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腕凝霜雪》鹿酒渊

4、第四章 夜宴

　　又约莫坐了两炷香的时间罢，只闻一声“老爷们回来了”。明瑾便知，爷爷与几位伯伯们下朝回来了。
　　只见毅国公和几位老爷走了进来，自然也都看见了明瑾。
　　明瑾上前请了礼：“明瑾见过祖父和几位伯伯。”
　　毅国公瞧着倒是耿直刚肃的模样，倒也与“毅”字相投。只见他沉吟了一会儿：“平日在家读什么书？”
　　明瑾倒有些吃惊。她未曾说过自己喜爱读书的事情，却也斟酌一番：“不过四书五经罢了，旁的时候读些杂书罢了。”
　　毅国公又问：“君子远庖厨是什么意思？”
　　明瑾便大约明白了，祖父是想考考她的学问，便笑道：“人有所为有所不为。君子见其生，则不忍其死，所以君子远庖厨也。”
　　祖父摸了摸胡子：“老六教得好女儿。”
　　老夫人忙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什么庖厨不庖厨的。瑾丫头今儿才到呢，你便忙不定的考她这些学问。”
　　毅国公倒有几分难能的欣喜，府中男儿虽都习书，但府里的姑娘，虽请了夫子来教，却没一个读书上有大度量的。如今这个离家多年的嫡孙女，却能有一番读书的气派，倒难得了。
　　大老爷也笑了：“母亲多心了，父亲原是试六弟可曾好生教养瑾儿呢。”
　　老太太笑道：“试不试的，女子哪里就得很读书了。你自个儿府上的姐儿，也不曾见你教过什么。”
　　大老爷道：“儿子何尝不想呢。明芳、明蓉两个丫头的确不是诗书的料。我记得欢姐儿未出阁时，那气度只怕与瑾儿也差不许多，也爱诗书。”
　　明瑾想了想，欢姐儿许是自己的嫡亲姑母顾吟欢，便只是笑着。
　　听到大儿子提起欢姐儿，老太太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说来也巧，瑾丫头倒有几分生的像欢姐儿。”
　　白鹭笑着插嘴：“大姑奶奶生得原像您，九姑娘也是，不像才奇怪呐。”
　　众人便都笑了。
　　底下人见老爷们回来了，也都忙不依布了菜。
　　顾府原不是好奢靡之风的，因而菜式也较为低调，水晶虾仁、清炒茼蒿、清蒸肉末蛋、香酥鸭子、糟银鱼、一品豆腐、清蒸鱼、素烩三鲜丸、莲叶羹、乳鸽汤、玫瑰香饼。
　　厅内原摆了两张桌子，男子坐一桌，女眷另坐一桌。姨娘是不得上桌的，有几个乖巧的站在一旁布菜，另有几个干脆告病不来。
　　明瑾口味清淡，因而顾府的菜式倒也合她心意，便也简略用了些。
　　只是老夫人见她偏爱一道一品豆腐，便吩咐道：“今儿的豆腐做的实在好，明天也要一道一模一样的。”
　　旁边的嬷嬷忙应下。
　　明瑾心知祖母是为了自己的缘故，虽面上不露，心里又多了几分亲近。她刚丧母，又没有年龄相近的兄弟姐妹，如今见了慈爱的长辈，便觉有些动容。
　　旁边的五夫人凑趣道：“可见老太太疼九姑娘，自己爱的乳鸽汤也没叫明日再添。”
　　老夫人笑骂：“可把你机灵的，真该把老五喊来治治你。”
　　五夫人羞红了脸，微微低了头：“老太太又埋汰我。”
　　一时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明瑾瞧在眼里，心里也不由得想到，如此看来，若不论嫡庶，五夫人怕是众位儿媳里最得老夫人喜欢的。而且五老爷夫妇感情也当是极好的。
　　用了饭，丫鬟又呈上一个青花缠枝的瓷盅，里头承着漱口的清茶。明瑾轻轻抿了口，杯盖掩住嘴涂在了茶盏中。
　　茶叶是南山寿眉，虽不算很稀奇，若在寻常官宦人家，却也可以勉强待客。明瑾心里晓得了几分顾府的底蕴，便把茶盏搁下不提。
　　只见几个老爷留了下来，太太少爷姑娘们却都一一请了辞。
　　明瑾也依样请辞，老夫人笑着应允。
　　出了寿辉堂，顾明蓉笑着向她道：“想必九妹妹不知，老太太是初十、二十这两日留我们在这儿用饭。其余日子，仍旧各吃各的。”
　　明瑾想到今日是六月初十，心中微微黯然，却仍笑着道：“多谢二姐姐了。我刚来这府里，许多事情都不知，只怕要烦姐姐许多。”
　　顾明蓉也笑道：“这哪里就烦了。”
　　却见顾明芳扭头过来，冷着张脸。明瑾心中有些莫名，却装作没看见，仍同顾明蓉说笑。
　　一路说笑，也都回了各自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