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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赛特&欧西里斯】所谓命运 ...

  •   拖着满溢浓郁铁锈味的镰剑,赛特沉着脸大步跨进神殿。半干的血液把他的头发浸得湿糊糊的,垂在他的额前,像野马桀骜不驯的鬃毛,因狼狈而愈加暴烈。
      殿门两侧的祭司试图拦住他的去路,但在他暴戾的右眼扫过他们之前,那些人类便识趣地默默让开了。他撞开那些低阶的小神,径直走向盖布的神座。几天前他正是与他的兄弟姐妹们在这御座之下接过了父神授予的称号与武器,以击退恶神赛巴,将一切恶灵驱退到西方地平线后的黑暗世界去。他犹记得他骑白马,欧西里斯骑黑马,伊西斯与奈芙缇斯戴上了秃鹫羽翼状的冠冕;他们在河谷潮湿的地带展开激战,他搭起弯弓一箭击毙敌军首领,而欧西里斯截住了所有意图偷袭他的敌人,将他们全部枭首;鲜血溅到欧西里斯的嘴唇上,他用指头浅浅抹去,那模样像极了身披白袍的残忍新娘......真是如此可恶的存在,直到如今,他还对他抱有温柔又小心翼翼的幻想。赛特踏上台阶,身后就是他当初所跪的位置,恍惚间如隔数世。
      盖布半倚在神座上,右肘支撑着下巴,左手搭在扶手上,倾听着托特向他汇报的战况;欧西里斯跪坐在他父神的王座边,脱了左半边上衫,露出肩膀上刀剑划开的血痕,伊西斯正在为他包扎;奈芙缇斯枕在她姐姐的膝盖上犯着瞌睡,看到赛特的双脚,她先是两眼一亮,几乎就要从伊西斯身上起开,但随着那阴鸷眼神刺入她的眼帘,她嘴角的笑容渐渐不安地凝固了。她紧紧挨着伊西斯,看他气冲冲地走向盖布,一句话都无法说。
      “我回来了......”战神竭力控制自己在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前站定脚跟。他盯着盖布,盖布也紧盯着他,赛特听到托特犹豫但依旧选择把手放到她的武器上,伊西斯也从地上起身,锐利的目光想从他的面庞上搜索出什么,这一切忽然都让他不住地想要狂笑。他深呼吸一口气,才勉强用平稳的语气怪异地说完整句话。“......父亲。”
      “赛特,你怎么了?”托特发问,尽力以不刺激到他的语气。她慢慢地上前,挡在他与盖布之间随时可以插手的位置。赛特知道他自己看起来有多么疯狂:他身披战袍,手持武器,血迹斑斑,半疯半癫地大步走来,连恶魂都要怯步三分;他觉得自己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已经快要绷断了,赛巴手下的将领垂死时对他露出的夹杂着怜悯的嘲讽已经像猛毒一样攻入了他的骨头,充满了他的血管,并即将吞没他的心脏,让他难以清醒过来。他本能地握了握右手,感觉到镰剑剑柄坚硬的存在,但在他的意识深处,他觉得那部分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它们被一个从大梦中苏醒的恶魔控制着,被那拥有着他的外貌他的声音他的躯体他的性格的同样名为赛特的红色恶魔。
      “赛特,你很不对劲。”伊西斯也说,并向他走来。
      “回来,伊西斯。”盖布突然发话,不是对最令他头疼的儿子,而是对最让他骄傲的女儿。“让他过来。”
      “但是,父亲——”
      “埃赛特(Aset)。”盖布叫了她的小名,尽管眼睛没有去看她。他的语气有一瞬间的柔软,但那只是为了表明他的意志不可动摇。
      伊西斯停滞了半秒,默默地退回到王座旁边去,但她的手按在安卡杖上,眼睛牢牢盯着赛特,奈芙缇斯站在她身旁,手指不安地攥着衣角,干燥的鼻尖上一滴汗都没有。赛特知道,他们此刻全都在像伊西斯一样盯着他,甚至是奈芙缇斯,仿佛他是散播不幸的使者,而不是他们的血肉手足。悲愤。强烈的悲愤涌上他的胸膛,他不是第一次从别人的眼睛里捕捉到这样的眼神,但它们如今跃动在亲人的眼中,因而格外刺痛。他们对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感情吗?他们也相信着关于他诞生的传言吗?他的父母,师长,姐妹,他在这世上最早产生依恋的一切......
      “哥哥,你......”他听到奈芙缇斯欲言又止。他最小的妹妹一直将两个哥哥分得清清楚楚,欧西里斯哥哥与赛特哥哥,而当她实在想要求情的时候,才会将区分他们两个的名字去掉。她想缓和□□的气氛,但赛特如同锋利的剑刃。
      “如果你想谈一谈,我会让他们离开。”盖布说,他严峻的脸庞上依旧没有表情的起伏。
      “这实在是太——”托特出言阻止了,但盖布以手掌覆盖了她的手。他注视着她,有看不见的东西在他们之间传递。“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最信任的幕僚,不过,我们家庭内部有一些事情必须私下解决。”
      “赛特现在不在状态。”伊西斯再度出声,她无视奈芙缇斯的挽留,走到盖布与赛特中间。“如果非要有人与他谈谈的话,那么就让我——”
      “让我来与他谈吧。”
      不知何时,一直以来沉默旁听的欧西里斯站到了她身旁。承担下伊西斯的错愕与盖布满脸的复杂,埃及王的长子露出平静的微笑。
      “阿斯阿尔(Asar)——”“你不要胡闹。”女神的惊呼与父神的拒绝同时响起,但欧西里斯只是笑着,慢慢把他脱下的那半边上衫拉到肩膀上去。
      “可是,赛特是来找我的,不是吗?”他翡翠色的眼睛静静望着赛特,将手抚摸在战神的肩膀上。丰饶之主的手掌本应温暖,但此刻赛特却仿佛感到所有的命运都碾压在他的躯壳之上,而难以呼吸了。

      欧西里斯在宫殿里时很少穿鞋,这是赛特所熟知的。如今他低头默默跟在兄长身后,看白皙的脚底随着步伐在长袍底下若隐若现。如果现在在他哥哥的脚底涂满葡萄酒,地面上会留下一串花朵般的脚印吗?赛特忽然想要叹息起来,除去作战,他脑子里似乎早已塞不下除了欧西里斯之外的事物,就像他头发的红色最初象征着红谷穗,谷穗是欧西里斯的馈赠,他是作为欧西里斯的一部分而生的。
      直到清风裹着隐隐花香迎面而来,神殿的花园映入眼帘。欧西里斯停下了脚步,赛特也在他身后站稳脚跟。
      “现在,除了天空、大地、空气、植物、你与我之外,没有其他的耳目。”丰饶之神转过身来,轻轻握住战神的两手。“告诉我,是什么使你烦恼?”
      赛特抬起头,红色的左眼与金色的右眼皆凝望着欧西里斯的绿眸。花园里静悄悄的,连鸟鸣声都没有,万物都在侧耳倾听,欧西里斯在那万物之中,万物即为欧西里斯,而他无从说起。
      “......赛巴手下的将领说我终有一天会杀了你。”最后,他艰难地开口。“魔鬼们说这是无法改变的预言,在我们出生之前就已注定了。”他的视线游离着,闪烁在斑驳的树叶之间。
      欧西里斯静静地听着,看起来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愕,没有愤怒,没有怀疑,什么都没有,就像一潭深绿的池水,吞没沉溺的一切,不留下任何痕迹。
      “然后你相信了。”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同样地,听不出任何感情的波澜,仿佛置身事外,仿佛那只是遥远时代的古老神话。
      他的反应让赛特心中某种对撕破亲情的黑暗希望化为了灰烬。他多么期望欧西里斯能够发怒,狠狠将他推开,指责他是个弑兄的恶徒,或者直接叫来卫兵把他拖入大牢,那样他心中的悲痛似乎就会被稀释许多;但是欧西里斯没有,丰饶之神的手依旧包裹着他的手,包容而温暖。他的兄长是理性与悲悯的化身,在其面前,他连堂堂正正当一回恶人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他只能怀着绝望继续诉说下去。
      “如果那个魔鬼是为了打击或者报复我而说出这样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是当时......当时......”他摇了摇头。那魔鬼临死前的微笑过于戏谑而充满怜悯,那股怜悯是他在任何神明眼中都未曾看到过的,那怜悯超越了魔鬼与神的隔阂,甚至超越了善恶本身,那是一种似乎与命运一样古老的悲伤,与命运一样古老,像血液一样深红,比赛特的红发更为浓重。“那个魔鬼说,我有权知道我自己的命运,哪怕我无法改变它的轨迹。”还有更多的,关于他们出生之前天空与大地受到的诅咒,关于阿佩普与众神的古老渊源,但他想不起来这些话。
      “他说的是实话。”欧西里斯回答道,他们之间的沉默就像永恒一样长久。赛特感到自己的心错愕地抽痛了一下。
      “你知道这一切?”他瞪大眼睛,挥开了欧西里斯的手。他揪着欧西里斯的衣领,试图在对方眼睛清澈的翡翠色表面上寻找仇恨、恐惧、猜忌,或是其他任何晦暗的东西,然而欧西里斯的眼睛清澈得像泉水一样没有任何杂质。“你怎么能知道这一切却不对我说起?又为什么要以兄长的身份保护着我长成强悍的战神,等待着我羽翼丰满然后来杀你的那一刻?!”
      欧西里斯苦涩地微笑着望着他,即使赛特几乎要掐紧他的咽喉。“我从出生起就知道。”他说。“我在布希里斯的大墓地出生,我降临的那一刻,苍穹深处传来一个声音说,‘伟大的君王诞生了。’帕米勒斯就是因此寻找到我,并成为我的导师。
      “但是那只是神谕的一部分。来自苍穹的声音既有人类能听见的,也有人类听不见的;既有说给已开心智的生灵的,也有只有未开心智的初生灵魂才能听见的。在我诞生的一刹那,我听到完整的那句话是:‘伟大的君王诞生了,他风华绝代,亦将命途多舛,为其幼弟所杀害。’”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我害死,把我推进饲养鳄鱼的水池?为什么不故意将油与火盆倾倒在我身上?”赛特质问道。
      “你那时只是一个孱弱又孤僻的孩子。”欧西里斯笑了,温柔地,怜悯地。
      赛特也笑了,尽管他只是毫无感情地牵动面部肌肉,露出犬科动物般的龇牙咧嘴。“有很多办法可以除掉一个不受欢迎的末裔。也许当你也还是个幼儿时你无法行动,因为我们都被母亲拥抱在怀里;但是后来我是作为衬托你的影子而存在的,你可以栽赃陷害我,使我获罪,至少被关进随时受你监控的牢狱,或者被流放到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你的遥远地方去;你甚至可以撺掇众神砍去我的双手,只要你推卸给我的罪名足够深重。”
      “赛特,我——”
      “为什么要偏袒我?为什么要呵护我?为了让我的丑恶成就你的后世英名?”他的身体因低吼而颤抖。“还是为了把我饲养成一头更适合猎杀表演的雄狮,让你成为众神面前的英雄?把我饲养成另一个赛巴?”他一想起那个被他刺穿心脏的魔鬼,想到那魔鬼临死前怜悯的嘲笑,他的骨骼就一阵阵地咯咯作响,欧西里斯的衣领被他用力勒着,浅浅的血红弥漫上左侧的衣肩。
      驱赶魔鬼的祷文,总有一天会被用来驱赶他。一连串高声的诘问使赛特不住地咳嗽,感到整个身子都快要从脖颈开始裂成两半。“你为何要使我如此痛苦。”他低叹道,看到自己的眼泪像雨珠落入泥土。
      “赛特。”
      欧西里斯拭去他的泪水,很缓慢,很小心,很温柔。这让他想起他们都还小的时候欧西里斯给他擦眼泪,想尽办法哄他笑的样子,他不由得笑了,那笑容苦涩又破碎,摇摇欲坠。
      “赛特,我最不愿看到的就是你受苦。”欧西里斯叹了口气,但他的面庞并没有因此而黯淡。“即使无法完全共情你的痛苦,我也知道身为长子被预言鞭打着前进的滋味,预言,或者说,命运,它一直在捉弄我们——
      “——但是我不愿意玩命运制定的游戏。”他凑近赛特,眉头微微挑起,很好看,这似乎驱散了一些窒息与黑暗。
      “无法否认,在察觉到命运的安排后,我确实感到恐惧——即使是神也会对死亡和毁灭恐惧——但是当我看到你的时候,当你拥抱着我的时候,当你在我面前露出你的伤口并流泪的时候,当你毫无防备地依偎在我怀里欢笑,直到累了就这样安然睡去的时候,我在你的生命里看到了能盖过恐惧的东西——你的肌肤,你的骨骼,你的心跳,你的血液,你的伤痕,你的呼吸,你的一切,它们像七千个小小的太阳在我的黑夜里燃烧,成为比唯一的恐惧更明亮的东西。”他说。“恐惧是命运的鞭笞,唯有如此,万物才能沿着它布置好的轨迹运行,即使是荒谬和过失,也会因一句‘命运的安排’而得到看似合理的解释。如果我因为一句天空深处传来的虚无缥缈的话语就憎恨并恐惧着我的亲生弟弟——如果我接受了命运的鞭笞——它难道就会因此满足吗?即使我杀了你,那如果第二天天空就又发出声音,说伊西斯,奈芙缇斯,甚至托特,甚至我们的父母,会置我于死地,那我该怎么办?
      “所以我决不能屈从于恐惧,没有谁有权鞭笞我,没有谁有权夺走我的所爱,我不会玩命运抛给我的游戏——即使不得不参与,那也得是按我制定的规则来运行。赛特,我磨砺爪牙,绝不是为了加入食肉者,我锻造我的武器只愿为了保护你;你想追随我就追随我,你想憎恨我便憎恨我,我永不与你为敌;如果你决意成为孤独的星体,我便是浩瀚的天极,无论你闪耀或是黯淡,天宇拥抱着群星。”
      近距离地,赛特第一次看着这样的欧西里斯——作为预备君王的欧西里斯。他的面色因失血而有些苍白,鲜血浸透了他左肩的白衣,但有日光透过树荫加冕在他的发顶;疲惫和伤痛磨损着他的生气,但有光与热在他双眸的翠色中升腾,生生不息。
      也许他正是因为这样而无可救药地爱着欧西里斯的,他想。欧西里斯是他的世界,他便是夏季天空滑落的流星,从天宇中出生,死也葬在天宇里。
      所以他深呼吸一口气,慢慢推开欧西里斯,下了一个决定。
      “杀了我吧。”他说,感到来自血液、骨头和心脏的疼痛一瞬间都平静了,就像自尽的人类在打点好上路的一切后,因计划周全而感到的平静。“你用爱与眼泪喂养了一头伤痕累累的幼兽,它也当以赤血来报答你。我是你的弟弟,但我也是你的下属,更是比人类更坚韧刚强的神祗;为兄长而死是幼弟的担当,为主君而死是臣子的职责,而为这片土地的安定而死,是神明的荣耀。”
      他想的是,欧西里斯的确是他最爱的存在,但同时也是他的兄长、主君与黑土地的化身,他为了兄长、主君与黑土地而死,便也是为了他的爱人无怨无悔地赴死了。他听到风拂过远处的树丛发出沙沙响,但那似乎也是他的血液在歌唱。他的血液在奔腾,在歌唱,鼓舞着他为了欧西里斯乃至众神的愿望奔赴疆场,只要赛巴的部下里有任何一个对他动了真格,一锤击中他的头骨,抑或一刀砍中他的心脏,他便能光荣且幸运地安息了,这样欧西里斯就安全了。今天的晴空万里无云,是个不错的死期。
      他并非不珍惜生命,但就像他对于欧西里斯而言是能盖过恐惧的存在那样,欧西里斯使他跨越死亡。
      “赛特。”
      肩膀上传来的触感把他从迷狂中拽了回来,翡翠色在他面前骤然放大,他惊觉欧西里斯正牢牢抓着他的双肩,他们面庞之间的距离近得好似要吻上。他的兄长以清澈有力的眼神注视着他,让他意识到欧西里斯此刻是认真的。
      “赛特,死亡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何况你从未给过我任何伤害你的理由。”他强调道。“命运如何安排并不重要。我不相信命运,我只相信你。”
      这决定性的话语像一道神谕,把赛特心中蛰伏的什么东西击散了。破碎,坚硬冰冷的外壳在温暖的光芒中破碎,取而代之是抽泣从他的喉咙中升起。“我——我不能——”他哭泣着,脚步开始虚浮起来。“我不想——也不愿意杀了你——”
      在全部力量从身上抽走之前,欧西里斯把他拉进怀里。他咚咚的心跳轻震着赛特的耳膜,这使赛特安心地号啕出来。他紧紧搂着欧西里斯的脊背,把脑袋埋在欧西里斯胸前哭泣,哭到晕眩的双眼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觉得灵魂深处有什么曾被碾碎的东西正在被一片一片小心拾起拼回原型。欧西里斯慢慢地轻拍着他的背部,这让他感到满足和安全,他闭上眼睛,几乎就要露出本来的方耳朵与分叉尾巴。
      直到他的眼泪像阿赫特季末尾的河水一样慢慢褪去,而他的双腿如佩雷特季的青芽一样能够立起来。他想从欧西里斯的怀抱中抽身,却感到欧西里斯无力地倚倒在他身上,因过多的失血而虚弱,若不是赛特反应迅速,他们两个就会一同摔倒。
      他接住欧西里斯,试图将他的哥哥扶起来,却发现欧西里斯已经几乎失去意识。那之后究竟经历了什么,赛特的记忆也十分模糊了,他只依稀记得他把欧西里斯横抱起来,奔跑在宫殿里呼唤医师,他哥哥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要轻很多,像一片落叶安静地蜷缩在他怀里仿佛随时就会死去;伊西斯来了,奈芙缇斯来了,伊西斯飘动的发带像晚霞而奈芙缇斯的脚环清脆得像祭典上摇动的叉铃;有人的声音从四周的角落里窸窸窣窣地蔓延出来,有人打开了宫殿里的门,有人把欧西里斯从赛特怀中接走,还有人与伊西斯在浓郁的草药气息中交谈,伊西斯沉稳地对答着。
      最后,那些声音都轻了下去,离开了。赛特原本茫然若失地在人群中打转,他们的消失使他一下子找寻到了欧西里斯躺下的床铺,他在欧西里斯枕边趴下,蹭了蹭那苍白却依然清俊的脸颊,像一只终于找寻到主人的幼兽。
      “你绝不能轻易去死。”他听到欧西里斯说,那是刚苏醒的声音,有些虚浮,也很轻。“你不能去死,红土地需要你的镇守,黑土地需要你的雨露,天上与地上的一切都需要你继续活下去。早在你出生之前,宇宙就为你安排好了你存在的意义,哪怕看似微不足道,但你就是正好的那一个,没有你一切都不行。你会活下去,我也会活下去。”
      “你活着,我便不死。”他答道,往欧西里斯的方向缩了缩。刚换上的床单就像空气一样微凉,欧西里斯是唯一的温暖。
      丰饶之神轻轻地笑了。“那么我们就是彼此的半身,我们就是彼此的命运。”
      “我未目睹过任何人或神扭转命运。”赛特小声说。“但是既然你相信我,那么我也相信你。”
      然后,他也像重新陷入沉睡的欧西里斯一样,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古埃及人根据对星象的观察,制定了自己的历法。他们将一年分为12个月,每月30天,共360天,年末另加5天,定为宗教节日。埃及人还根据尼罗河的涨落和农作物的生长变化,将一年分为3个季节,每个季节4个月。第一个季节叫阿赫特,意为“泛滥”,是尼罗河水泛滥的季节(7~10月),第二个季节叫佩雷特,是“出”的意思,意即河水退却,土地露出水面,幼芽出土,是农作物播种与生长的季节(11~2月),第三个季节叫夏矛,是“无水”的季节(3~6月),是农作物收获的季节。这种历法是将尼罗河泛滥与天狼星在太阳之前升起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的那一天作为新年。【以上文字摘录于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古埃及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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