问问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我火没烧到一半，瘟神就拽着我飞到天帝上席跟前，大声道：“这件好事就是三千年前，天凤公主和龙溟太子的婚事！媒神做了指婚正使，担保我做了指婚副使！这桩婚事是天海联姻的大事，我就是干了这件好事，才自觉为神无愧于九重朗朗乾坤，为官有功于大业四海社稷！我们岂能因为一点儿小事而令此等大事蒙尘？媒神，之前是我做的不对，对不住了！”
　　我傻了：“嗯……没事。”
　　苍天哪，天帝天后脸色不对！他们一定是想起上次归宁宴，想起月老撒酒疯，想起是这两个倒霉神仙给他们闺女保的媒了！
　　旁边瘟神竟能面不改色，还在滔滔不不绝！
　　你说他是真没看出来要大难临头了呢？还是觉得天帝是他远房叔叔，他以这种损人伤己的方式害了月老，自己一定可以安然无恙？
　　“天帝陛下，我与合婚联姻天尊已前嫌尽释。好友之情与婚姻之事相类，不怕误会坎坷，但怕私心不睦。今日我跟媒神殿下当众表率，希望各位仙友双修能以此为鉴，齐心协力，共建天界四海长治久安！”
　　瘟神演讲结束，全场寂静。这是天劫雷劈来临前的寂静……
　　天后气得凤眼倒竖，拍桌怒指瘟神，继而拂袖离席。
　　我终于知道天帝面黑如锅底的脸色是什么样了……
　　瘟神你是真会说啊！还当众表率？还以此为鉴？还长治久安？月老头是想当天相，我看你是想当天帝！
　　众仙虽然很想议论，但是天后离殿就现了火凤原型飞往东极梧桐殿了。
　　神仙非怒极气极不现真身……众仙也只敢低头屏气悄窥天帝。
　　瘟神刚刚说到最后就弯腰拜了天帝，现在还弓着腰。我被惊得魂都飞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反应，转身看天后的火尾燎到琼瑶宫的纱帘，水神运水灭了火势才想到跪下喊天帝饶命。
　　我双腿发软，跪下很容易，但头埋在手臂间，脊背怎么也挺不起来……
　　天要亡我，喊不喊救命已经不重要了……

　　寂静持续了一会，寂静持续了很久……
　　终于，天帝开口了：“嗯，演完了，都散了吧！”
　　要不说天帝能当天帝嘛，真是有容人之量！我感恩戴德！我感激涕零！
　　不对，眼泪不能流出来，妆该冲没了……
　　回宫哭！回宫我要好好哭天帝！！
　　嗯？怪怪的哦？回宫我要好好感谢天帝！！！
　　“温易，岳冰留下！朕要跟你们详谈！”
　　“咯噔”，这是我心碎的响声。
　　呜呜呜，我就知道天帝陛下再有容人之量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这俩倒霉神仙的……我还是其次，主要是瘟神！实在是可恶！
　　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主要是月老！猪油蒙了心！！交的这是什么恶友！！！
　　看来天帝也是被气得不轻，连神号都不称了，直呼两人之名。
　　瘟疫，阅兵？原来这两只倒霉神仙叫这个名字哦？还挺合适的……
　　！我还有功夫管这种闲事？
　　众仙顷刻之间都退得没影儿了，连拜月神宫的人也一个没留下。花好、月圆、小龙、小凤，你们真的都不来看我最后一眼吗？我可是听了你们的话才落到这步田地的啊！
　　最后一个跛脚李神仙也走了，天帝长叹一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来紫微宫！”直接从座位上瞬行了。
　　只有天帝能在天宫内瞬行，别的神仙都没这种本事，或者说有这种本事也不能用，这象征着天帝权威，连天后也要走出殿门再飞。这是鼋甲后来告诉我的。
　　我又不是上神又不会瞬行术，连花好这个我们宫最有修为的仙都不能带着我使瞬行术，这里离北宸紫微宫那么老远，不会要我走着过去吧？
　　“媒兄何必如此忧愁！悬而不决是为祸也，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如今索性挑破说开了，天帝天后要怎么办怎么办，干不着咱们的事儿了！”
　　我绝倒……“你要怎么去天帝那儿？”
　　“当然是瞬行啊！你怎么了？刚刚跳舞腿软了啊？来来来，我带着你！”
　　瘟神很是上道儿，他也就热情这一个优点了吧……

　　这个名叫“瘟疫”的瘟神带着我瞬行来了紫微宫外，瞬行术很平稳，我几乎只觉眨了一下眼，身边的景物就变了。
　　北宸紫微宫果真是天皇气象，威严非凡，天兵天将排排把守，紫金两光环绕四周。
　　我见了腿更软了……
　　我这假月老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天佑了，来了这里还能不被看出来？我哪里来的勇气跟他来这儿！明明刚才就应该逃了啊！真是失策！失策！！
　　“快进！快进！别让我叔叔等急了！”瘟神推我。
　　我肃穆地问：“……他是你叔叔，过会儿你能替我求情保我仙命吗？”
　　瘟神很自信：“那是当然！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你怕什么？我叔叔那个人你还不知道！”
　　瘟神碰我，我扫开了他手。离我远点！霉运还没传够！
　　我们一时进了殿内，天帝连仙侍都没用，直接传音让我们进了内殿。
　　我已视死如归，都觉不出怕了。
　　天帝坐在榻上，右手放在榻桌上顶着额头作沉思状：“你们来了？”
　　我正要下跪，瘟疫突然活泼道：“叔叔别烦心，我们来了！”
　　说着就要冲上去给天帝揉额头，天帝好像挥手下了个结界：“你们就在那儿吧！”
　　……是“你”就在那儿吧！“们”里根本没有我！
　　天帝自己揉了揉头，“你们演了这么一出一定是有主意了，那么说说吧！红儿的事儿到底该怎么办啊？”
　　红儿？红儿是谁啊？我心里正纳闷。
　　瘟疫马屁道：“叔叔果然慧眼如炬，易儿就知道瞒不了叔叔！我跟媒神前辈也是因为表妹的事才有了分歧。不过说实话，表妹的性子您也是知道的！但确实是我师兄做的不对，我师兄做的不好，我已经跟媒神下海严肃批评了他！可这个，婚姻之事呢，外人没办法插手，何况此事牵扯太多，必须要慎重啊！还是以和为贵的好，叔叔您说呢？”
　　哦，原来天凤公主的闺名叫红儿啊！哦，原来蛟龙太子还是瘟神的师兄啊！这个瘟神还真是不能小瞧了，虽然神品不行，但身份在这儿，真是有一群好亲朋啊！这得算天亲海戚，哪儿哪儿都有人啊！还有，原来我们神尊是跟他一起下南海申斥驸马去了，难怪人间找不着，他怎么不早说呢！
　　就在我要对瘟神刮目相看的时候，一声怒吼突然震进了耳朵：“你再在那儿给我胡说！！！”
　　是天后的隔空传音，我只觉耳朵嗡嗡地响，刚才天后那声儿比我下凡牵线的那只狮子精还猛，连天帝都站起来望着门口等着。
　　我一时不知是站是跪，还是像瘟神一样在门口等着迎接天后，我这么描述是因为他脸上全无惧怕之色，竟有几分期待婶婶亲至的神情。
　　片刻后天后才到了门口，刚刚那怒吼是从哪儿开始传的啊？
　　瘟神见天后进殿就要去拉她：“婶婶别生我气！刚刚我不是那个意思……”
　　天后一把掀开那瘟疫，一瞬仿佛现了真身，虽然很快就隐了，但凤凰真火还是从嘴里喷出来燎了瘟疫两条眉毛。
　　瘟疫拍不灭，天帝不忍直视把茶泼在他脸上。
　　天后见此情景，火儿冲着天帝就来了：“属龙的！管好你侄子！别让他叫我婶婶！！再叫婶婶我拔了他舌头！！！你们海族一群什么臭鱼烂虾的破亲戚！招个臭鱼回来混吃骗喝也就罢了！竟然还合起伙来把我红红推进火坑！我告诉你，今天你不下战书把红红接回来，我就剥了这臭鱼的皮挂在南天门！用鱼皮给南海写战书！！你看我敢不敢！！！”
　　我清晰地看见瘟疫哆嗦了一下，不蹦跶了。
　　我赶紧跪下低头趴在地上，因为冷汗止不住妆快花了……瘟疫也学我跪下了。
　　“有外臣在，说什么呢，先消消气。”天帝瞥了我一眼，扶了天后往榻上坐了，自己站在旁边。
　　……你们是一家子，不如你们商量怎么杀鱼，先放我回去吧？
　　天后甩开他手喘粗气，殿内一时无话。
　　先打破寂静的永远是脸皮厚的那个，但这次这个脸皮厚的神仙，也不敢顶风上阵乱攀亲戚了。
　　瘟神拜了天后又拜天帝：“战神一出天下大乱，请陛下三思啊！”
　　天帝抚了抚天后后背：“就是！凤鸣你身为战神，有天下大兵之责，此话岂可轻易出口？”
　　嗯？天后是战神？不对吧，战神不是那谁吗……
　　天后抬头看看天帝，继而哽咽，然后流泪道：“那红红怎么办？她可是你亲闺女呀！”
　　天后哭起来真是凤目含情，楚楚动人，跟刚才的东郡狮吼简直判若两人！
　　听到这儿我算是明白了，天凤公主和龙溟太子婚姻不和，引得天帝天后为女儿吵架，致使媒神和瘟神两位指婚使为下海为公主驸马调解矛盾，以至于瘟神和媒神矛盾没调解好反而内部出现了分歧，以至于瘟神把神尊困在南海自己跑回来跟天帝告状了，以至于天帝天后更生气了，以至于我们遍寻不着神尊只能我来假扮了，以至于我在这儿替神尊给公主商量婚事呢……这在冥冥之中是个圈啊！
　　天帝也差点掉泪：“红儿不是普通女儿，她是天界公主，现在又嫁去南海。她的婚姻象征着我们跟海族的结盟，代表着天界跟四海的关系啊！你把她接回来了，还不是要把她送回去？像上次那样……”
　　有一种人叫滚刀肉，你们知道吧，就是你强他就弱，你弱它就强。
　　神仙一般很少这样，但有一位神仙吧，他就是这样！
　　你看他看天帝天后哭了，立刻来精神了吧——
　　“要我说叔叔婶婶当初就应该让表妹嫁给我！易儿也是海族的嘛！我还敢对表妹不好？婶婶剥了我皮！”瘟疫从地上□□般蹦起来。
　　天帝天后饶是他亲戚，也被他厚鱼皮给惊了。
　　天帝：“……”
　　天后：“……”
　　天帝反应过来摆袖子：“你这臭鱼，就该拔了舌头！快请合婚天尊起来吧！”天帝冲我微笑，又示意瘟疫来扶我。
　　天后释泪：“让媒神见笑了，是我脾气不好……”
　　“岂敢岂敢！”我还是趴在地上保险点，小凤给我画得妆再好也经不住这么长时间折腾……
　　天后：“都是我们的不是，让天尊为了红红的事和这条臭鱼生气，他办事不经脑子，嘴上又没个把门的，让天尊受惊了吧？”
　　“哪里哪里！”天后一温柔起来真是如春风拂面，可刚刚东郡狮吼还尤在耳畔呢……
　　天后对我使眼色，完了完了，这甜枣吃了，接下来会有事儿了吧！
　　天后继续道：“天尊久经历练，熟通婚姻之事，这混小子折辱了您，我给您出气！他说您跟他因为红红的事有分歧，那您以为红红的事该如何呢？”
　　吃了枣可不就要给人当抢使吗？
　　天后要我站队，我该三比一站天帝瘟神呢？还是二比二站天后呢？
　　“我以为不能如瘟神所说啊！”
　　这还用选吗？天后能吼能哭能礼贤下士的，对了，还是战神！！三百个神仙战斗力都顶不上一个天后，谁不选她是傻子！
　　天后很满意：“到底是媒神啊，就是有见识！陛下，婚姻的事还是要交给合婚联姻天尊办，咱们可不能越俎代庖！是不是呀，陛下！”
　　天帝比我更了解天后，抬了抬眉毛没表态。
　　瘟疫倒是想开口，天后一瞪眼睛把他给吓回去了。
　　天后趁此机会，快刀斩乱麻：“我看就这样吧，我和合婚天尊下南海去！要是驸马对红红还可以，我便罢了；要是南海敢轻慢红红，藐视天庭，那我就替陛下大义灭亲！当然我不会太严苛的，以训诫为主，震慑为辅，要是还冥顽不化，然后……”
　　然后才大义灭亲，我替天后补上！
　　驸马要是对公主还可以，就不会归宁省亲连表面文章都不肯做了；要是公主对驸马还有感情，也不会没年没节回娘家，还把委屈传给天后请天帝做主了。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呀！
　　我看依天后的脾性和对天凤公主的母爱，估计去了南海会直接跳过前两步，上去就把驸马给灭了……就是不跳过这前两步，天后的杀鱼震慑也足够把南海给惹毛了……
　　我在拜月神宫也干了三百年了，天后此下南海驸马必灭，太子一灭南海必乱，太子不灭南海也乱；四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南海一乱四海必将动荡，必将海天大战生灵涂炭，所以天帝必不能让天后下海，这点神情仙故我还是懂的。
　　果不其然，天帝抓住了天后的漏洞：“咱们是不能越俎代庖，下南海不论你我都不够中正！再说让天后战神亲下南海，南海还没那个面子！我看啊，易儿你替我们走一趟，再跟媒神搭档！反正你们已经去南海训诫过驸马了，而且这桩婚事开头就是你俩，就该你们去收尾，收不好尾别回来见我！温易你听明白了没有！”
　　我：“听明白了！小神领命！”
　　这事儿可算结束了！等回去了再去南海悄摸把老头寻回来，反正已经知道他在哪儿了……
　　温易：“是不是还缺了点什么呀，叔叔？”温易搓搓两指。
　　你能留着舌头和鱼皮就不错了，居然还想要钱？
　　天帝：“嗯，是该亲下天旨，让你们名正言顺。来人，去琼瑶殿取龙鳞铠甲来！媒神听旨——”
　　我赶紧又跪下。
　　“媒神合和婚姻，功在六界，特赐龙鳞铠甲一副，封为巡海御史代朕巡访南海，联络海情，所到之处见此铠甲如朕亲临，许便宜行事之权。瘟神述职有功，封为副督御史助御史巡边，负本职司戒之责。此旨晓谕六界，二尊即日启程！钦此！”
　　仙侍取来了铠甲进殿捧给我。
　　天帝天后一脸庄严期待地看着我。
　　我还能说什么？
　　“小神领旨隆恩……”我替那杀千刀的老不死媒神说。

　　“媒兄，哎，媒兄你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嘛！又脚软了？我送你回宫就是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我捧着龙甲一路快跑，瘟神追在我后面喋喋不休。
　　“我叔叔啊，这就叫宽严相济，恩威并施，此举正合我意！正合我意呀！你要不回来我还想不出这招呢！过会儿咱们下了南海啊，还像上次那样，你唱白脸儿，我唱黑脸儿。你可别再唱上黑脸儿，逼得我唱白脸儿了啊！弄得我跟两面三刀的奸臣似的！”
　　你还不是奸臣？你就是个两面三刀，溜须拍马，媚上讨好，陷害忠良的大奸臣！！！
　　哎？谁是忠良？
　　当然是我啦！你个大奸臣！！！
　　瘟神丝毫没有察觉我停下来怒视他，还在那儿自觉良好滔滔不绝：“我这一腔热血劳心劳力还不都是为了天庭，和媒兄你啊！主要是为了你，这个别跟我叔叔说哈。不然我演这一出是为了什么？那主要是顾全你的面子，和稍稍展现一下我的才华嘛！当然没有我的才华也没法顾全你的面子，你懂，知道不是我脸皮厚，我就不在这假惺惺自谦了啊！我这个人就是实诚，藏不住话儿！爱得罪人我也知道，就是改不了！唉，你怎么不走了？”
　　你终于知道我不走啦？
　　瘟神撞到了我，唾沫星子都喷到我脸了！还用俩眼珠子在我脸上划拉：
　　“你看你这脸黑得，你没觉得虽然你是喜神，但其实是个唱黑脸的料！别看我是凶神，但我这年纪轻轻玉面郎君的，我其实比较适合唱白脸儿，你没觉得吗？”
　　是我的不是，玉面郎君！我竟然觉得你能察觉我的愤怒……
　　“咦？你脸怎么又黑又白的啊，这是什么？”瘟神居然伸指头戳了我唇角一下。
　　“那是你的唾沫星子！呸！”
　　我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啦！好爽！！！
　　“不对，这是炭灰吧……”
　　坏了，是小凤给我画得鼻嘴线皱纹掉色了……天爷！
　　我赶紧拿袖子掩脸，瘟疫手没放下一把揪住我胡子。
　　“你怎么了？”瘟疫扯我袖子，一使劲儿把胡子一把扯了一半下来……
　　“哎呀！媒兄，这……”
　　啊，我死了！！！
　　“对不住！对不住！这么长胡子得留老久吧……咱们下南海，你仪容不整可怎么办……要不我帮你都刮了算了，留一半也不是事儿……”
　　？？？
　　“没事儿！不用！你先走吧！我回去自己刮！”我一边挡脸，一边弯腰准备跑。但这铠甲太重了，抱着它跑不动，要不就放在这儿等会儿回来拿吧！
　　我打定主意，把铠甲往地上一放，撒腿就开始跑。
　　我从来没跑过这么快，双脚离地已经飞起来了。
　　但这可是躲瘟神啊！不快能行吗？
　　还好前面就是拜月神宫了，瘟神没追上我！
　　就在我一脚跨过门槛心放下了一半时，瘟神竟然从里面跑出来了！
　　我就知道他不能放过我……
　　“你跑那么快干嘛！把这个都忘了！天帝治你的罪你可怎么办！要不是我……”瘟神竟然瞬行到拜月神宫里等着我呢！
　　瘟神双手抱着铠甲，铠甲上是一大缕胡子：“刚刚不好意思哈，你看我功过相抵，也不是故意的……”
　　瘟神手拎胡须冲我笑了笑，这真是骇人之笑！
　　瘟神低头看了看拎着的胡须！！瘟神那诡异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我终于放声大喊起来：“救命啊！！！瘟神来了！！！”
　　瘟神终于反应过来了：“不对，这不是胡须！这是天蚕丝！你也不是月老！你是谁？”
　　花好月圆小龙小凤从宫内四处一齐跑来，把那瘟疫摁在地上。

　　“你们胆敢谋害上神！说，你们把我媒兄弄哪里去了？”那瘟疫被红绳儿绑了，被花好仍在后殿才把嘴里的布吐出来。
　　“你到底是谁！这么厉害的障眼法？你莫不是海界派来的奸细吧？说，你们跟海界合谋把媒神弄哪里去了？”
　　哎呦，我靠着小绳儿喘粗气，等我歇会儿再告诉你吧！
　　“瘟神殿下！是您跟南海合谋把我们神尊弄到哪里去了吧？”花好拿红布拍他脸。
　　满宫也就花好敢这样对他了，虽然他确实该打，但毕竟是个上神，小龙小凤都不敢直视花好抽他。
　　瘟神往我身边凑，掉出眼珠子往我脸上看：“你是昨天那小丫头？你们神尊没回来？那你们昨天干嘛说他回来了？”
　　我扯下头上的红布帽扇风，扯起袍角把脸上的妆也擦了。
　　“哼！告诉你等着你给你叔叔告状？”我喘过气儿来了。
　　瘟疫那俩飞出来的眼珠子还没填回去呢，凑我脸那么近，怪可怕的。
　　“你骗得我是团团转啊！就是为了你，我昨天连夜把词儿都给改了！”
　　花好捉住那俩距我脸一寸滴溜乱转的眼珠子给他塞回眼眶了。
　　眼珠回眶后瘟疫大力眨了两下眼睛，甩了甩头。
　　“你还写得词儿？月老真是不回来你准备上去说什么啊！”我嗤他。
　　“那我就——”瘟疫嘴叨叨着就要说，又咽回去了，“我凭什么告诉你呀！你是月老吗？”
　　“别说这个了！月老真是没回来！瘟神殿下快告诉我们你把他藏在哪儿了吧！”月圆急得跳脚。
　　“坏了！他还没回来！”瘟神这个时候居然装模作样地急了！
　　真是岂有此理：“他没回天宫都三天了你也不急，还有闲工夫逗猫喂鸟！述职大典我都替他开完了你倒急了！”
　　瘟神突然背着手从地上跳起来把我们吓了一跳：“那不一样！今天就是第四天了！他还不回来那就要出大事了！”
　　我刚想问三天和四天怎么不一样，瘟神原地转了一圈，突然大力挣绳子。
　　“别白费力气了！我们拜月神宫的红绳比捆仙绳还厉害，绑不住你还怎么给神仙牵红线？”
　　“快给我解开！你们怎么不想想，我们领天帝密令下海，就是天界使者，南海敢扣留天帝使者四日不放，那是要造反了！”
　　我们？？？
　　小龙：“三日不回来不造反，四日不回来就造反了？不能吧？”
　　我：“就是啊！唬谁呀！”
　　“什么妖精？一身腥味！”瘟神竟敢嫌弃蛇精小龙？
　　“你这小妖懂个鬼？三日不放人那是热情留客，款待天帝使者！今日我大典上我还说我原来那套说辞，让天帝派我从南海把他接回来就行了，各方都能顾全！可要是南海今天还不把人放回来……那就是扣押天使，藐视天帝，蓄意引战！刚刚你听见天后是怎么说的了！本来就快要下战书了，你们还以为是小事？”瘟神怒视我。
　　我气短了三分：“不会吧？”
　　“怎么不会！你以为我去大殿上跟你演一出负荆请罪和好如初，就为了出出风头？你以为我舍了身份在天帝天后面前撒娇撒痴是真为了挨打？还不是为了让众仙把这风头传扬出去安定四海嘛！还不是让天后把火冲我发了，就别找龙溟麻烦了嘛！还不是为了避免海天大战一触即发嘛！你们媒神心里没个算计，去了南海吹胡子瞪眼给龙王惹火了。哼，要不是我机智把他暂时放在那儿绥靖，南海早就五花大绑把他扔上南天门了！还等得到现在？”
　　瘟神说到五花大绑低头看了看红绳，提醒我们：“还不快给我松开！”
　　花好撇头，月圆上前给他解开了绳子。
　　瘟神恢复了自由用手指我：“你们拜月宫跟那月老头一样！尤其是你！自做什么聪明？以为假扮媒神蒙混过关就是忠心报主？以为拿着个令牌当尚方宝剑就可以去南海摆谱？想得太简单了吧！现在好了，你假扮媒神的事一但发了，天帝会怎么想？那不就是南海策反了媒神，派奸细来天宫刺探机密？明儿等第五日开战了，你看天后会不会把你们拜月宫点了给天兵祭天！”
　　拜月宫众人彻底傻了……小绳儿咣叽砸在了地上。
　　“不行，我要去找天帝把这事说了，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瘟神提脚要走。
　　我一把抱住他腿，“媒神只在南海呆了三日！路程遥远第四日耽搁在路上！今日回来就跟你再访南海！事情就是这样，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抬头仰望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