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腕凝霜雪》鹿酒渊

8、第八章 琴争

　　这日上午，仍是徐夫子的课。
　　徐夫子前几日教了一首《听泉吟》，今日要检查功课的。
　　在顾明瑾没来之前，顾明芳向来是姐妹中琴艺最好的一个。她在琴上有些天赋，又肯苦练，常常得夫子夸赞。
　　如今来了个顾明瑾，年纪比她小，琴艺也比她好上许多，往日夫子对她的夸赞全移到了顾明瑾身上，教她如何服气。
　　照例所有人弹完，夫子再一一点评。
　　明芳为了这首曲子，练了整整一日，指尖都磨出了一个水泡，自诩今日定能得到夫子的赞赏。
　　谁知夫子听了，神色也是淡淡，至明瑾弹时，才流露少许欣喜的笑容。
　　夫子淡淡说道：“大姑娘今日的琴练得很是娴熟，只是···还差着几分火候。二姑娘比前日进步许多·········九姑娘今日依旧弹的很好，几位姑娘应该多学着九姑娘的弹法儿。”
　　其他几位姑娘听了，倒没有作别的反应，只有明芳强忍着。
　　她虽是最年长的，可也才九岁，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委屈，眼圈早已红了。
　　其他几位姑娘只装看不见，偏偏三姑娘顾明蕙与明芳向来不和，也是个嘴伶俐的，当下便转过头对明瑾道：“九妹妹的琴艺真是好，我明儿倒要向妹妹讨教。”
　　明瑾自然不会托大：“哪里，其实只是我原来凑巧弹过这首曲子罢了。若论琴艺，却还谈不上。”
　　顾明蕙捂着嘴笑道：“九妹妹好谦虚，偏偏有的人明明比不上妹妹，却还要装模作样。”
　　顾明芳闻言，猛地抬头，目光逼视顾明蕙：“你算个什么，也敢这么说我。不过是个庶子之女，也敢在我大房面前拿乔？”
　　旁的姑娘听了，心里多少有些愠怒。顾明芳这一句话，得罪的可是二房、四房的三位姑娘。虽说嫡庶有别，可你顾明芳也不过是大房的庶女，哪里就尊贵到哪里去。
　　果然顾明蕙气的浑身哆嗦，冷笑道：“大姐姐自然尊贵得很，咱们姐妹都不如大房尊贵。可你莫要忘了，若论起嫡庶，谁才是顾府里真正的嫡女！”
　　顾明瑾眼见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心中无语，又忙出言劝道：“大姐姐想必不是有意说这句话的。咱们这边说笑，可是不要动了真气，要是祖母听说了，难过了，就不好了。”
　　她这是暗示别的姑娘，纵使如何，今儿的事再不能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不然只怕大家都要受罚。
　　几位姑娘听了，心里都定了定。
　　顾明蓉也出言道：“九妹妹说的是。咱们都是姐妹，这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若论起什么大房二房，岂不生疏了。”
　　顾明芳冷眼瞧了顾明瑾与顾明蓉一眼，便低了头，不再作声。她心里虽暗恨，可也知道今日说的话实在是过了，只怕老太太晓得了，要罚的。
　　下了课，明瑾便回了云景阁。适逢白鹭送了一个丫鬟过来：“这是前几日老夫人为九姑娘挑的丫鬟，在府里调教了些日子，才带给姑娘。”
　　明瑾笑道：“麻烦白鹭姐姐了。白鹭姐姐可要在我这里用杯茶？”
　　白鹭忙道：“不了不了，我也是顺手走一趟，还有事呢。这丫头还没起名字，姑娘看着起一个就是了。我还要去大太太和二太太那里。”
　　白鹭请辞后，明瑾端详了这个丫头，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生得清秀，看起来倒很老实本分。
　　明瑾抿了口茶，问道：“你原来叫什么？平日都会干什么？”
　　那丫头恭恭敬敬地道：“奴婢原来叫阿萍，会做针线，也识一点字。我爹以前是府里老爷的侍读，所以认字。旁的还会做些吃食。”
　　明瑾想了想，见她一头黑发，便道：“既然如此，你日后便叫翠云吧。你便负责沏茶，还有咱们院里的一应吃食。”
　　翠云恭敬应过。
　　下午的课，祝夫子身体有恙，便放了他们的假。
　　晚间，青鸾小心翼翼道：“今日老夫人唤了大夫人二夫人去。”
　　她此话一出，明瑾便停了笔看她：“怎么说？”
　　青鸾道：“唤两位夫人去，原是为了大姑娘与三姑娘今日在学堂拌嘴的事情。老夫人先是训了两位夫人没有管教好房里的姑娘，又罚了大姑娘与三姑娘。大姑娘伤了大房与二房和气，罚跪祠堂一夜。三姑娘出言伤自己的姐妹，罚抄女戒三遍。”
　　明瑾听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府里想必都有祖母的人。她们姐妹起了争执，虽说是小事，可是言语中涉及大房二房，说不好听了，也算是家宅不宁。
　　绘春倒忍不住开了口：“怎么大姑娘罚的这样重？”都是出言不逊，一个是罚跪，一个只是抄女戒。
　　明瑾垂了睫羽：“这有什么奇怪？三姑娘再怎么，也是二房嫡女。二夫人怎样也要为她说情。至于大姑娘么，祖母喊的是她的嫡母，又不是她的亲姨娘，不会说情，自然不会奇怪。”
　　绘春叹了口气，既觉得大姑娘有几分可怜，又不由觉得大姑娘平日那样骄纵，也该吃几分教训。
　　明瑾神色从容，只吩咐绘春几个从此不必再提此事。
　　二夫人的院子里，顾明蕙委屈道：“娘，都是那顾明芳。害我今日被罚。”
　　二夫人冯氏摸摸她的头，道：“你好生生惹她做什么。若不是娘为你说情，只怕你今夜也要罚跪在祠堂。”
　　顾明蕙懊恼道：“谁叫她素来看不起我们二房。”说着扑到二夫人怀里大哭：“娘，我不甘心，被一个庶女奚落。”
　　冯氏心疼的摸着她：“你跟她争什么？咱们二房再怎样，也有个五品的官职。等日后你爹升了四品，你便是四品嫡女。她大房再风光，也不过是个庶女。”说罢冷笑，“便是大房没有嫡女，也轮不到她来假充顾府的嫡女。”
　　说着又道：“你日后，只与九姑娘处好关系便是，别和四房的顾明芝来往了。”
　　心中不耐烦的想到，四房的沈氏也太不会教女儿，把顾明芝教的十分小家子气，她只怕带累了自己的女儿。
　　明蕙晓得母亲是为了她好，便乖乖应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