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仙男友》绿酒和歌

8、有愧

　　把秦玉鸾送到楼下，祁霄也跟着下车，说：“你上楼吧，我在这儿看着。”

　　秦钰睿今天也没回家。秦玉鸾拿好打车小票，问道：“那你怎么回去？”

　　出租车司机早已掉头出了小区。祁霄双手插兜，向后看了一眼，说：“打车。”

　　为省时间，他们平时都是飞来飞去的。周围若有神仙突然出现，凡人的记忆就会被自动修改，默认他们一直在这里。

　　秦玉鸾皱起眉头，说：“送我回家以后你还得打车再回去，太烧钱了吧。”她又问道：“你住哪儿啊？”

　　祁霄报了个地址，和她现在住的地方正是两个方向，一南一北。

　　然而神仙也不缺钱。玉帝既然派遣他们下凡公干，在吃穿用度上面自然是亏待不了的。祁霄不打算告知秦玉鸾前尘往事，于是开口道：“没事儿，我有车，就是这几天借朋友了。明天开车接你。”

　　秦玉鸾仍在迟疑，问道：“那你白天也要上课啊，现在这样不耽误休息吗？”

　　“我讲的是选修课，现在也快结课了。”祁霄下凡这几个月把自己的背景安排得明明白白，说：“不用担心，我的主业和副业都比较轻松。”

　　“你还有副业？”

　　“嗯。”祁霄说：“副业教书法。只不过那家小少爷出国了，最近才空了下来，一直没上课。”

　　秦玉鸾恍然大悟，怪不得看着不缺钱。

　　“你上去吧。”祁霄开口道：“早点休息，明天见。”

　　看着秦玉鸾上楼开灯，祁霄才消失在楼前。他眼下住的那套房子是一套复式，设计风格比较古典。白轩受了伤不方便挪动，索性在楼下客卧住着。祁霄开门回家，看见他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楼上传来动静，巫沉穿着黑色真丝睡袍走下来，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回来啦。”

　　祁霄眉心微蹙，问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一向喜欢清静，容忍白轩在这儿留宿已是极限，当然，还有怕人私下去找玉鸾。

　　巫沉道：“在九幽阁待了两天，没空找地方住。”

　　新来的一干小仙要细细了解人类社会，要明白种种规矩，祁霄白天去查那小妖的下落，确实没顾得上这些事。他的眉头舒展开，说：“既然如此，你们就住下吧。”

　　巫沉眼底略过一丝惊讶，白轩转过头，诧异道：“上仙，你也转性了？”

　　“我打算搬出去。”祁霄说。

　　白轩问道：“这是为何？”

　　“那小妖行事张狂，或许是冲着我来的。否则也不会特意挑地方放火。”

　　三界已和平百年，人间就算有妖存在也是各干各的，互不打扰。前段时间妖界大王突然消失，群妖无首，一些本就不安分的妖便蠢蠢欲动起来，频频生事。从前也就是混进哪个凡人家中偷偷东西吓唬人玩，如今竟敢放火伤人了，实在可恶。

　　“上仙说得有理。”白轩说道：“况且那天罗珠的事，总要查清楚才好。”

　　巫沉正给白轩把脉的手一顿，问道：“什么天罗珠？”

　　“就是把我伤成这样的妖器。”

　　“哦？”巫沉挑了下眉，说：“有趣。我还不知道天罗珠竟有这么大本事了。”

　　“凡间着实不太平。”白轩担忧地说道：“上仙，你既已觉得那妖目的性很强，九师姐那边...”

　　“所以才要搬走。”祁霄开口道：“在她身边守着，我更放心。”

　　“搬就搬吧。”巫沉在白轩身旁的沙发坐下，领口敞着大半，露出一片白皙胸膛来。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免得折腾我和白轩。”

　　第二天，祁霄先去学校上了一节课。这是本学期的倒数第二节，内容是古诗词。讲到苏轼悼念亡妻的《江城子》之时，有女生举手想发表见解。选修课就是学生用来混学分的，他的课虽然受欢迎，可绝大多数学生也只是冲着这张脸，上课偷拍的不少，举手的不多。好歹也是个老师，祁霄对她的举手表示出一点兴趣，说：“你讲吧。”

　　“夜来幽梦忽还乡。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我觉得苏轼或许是不敢在梦里见妻子的。这眼泪也有悔恨的意思。”

　　祁霄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孙乐仪开口道：“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往往是人生常态。亡妻入梦，除了思及以前的快乐时光以外，他大概也会觉得自己有哪些做得不够好吧。逝者已逝，生者总是有愧。”

　　总是有愧。祁霄细细揣摩了几遍。半晌，他嘴角噙笑，夸了一句，“不错。”

　　他平时总是面无表情，很少笑。孙乐仪看得有些呆了，直到身边的同学拉了拉她的衣袖，才想起来坐下。

　　一节课快上完，祁霄在最后十分钟简单说了说考试的事情，都是讲过的内容，下节课划重点，请同学们不要逃课。

　　下了课，他收拾好东西，准备去买辆车。

　　买车是小事，搬家也是小事。秦玉鸾对门住着一对中年夫妻，为了孩子上学正打算换一套学区房。祁霄打算多出点钱直接买下来，毕竟住在她对面就方便多了。

　　女生们笑嘻嘻地路过他说“老师再见”，祁霄不打算和同学们争这点时间，准备等人走了自己再出教室门。他礼貌回应完，发现上课举手的那位女同学停住脚步，喊了声“祁霄老师”。

　　祁霄开口问道：“什么事？”

　　孙乐仪一手垂在身侧捏成拳头，小小地深呼吸好几次，才开口问道：“老师，能加您微信吗？”

　　“你对考试内容有问题？”祁霄说：“我现在可以抽空给你解答。”

　　“我很喜欢听您讲课。”孙乐仪抿了一下唇，抬头认真地看着他，说：“但我们下学期就不用再上选修课了。我觉得就这样还挺可惜的。”

　　“不可惜。”祁霄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还是把心思放在自己的专业课上面比较好。”

　　不等孙乐仪再开口，祁霄瞧见教室已经空了，就转身离开。

　　他对凡人的代步工具没有兴趣，只根据自己收入选了一辆大概合适、让秦玉鸾不会起疑心的。开车也算凡人的必要技能，祁霄在下凡之初有学过。这些天他一直接秦玉鸾下班，两个人路上会聊几句天，工作太累，她总会说着说着就睡着。祁霄不忍心叫醒她，基本上会在楼下等着，直到她自然醒过来。

　　秦玉鸾又连续上了十二天班，明天总算能休息一天。秦钰睿的考试周也总算过去。最近姐姐下班有人接，他是知道的。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秦钰睿探头往下看，觉得应该是秦玉鸾回来了。但那车上迟迟不见有人下来，秦钰睿索性穿好衣服，下楼接人。

　　驾驶座位上的男人正偏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副驾上睡着的秦玉鸾。秦钰睿见状，在车外敲了敲玻璃，车窗缓缓落下，他小声说：“祁霄老师。”

　　怕冷风吹着她，祁霄下了车，寒暄道：“考完试了？”

　　“嗯。”秦钰睿答道：“也没课了，之后就一直在家了。”见祁霄没有叫醒秦玉鸾的意思，秦钰睿说道：“祁霄老师，我抱我姐上楼吧。”

　　路灯并不是很亮，因此秦钰睿并没有注意到祁霄脸色的变化。他说完就开了副驾驶的门，将秦玉鸾打横抱起，说：“谢谢祁霄老师，再见。”

　　祁霄站在楼下目送着二人上楼，楼梯的声控灯亮了一层一层又灭掉，他心里的不悦仍然存在。秦家对门那对夫妇想卖房子不假，但他们看中的那套学区房却一直没有谈妥，所以祁霄才拖了这么多天也没搬进去。他目光暗沉，想了想，还是尽快搬过来比较好。

　　不光如此。这人，还是尽快追到手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