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仙男友》绿酒和歌

2、预言

　　北方的冬天一向很冷，冻得人不敢把任何一块皮肤裸露在外。秦玉鸾下班时已将近半夜十一点，她今天出门走得急没有戴口罩，刚出公司大门，被风吹得直把下巴往围巾里藏。这家公司地址偏，她和两位同事都用手机软件叫了车。站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晏珊说了句：“年审可真够折磨人的。”

　　陈妍揉揉眼睛，接话道：“珊姐，咱们之后是一直这么忙吗？”

　　晏珊是她们年末审计的项目经理，秦玉鸾是审计助理，陈妍是十一月份过来的实习生。问这话也没别的意思，三个人已经连上了十天班，小姑娘心直口快，估计有点承受不住。

　　晏珊点点头，又加了一句：“辛苦了。”

　　秦玉鸾的车最先到，她和二人告别以后拉开车后门上车，秦钰睿恰好打来电话，说：“姐，你到没呢？”

　　“刚上车。”

　　“那我在楼下接你。”

　　“行。快到的时候我给你发消息。”

　　路程将近半小时，秦玉鸾在后座困得哈欠连天。她最近连妆都不化，只为多腾出点儿睡觉时间。好在人本身漂亮，就算顶着俩黑眼圈走在路上也有人要联系方式。司机师傅许是无聊，搭话道：“加班加到这么晚啊？”

　　“是啊。”秦玉鸾偏过头看飞逝而过的路灯，说：“师傅，前边路口直行吧，别走解放桥了。”

　　上桥更快些，秦玉鸾说的路线要多绕十分钟。反正是按公里数收费，司机挺乐意的，说：“行。”

　　出门没戴口罩，耳机也没拿。秦玉鸾索性在心里回忆今天的报表。等红绿灯的时候，司机拿起手机跟人聊微信，语音外放，男声烦躁道：“解放桥这边车祸了，你们都别过来啊，四车追尾，操，今天真是倒霉。”

　　司机师傅下意识就往后座瞟了一眼。只见秦玉鸾闭着眼睛靠在后边，一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司机发语音说：“收到收到。”而后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姑娘，挺神啊。”

　　车子一路平稳，秦玉鸾刚开始是假装打盹为逃避聊天，后来是真睡着了。秦钰睿拉开车门喊醒她，付好钱拿完打车小票，俩人一前一后上楼。这片小区的房子年头久，街坊四邻最年轻的也已人到中年。姐弟二人走得安静，秦钰睿拿钥匙开门，先推秦玉鸾进去，说：“姐，我给你煮了碗面。”

　　秦玉鸾闻着味儿，在秦钰睿的带领下挪到餐桌前，眼睛都睁不开，还不忘一手朝弟弟竖大拇指。

　　秦钰睿今年读大三，比她小五岁。学校就在本市，为方便照顾秦玉鸾没住宿，好在路程就半小时，再加上课少，不耽误什么。姐弟俩虽然都姓秦，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俩从小一起在孤儿院长大，被一对好心夫妇收养，这房子就是养父养母留下来的。七年前，秦家夫妇因车祸去世，姐弟俩再次相依为命。

　　秦玉鸾刚一撂筷，秦钰睿就起身开始收拾，边洗碗边问：“你洗澡吗？我把热水器给你插好了。”

　　秦玉鸾没骨头似的趴在饭桌上，过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应一声。

　　秦钰睿洗完，擦擦手又坐回去，说：“姐，夏芷岚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秦玉鸾闻言，慢半拍地抬起头，“啊？”

　　夏芷岚是秦钰睿的亲生母亲，现如今是隔壁市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大亨的夫人。今年年初的时候辗转联系上了他，话里话外都是要把儿子接走，不在这儿过苦日子。秦钰睿当然不同意，夏芷岚无法，只得商量他隔三差五去隔壁市陪陪自己。上一次约定的时间是十一，但秦钰睿因为秦玉鸾拦着，没能去成。

　　秦玉鸾想起来这么回事儿，问：“她是不是怪我挑拨你们母子关系啊？”

　　“不止。”秦钰睿倒实诚，“还说她辛苦十月怀胎生下我，我胳膊肘怎么也不能往外拐。可是姐。”他眸光一闪，认真说道：“你才是我现在唯一的家人。”

　　当年为庆祝秦玉鸾升学，秦家四口人出门自驾游。恰逢极端天气再加上刹车失灵，车祸十分严重，秦家夫妻甚至没来得及抢救就去世了。秦玉鸾和秦钰睿在后座，事发当时，秦玉鸾下意识用身体护住了弟弟。姐弟俩侥幸活了下来，秦玉鸾昏迷了很久，住院将近两个月才能下床走路。之后又一边读大学一边打工让弟弟念书，这份感情，是谁都比不上的。

　　也正因那场车祸，秦玉鸾多了个神奇的能力。她总是能预测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今天解放桥追尾的事故。十一假期她之所以拦着秦钰睿出门，就是因为觉得弟弟会出事儿。

　　夏芷岚原计划是要带秦钰睿出国玩，十月三号，秦玉鸾在网上看见新闻，美国一咖啡店发生持枪抢劫事件，三人受伤。

　　这个能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秦玉鸾只能用它庇护自己和秦钰睿，她不是没有试图提醒过其他人，但是一旦这么做，事故就会切切实实地发生在自己和秦钰睿身上，躲也躲不开。

　　就像是泄露天机的惩罚。

　　思及此处，秦玉鸾叹了口气。

　　人都是自私的。况且她就算好言相劝，该发生的也还是会发生，还会捎带上他们姐弟俩。那就不如不说，能保护自己和弟弟就足够了。

　　秦玉鸾摸了摸秦钰睿的脑袋，好在他足够听话，什么都不问。

　　“等我休假的时候送你去隔壁市吧。”秦玉鸾想了想，开口道：“顺带给夏夫人赔礼道歉。”

　　秦钰睿拒绝道：“不用，你那么忙。放假还是在家里歇着吧。再说你什么时候能放假啊？得等过年了吧。”

　　年审的时候没有元旦假期，都快衍生为行业内隐形规则了。秦玉鸾笑笑说：“也是。”

　　“对啊。那我怎么可能为了一素不相识忽然蹦出来的妈抛下你不管？”秦钰睿说：“你快洗澡吧，马上十二点了。”

　　秦玉鸾说：“你也早休息。还有，别当夏夫人面提什么素不相识的话，毕竟亲妈，多个人疼你挺好的。”

　　秦钰睿撇撇嘴，“哦”了一声。

　　秦玉鸾拾掇好自己，躺在床上，几乎是昏睡了过去。

　　室内暖气太热，不开空气加湿器会顶不住。秦玉鸾今天滴的精油是檀香味儿，加湿器的灯光昏黄，衬得那白色雾气仿佛仙气似的。床上的人呼吸均匀，时针滴答滴答走到2，加湿器仍在运作中，只是喷出的雾气竟越来越浓厚。不出五分钟，整个卧室都白茫茫一片，能见度不足半米。如果秦玉鸾此时睁眼，八成会以为自己上了天。

　　半晌，云雾渐渐散开。只不过……床前多了个人。

　　男人半跪在地上，及腰的长发仅用一根带子系住，一身黑色长袍，虽打扮得不伦不类，但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剑眉星目薄唇，似乎只要一抬眼就能把人的魂儿勾走，和当红流量小生相比都丝毫不逊色。他面容冷峻，柔和的光线并未将人通身的寒气冲淡一分一毫。让人联想到巍峨高山上的晶莹雪花，冷傲孤寂，不像凡间之物。

　　祁霄安静地望着秦玉鸾。

　　她睡得很沉，有阵阵轻微的鼾声，像小猫呼噜呼噜撒娇的时候。秦玉鸾的长相偏明媚娇艳，是人群中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大美人。她的睡颜不如清醒时张扬，而是多了几分恬淡柔和之色。大约是梦见了什么，她皱着眉，用力踹了好几下被子，又翻过身，侧脸正对着祁霄。

　　祁霄身子一僵，下意识地向后移了移。确定秦玉鸾仍在熟睡而且没有下一步动作之后，他才放松下来。刚才的冷冽气质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的目光温柔而眷恋，勾唇的那一瞬间，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直到早晨五点，楼上开始有动静，老两口起床准备晨练。祁霄才起身，一夜都维持着那个姿势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他凝视着秦玉鸾，把她的发丝拨到耳后，轻声说句“再见”。只一秒，就凭空消失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