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村花遇到剑客》冯山

91、第91章

　　江湖一周游开始了。

　　第一天。
　　长剑带小花去了白鹅楼，吃了她流落他乡之后最好的一顿饭。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陈定安和长书，陈定安怀里抱着个孩子，和长书拉拉扯扯。长剑不方便露面，便让小花去偷听。
　　小花回来后一脸眼泪，她说：“姜夔死了。那是他们的女儿。”
　　最后他们一路跟着，看着陈定安把孩子送到了襄王府。
　　小花扯扯长剑的袖子：长剑，将来我要是死了，你看在她父亲送我的那块转魂玉面儿上，替我善待这个孩子好吗？
　　长剑应了。
　　第二天。
　　长剑带她去了大雁塔，
　　小花爬不上去了，长剑带着她飞了上去。
　　小花在塔顶虔诚的许了个愿。
　　长剑偏过头，顶着猎猎罡风，问她许的什么愿，小花说不告诉你。
　　第三天。
　　长剑带她一路向西，竟到了沙漠。就在小花受不了酷热要一头栽下马的时候，发现了一块绿洲，中间一池子清泉闪闪发光。
　　小花觉得自己眼前也是闪闪发光，激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她喃喃自语道：“是梦吗？”
　　“你要不要去洗澡？”长剑手持马鞭指向清泉。
　　“万一你偷看我怎么办？”
　　长剑似笑非笑，用眼神把她从结块的头发到颜色难辨的裙子从上到下打扫了一遍。
　　小花承受不住这目光，干咳了一声，“我要洗澡了。你离我远远地，偷看长鸡眼。”
　　长剑笑出声来，驰马跑到一边。

　　第四天。
　　长剑带她到了护剑山庄，一进去就和庄主龙霸天密谈去了，叮嘱小花不要乱跑。
　　怎么可能呢？【龙傲天】一听小花来了，嗷嗷的就扑了过来。
　　重见故人，小花也很高兴。

　　于是，当天晚上，庄主就被儿子逼着来向长剑提亲。
　　长剑沉着脸说此事需考虑，当晚就拽着小花走了。
　　龙傲天在后面追啊追，可怎么也追不上，几乎就要哭起来。小花大叫：别追了！朝他伸出一只手去，话到嘴边却发现无话可说，最后只能喊着和上次一样的话：
　　“再见！龙少爷，再见！”
　　还能再见吗？
　　小花的声音随着夜风飘出去很远。

　　“你哭什么？你很舍不得他吗？”长剑放慢了速度，低声喝道。
　　“是的。”小花点了点头，哽咽道：“他是这个世上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我相信他是真的喜欢我。”抹了把眼泪，又哭道：“他很勇敢，不是吗？”
　　长剑不说话了，小雪喷着鼻子，在原地打了个转。
　　“我很敬佩他。”小花续道：“如果不是快死了，我会认真考虑他的求婚——”
　　她的心被颠簸的马背和龙傲天的一声声呼喊给揉碎了，再维持不了这两天装出来的风轻云淡和面对长剑的小心翼。
　　“可是你要死了！”长剑恶狠狠的打断了她，“想都别想！”

　　第五天。
　　小花晕的更厉害，已经坐不住马了，长剑就雇了个马车，一路向西南方向进发。
　　小花说，“长剑，太冷了，去哪呀？”
　　长剑头也不回的说，
　　“去青城山。”
　　“怎么？你有办法救我？”小花一骨碌爬了起来，精神大奋。
　　长剑没回头，他坐在前面赶着车，手微微颤抖，好半天才说，“我没有。但我去求师父，他一定会有。”
　　“喔。”小花闻言大失所望，又蔫了。过了半天，又嘟嘟囔囔：“我不想去那儿，你带我去塞外看看雪吧。”
　　“不冲突。”

　　第六天傍晚，他们遇到了一队客商，带着很多奇珍异宝回朝。
　　小花盯着一只异瞳黑毛的波斯猫看个不停。
　　以前她和奶奶也养了猫，但只是普通的小土猫，野性大，不怎么亲近人，她还没见过这么漂亮乖顺的猫。
　　长剑看了她半晌，嘴边不由自主的微笑起来，便转头朝那领头的商人和声道：
　　“这只猫多少钱？”
　　客商连忙摆手，笑着说，“别的都可，这只猫儿可不行。听说女皇陛下最喜猫儿，我们受温三公子之托特意寻来了这只波斯猫……”
　　“她从来都不喜欢这些玩意儿。我说要就得给我。”长剑冷冷地说，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长剑把小猫硬抢过来塞到了小花怀里，连银子也不给了，驾车飞奔而去。
　　小花抱着从天而降的猫儿一脸懵逼，好半天，才理清他骤然发怒的缘由：必是他听见“温三公子”四子醋意大发。好嘛，好啊！真是旧情难忘，却拿自己当由头强抢民猫……小花怒从心起，锤的马车哐当哐当响，赌气大叫：
　　“我从来不抢别人东西！不是我的我才不赖要！”
　　说罢，掀起车帘，把猫丢了出去。
　　无辜受殃的小猫痛“喵”了一声，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长剑铁青着脸，置若罔闻，反而以超速前进。
　　………
　　“停下，停下……”小花被长剑的邪火给震惊了，终是不忍，用力拍车门。
　　奔下车，小花找到还呆呆留在原地的小猫，把它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第七天，已近青城山下。
　　小花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了，一天中竟是昏睡的多，饭也不想吃，还觉得冷。小猫卧在她的怀里，毛茸茸的。
　　长剑把她摇醒，脸色疲惫却又无限欣喜：
　　“你别睡了，马上就到青城山了，师父回信说，他愿意用他修炼得密功救你，只要我们采到雪山特有的【绛珠仙花】相佐，你应该无恙。”
　　“你不早说，”小花立刻坐起身，“咕噜咕噜”吃起了饭。一面吃，一面欢快的招呼着：“来，小jian，你也吃点。”
　　小花给猫儿取名小jian。
　　长剑别过头去，抽了抽嘴。

　　“你师父可真好！”小花饭后，身心舒畅，由衷的夸了一句，不过又觉得有点疑惑：“长剑，那你师父为什么以前没提到呢？你早点知道，当时我们也不用千辛万苦去集转魂玉了。”
　　“哼，你当我师父的那门密功那么容易练吗？”长剑冷笑了声。
　　“哦……”小花不好意思了，陪笑道：“那么不好练你一封信寄过去他就答应了，说明你相当得他的宠爱啊。”
　　小花原以为这话能得长剑欢心，毕竟平常听他口头，对师父寒水还是相当敬爱的。但这次，长剑的脸上却只是升起一个淡淡的微笑罢了。
　　小花朝他歪了歪头，投去疑惑的表情。
　　长剑移开了眼：“我已经答应了师父要回山继承他的衣钵。”
　　小花张大了嘴，好半天才小声道：“你的心愿不是争霸武林吗？”
　　看着小花不安的样子，长剑的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原本很重要的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人生的道路本已选好，但在那通天大道旁却又伸出了一条开满小花的小道。这些小花不耀眼，但伴着它们，也能走得快乐。于是他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他揉了揉小花的脑袋：
　　“凡是得到都是要付出的。你这个傻子。”

　　夜半，已至青城山下。长剑叫醒小花，
　　“【绛珠仙花】每逢晦日就会开，现在应该开了，我就去摘，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到。我已发出暗号，山上不久就有人来接你。你到山上等我。”
　　长剑蒙上黑纱走了，那花很灵异，看不得人嘴，不然以为要吃它。
　　小花一把拽住长剑，
　　长剑刚想说，你不用担心，就听小花大睁着眼睛说，
　　“长剑，你要小心啊！来，多蒙一层口罩。”
　　………
　　长剑走了。
　　小花把头搁在车窗上，直到有冰凉的东西扑上脸颊。
　　原来下雪了。怪不得长剑说“不冲突”。
　　怎么又想起他了？小花怅怅的，心里又甜又苦。
　　她挪到马车外，望着天地间密密洒下的雪花，回想自己的一生。
　　这辈子似乎很悲惨，但孬好也享了十几年相府金尊玉贵的生活。听说京都改朝换代，以往的王侯之家顷刻颠覆，血流漂橹。自己远走江湖，反而平静自在。
　　福祸相抵，自己这种【平平无奇】的人在权利的漩涡中也算幸运。
　　活着就是最大福气。
　　等长剑拿来那个什么花，再好好过它几十年，也不算白穿这一遭。

　　历经千幸万苦，长剑终于找到了一朵【绛珠仙花】，——可师父说了，要两朵才行。正在忧心如焚之际，突然有一队黑衣人朝他奔来。
　　长剑凝神细看，看清了他们的功夫路数，暗暗抽出了长剑。
　　岂料黑衣人朝他齐齐跪下。
　　“大将军，温三借昨晚进宫之机逼宫，陛下危急，请将军速回营救！”
　　“什么？”长剑大惊，回鞘骑上马就走，然后才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然后一勒缰绳，向一人道：
　　“你再去找一朵此花，然后把这两朵花送上青城山，交到我师父寒水掌门手里，日出之前必须送到，不得有误。”说完，又想了想：“你下山时，把山脚下马车里的那位姑娘也一并送去，告诉她，我很快、一定回来。”
　　………
　　行了小半夜，长剑遇到了另一队黑衣人，首领下马跪地：
　　“禀告大将军，陛下已成功斩杀温三，连同温府所有人一并罚杀。陛下说既往不咎，请您立刻回京都。”
　　长剑松了一口气，没有答话，转身飞奔而去。
　　“她还能撑住吗？”长剑不敢想。
　　………
　　一路飞奔，长剑终于赶到了山脚下，那个送花的黑衣人正好下山，刚想向长剑禀报，便被长剑一剑穿心。
　　他活着，明珠迟早会知道小花的秘密。

　　赶到马车那儿时，才不过日出。
　　不过天灰蒙蒙的飘着雪，时间在这里并不明显。
　　长剑深呼了一口气，掀开车帘。
　　还好，小花还在，只是又在昏迷。
　　长剑忙把小花摇醒。
　　“我采到了。”长剑抱着小花，如释重负的递上花去：“来，把它吃下去再上山就没事了。”
　　小花甜甜的笑起来：
　　“好啊，等我好了就可以自己去浪迹江湖了。”
　　“江湖没什么好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也对”，长剑点点头，“有空我也可以陪你去闯荡闯荡。”
　　“有劳大掌门。”小花的小眼睛笑成了月牙。
　　看着她冲自己傻笑，长剑觉得自己有些走神，遂赶紧结束了这个话题，催促道：“还是快吃花吧。”
　　“哦——嗯？？？”
　　小花尖叫了一声。
　　长剑忙一转头，看到眼前景象，愣了。
　　小jian把【绛珠仙草】之花咬的稀巴烂，还冲两人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空气凝滞了，好久好久。
　　长剑首先反应过来，咆哮一声，就向猫抓去。
　　“罢了，罢了。”小花阻止了怒火滔天的长剑。
　　“防得了人，胜的过险，却毁在一只畜生口中”，小花轻轻的叹了口气，“长剑啊，我果然是【平平无奇】的命，什么起死回生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小花苦笑一声，走出了马车。
　　长剑也出来了，他和小花一人坐马车一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
　　小花抱着膝盖，开口说：“长剑，我想拜托你个事儿，”
　　长剑看向小花，用力的点了点头。
　　“我痛恨【平平无奇】这四个字，我要你给我造一个豪华的墓地，墓碑上写上‘鹤立鸡群的小花之墓’几个字，行吧？”
　　“好。”
　　小花看了长剑一眼，觉得没什么要说的了，又看了长剑一眼，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长剑起身把小花抱了过去。
　　大雪下的天昏地暗，小花渐渐地凉了。
　　长剑把她抱得更紧了，把头埋到她的脖子上。他才意识到，他们二人从没有这么近过，心贴着心。——只是她的不再跳了。
　　长剑的眼泪一串串的淌到了小花冰凉惨白的脖颈上，他痛苦的搂抱着小花的尸身，痛哭出声：
　　“小花……我们还没浪迹江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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