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来自百年前的幽灵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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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的失控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还没等盖茨比从心疼的情绪里回过神来，他就已经擦干了眼泪，继续打电话。
“噢——”盖茨比没忍住，发出一声呻·吟。他发誓！从今天起，电话将会是他最讨厌的东西！没有之一！！！
“我的好尼克，为一个死人那么折腾实在是太不值得了，这简直就是浪费！你就不能把这些精力花费在自己身上吗？”言语间丝毫不顾及自己就是那个浪费他精力的死人。
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折腾尼克呢？他对自己咬牙切齿，尼克就应该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地活着，自己为什么要为了私欲把他拖入自己的世界。他甚至开始唾弃自己生前的行为。
但他所做的一切，尼克都已经看不到了，再不情不愿，他也只能向现实妥协，以自己的方式，陪伴在尼克身边。
“好吧，old sport，我认输了。”
时间很快过去，一眨眼，就到了给盖茨比举行葬礼的当天。
尼克最终还是没能请来除他之外的任何一人来参加葬礼。不过碍于尼克打的电话和送的信，有许多人虽然不想出席葬礼，但起码还是给盖茨比送了花。
“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尼克。”盖茨比站在眼神中带着失望的尼克身旁。
“要不是你，我可能连花都收不到这个数。”他很有自知之明。
“你真的已经很棒了，尼克。”他的赞美不要钱一样对着尼克疯狂输出。
然而在他这些赞美的背景音下，却是尼克犹豫了好一会儿之后，又拿起电话的背影。
“哦，尼克，我求求你了，你把那个该死的东西放下吧！”盖茨比暴躁的声音尼克是听不到了，他现在正举着电话发愁。
“我可以的。”尼克低声喃喃了一遍这句话，仿佛在给自己鼓足勇气一样。然后他就拨通了一个他早该在前几天就应该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
“你好，请问是布坎南家吗？”
“是的，这里是布坎南家，先生，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吗？”接起电话的女仆应答。
“请问黛西在吗？我是她的表哥尼克·卡罗威，我要一件很重要的事要找她。”
女仆看了一眼站在楼下听她接电话的男女主人。男主人搂住了女主人的肩，向她摇摇头，女主人虽然神色悲伤，但也没有反对男主人的意思，于是她顺着男主人的示意答了下去。
“不好意思，卡罗威先生，我家两位主人已经出门散心去了，恐怕不能接您的电话，如果您有什么重要的事的话，可以先告诉我，等他们回来了我帮您转达。如果您实在着急的话，或许可以等他们到了地方给他们拍封电报？”当然，拍电报的前提是，主人们会告诉卡罗威先生他们目的地的地址，这点女仆就没明说了，而且，他觉得，卡罗威先生应该是没有心情等到那个时候了。
果不其然，听到女仆的回复后，尼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我就不拍电报了，你帮我转达一下就行了。”
他顿了顿，有些艰涩地说出下句话：“等黛西回来了，你就告诉她……盖茨比先生去世了，葬礼已经举行完毕了。”
女仆转头看了一眼男主人，汤姆·布坎南向她点点头，她于是回头去回复尼克：“好的卡罗威先生，等夫人回来了我会转告她的。”
“嗯，麻烦你了。”尼克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
“干什么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呢？”盖茨比隔空揉了揉尼克的头发，一脸无奈：“明明知道黛西根本就不会来不是吗？”别说亲自过来了，甚至她连一束花都吝于送给他。
说真的，被曾经的心上人怎么对待盖茨比不是不难过，只是比起对自己的死只是吝啬地投注了一丝感情，想要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从而更加心安理得的继续榨干他剩余的最后一丝价值的黛西，他更愿意把自己的精力放在尼克身上。
他都曾为黛西付出过生命了，甚至在死前的最后一秒还在想着为她顶罪，现在把她从自己的心尖抹去，再捧另一个真正的珍宝上去，也不算是对不起她吧？
就是委屈了尼克，他隔空描摹着尼克的眉眼，总觉得尼克哪哪都长得特别好看，完全就是他心中最完美的样子。
“不要再去想那些人了，今天是我的葬礼诶，你就不能专心陪我走完最后一程吗？”虽然尼克听不到，但他依然轻声劝哄着。
显然尼克也是这样想的，他没多久就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然后把自己拾掇干净，去陪盖茨比（的尸体）走完了最后一程。
盖茨比也陪着尼克走完了整个葬礼流程。面对自己的死亡，他本不该如此平静，可是没办法，谁让他在死亡后没多久，所有情绪就都被尼克牵走了呢？他根本就没有时间在为自己的死亡伤心，于是几天过后，他也就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
葬礼结束后，尼克把盖茨比还剩下来所有钱再加上自己手里的一些钱给了老管家。老管家本来不想收尼克那部分，但拗不过尼克，最后也只能收下所有的钱，然后离开了这座失去主人的宅邸。
尼克也在收拾东西，他准备离开这座承载了他伤心事的城市，回到老家去。
“你办葬礼的时候其实可以不用在那上面花那么多钱。”盖茨比跟在收拾东西的尼克身后絮絮叨叨：“买棺材的时候你其实可以选购另一款的，那款样式和你买的那款差不多，但是价格上要便宜好多。”
“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可以降档次或者干脆就直接去掉。这样能省下来好大一笔钱。你这样太浪费了。”他扣扣搜搜地计划着，在说到尼克浪费时，他脸上露出了心痛的表情。
“你该多省点，把这些钱留下来自己用的。”他头一次那么后悔之前把所有精力，财富都倾注在了黛西身上，导致他不能留下一分一毫给尼克，甚至他家尼克现在都要给他贴钱。
啊啊啊啊，太失败了！他跟在尼克身后转圈圈。但他现在人都已经入土了，再后悔生前的事也无济于事了，只能自己暗自生自己的闷气。
盖茨比的灵魂跟着尼克回到了他的老家，他本以为回到老家后，远离纽约的尼克终于能忘掉之前参与进他们之间那乱七八糟的一切，忘掉一切纷纷扰扰，好好的过自己悠闲自在的小日子了，但事实上是，他再纽约这一年的经历，成了他的心病。不，严谨点说，他见证的盖茨比的经历，成了他的心病。
他开始失眠，开始变得焦躁、敏感、易怒。一开始这些毛病还不严重，他还能靠着自己克服。但这些问题愈演愈烈，到了最后，尼克甚至还变得厌世。盖茨比急得团团转，他想拉尼克去看医生，但他只是个无法触碰他的灵魂，，他什么也做不了。
所幸的是，尼克虽然厌世，但并没有轻生的想法，在盖茨比即将急上火【鬼知道灵魂怎么上火】时，尼克自己去看了心理医生。
尼克的心理评估并不乐观，医生建议他还是住在疗养院，隔离人群来治疗。
盖茨比盯着报告单，又看了眼满身疲惫，一脸漠然的尼克，愁得直扯头发。他没想到他的死居然对尼克的影响如此之大。
“我开始后悔了……”他喃喃道“至少为了你，我该活着的。”他的蓝眼睛里蕴含着深沉的悲伤。
“尼克，对不起……”他虚虚地环住注视着窗外雪景的尼克。
尼克至此在疗养院住了下来。但心理医生一开始制定的治疗方法没有怎么见效。尼克的心理问题依旧严重，并没有得到太大的缓解。
心理医生端详着尼克的病历沉思。
“卡罗威先生，”他突然问尼克“我没记错的话，您说您曾经当过作家是吗？”
尼克的眼神波动了一下：“称不上作家，只是会在闲暇之余写点东西而已。”
医生从善如流地随他改了口：“那您曾经确实是写过些东西是吗？”
“是的。”尼克点点头。
“那您就再写吧。”
“？”尼克满头雾水的看着心理医生，不明白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您可以再次拿起笔来，把自己想说的，想倾诉的，都用笔写出来。”察觉自己刚刚在语言表达上的失误，心理医生解释道。
“……”尼克沉默了一会儿，踟蹰道：“我……文笔不太好。”
“没关系，”心理医生温和地微笑：“不是要您以能发表的标准来写。您可以把写作这件事，当作让您舒缓自己心情的一个方式。”
“基于这点，您写下的这些文字，是不需要去在意措辞严谨与否和文笔的好坏的。”
“您写的这些文字，观众或许只有您自己。所以无需在意太多。”
尼克对着眼前的一沓纸发呆，老医生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他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想写东西，但他又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于是无从下笔。
“题材也不必那么严格，只要写您想写的就好了。”老医生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
他想写的东西？尼克敛眉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拿起钢笔，在纸上落下一个单词。
盖茨比发现，尼克在写他们之间的故事——他和尼克黛西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而故事的主角，是他，杰伊·盖茨比，不对，如果说是真名的话，那他应该叫詹姆斯·卡兹，他想要以最真实的一面面对尼克，而杰伊·盖茨比，说到底只是个假名。
盖茨比发现，在他的尼克的笔下，他简直自带圣光，算得上是个完美无缺的好男人，还是个天大的好人。
盖茨比：“……尼克你冷静一点。”
他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刨去尼克对他的滤镜加成，尼克的文笔和叙事能力真的很不错，根本就不是他说的“我文笔不好。”
“你要是文笔不好那就没几个人能说自己文笔好了。”盖茨比翻看着手稿对着趴伏在桌子上睡着了的尼克好笑道。
最近这段时间，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愈发增强了，发展到现在，虽然暂时还不能接触实物，但是他发现自己有了些奇异的力量。例如，他能招来一阵清风吹动一些重量比较轻的东西。这点力量并不能让他做太多的事，他甚至不能让风吹过来一张毯子，然后给尼克盖上。但翻看几张纸质的稿子他还是能做到的。
他兴致勃勃地翻看尼克写下来的东西。明明这些事，他基本也经历过，但是换一个角度，同一件事就能让人产生不一样的感觉。
比如，站在尼克的角度，他就能发现，他和黛西重逢的那天，他实在是过于冒失了——他居然让尼克站在屋外的大树底淋了那么久的雨！就不论他现在对尼克的感情，就以普通朋友，甚至是对待陌生人的标准来说，这都是一件极其失礼的事，但是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忽略过去了！！！
盖茨比抱头呻·吟，他简直想穿越回过去，对过去的自己狠狠踢一脚。
这只是个典型的例子，盖茨比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发现他对尼克好像干过不少又失礼又过分的事。
盖茨比有些坐不住了，他想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会干这种事，但是现在，他是真的后悔了。
“但愿他没给他的尼克留下什么坏印象。”他内心暗自祈祷。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多余了，因为在尼克的眼里，他好像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
“明明最好的那个不是我是你啊，我只是个卑劣无耻、自卑又有着极高的虚荣心的混蛋而已。”他苛刻地批判自己。
但是他批判自己没用，在尼克眼里，他依然是最完美的那个，他依然按照自己对盖茨比的印象，去写那个让盖茨比自己都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故事。
一旦动笔尼克就有些停不下来了，从一开始犹豫提笔，到现在他一有空就开始写这个故事，也不过就是过去了短短几天而已。
写作这个方法还是真的有一定作用的，尼克因为在写作上耗费了太多精力导致他这几天每次都写着写着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失眠的问题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每天忙着写好这个故事，尼克也没有其他精力去再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了，睡眠得到满足，每天过得也很充实，双重疗效之下，尼克的心理状况有了长足的改善。
尼克的病情好转，让盖茨比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划掉】也就是说他有空想七想八了【划掉】。
尼克的故事越写，他就越有种微妙的感觉。
尼克把他写得太好了，好到哪怕随便抓个人来看，都会觉得，在他和黛西的纠葛中，他是吃亏受伤的那个（虽然也算是事实吧）。看到尼克写得这个故事的人，恐怕大部分都会站在他这边，然后去心疼他，去谴责黛西，虽然他其实觉得黛西并没有做错过什么，她只是做了这个社会背景下，一般人会做的选择而已，她只是不那么‘特别’，她只是更像一个凡人，而不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仅此而已。
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凡人，黛西和在尼克笔下被他（的滤镜）写得虽然有一点点问题但无伤大雅的完美男人来比较，就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但问题是，一般的挚友，会把自己的挚友写得那么好，好到本该和自己亲近的知名大美人表妹都比不上的程度吗？
盖茨比觉得，如果让他写，他是做不到这么去夸他的挚友，当然尼克不算，他现在已经是自己的挚爱了。
看看尼克对他的形容吧！这不要钱一样的夸赞，看得他本人都觉得脸红。
从这些不同寻常，洋溢着满满的喜爱的溢美之词中，他隐隐约约嗅到了些不同的味道。
有没有可能，尼克其实，也对他有感觉，只是尼克自己都可能没发现？仅仅只是有了个猜测，盖茨比就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擂鼓，目眩神迷了。要是真的确定他的猜想是真的，他甚至感觉自己能飘上天。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来自百年前的幽灵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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