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之偕行万里》花绘

76、第 76 章

　　李元吉听说后，偷偷给薛红袖送上重礼，也不知道薛红袖和李渊说了什么，隔天公文上多了李元吉的名字，他被封为姑臧公。一时间李元吉得意非凡，到处耀武扬威。
　　由于朝廷的兵力大多派出去镇压各地义军，李渊的攻势势如破竹，接连取得胜利，到七月十四时，李家父子带兵攻到了贾胡堡，距霍邑五十余里。
　　为了安全起见，李渊特意将李家的重要家眷皆安置在军营中，有观音婢随行，李世民整日都觉得开怀极了。

　　驻扎下来后，众位将士埋锅造饭，裴寂却愁眉苦脸来到李渊的帅帐。
　　“主公，咱们的粮食怕是撑不住了。”裴寂道。晋阳旧宫中虽然存了大批的粮食，但大多数都被拿去解救流民，能撑到七月还要归功于裴寂的精打细算。
　　李家四兄弟都抬起脸朝李渊望去，李渊皱着眉沉吟半晌后道：“无妨，我们很快就能拿下霍邑，以战养战，足矣。”所谓以战养战便是攻下城池后，把敌军的粮草据为己有，这样就能持续征战数月而不担心补给问题。

　　李渊问道：“世民，守卫霍邑的是谁？”
　　李世民站起来躬身道：“乃是虎牙郎将宋老生，爹爹，我仔细打听过，宋老生虽生得背阔腰圆，悍壮魁梧，在战场上杀敌是一把好手，无奈此人却有勇无谋，世民敢保证只要咱们到了霍邑城下，不出十天定能攻下此城！”
　　李渊闻言大悦，喝了一声：“好！”

　　无奈天公不作美，到了夜半十分，一场大雨突至，雨水如瓢泼一样从天而降，连绵不绝。
　　李世民穿着中衣起身，他撩开帘子后道：“不好！这场雨要坏大事！”
　　半梦半醒的观音婢打着哈欠，道：“世民，怎么啦？”她眯着眼睛的样子像只慵懒的小猫，要是往前肯定会将李世民撩得心里痒痒的，可是眼下他却心急火燎，无暇他顾。
　　他恨恨地用折扇敲着手心，观音婢这下是真清醒了，追问道：“世民，为什么下雨就坏事？”

　　李世民解释道：“这是军中机密，咱们的粮草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若是这雨连着下，耽误了去霍邑的时间，恐怕将士们就要饿肚子了。”
　　听完这话，观音婢也跟着忧愁起来，她可以传信给樊大志，让他想办法运粮草来，可是筹粮需要时间，而且路远迢迢，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帅帐中的李渊此时也愁眉不展，他披着单衣望着外面的雨默不作声。

　　可老天爷才不管李家父子心中的焦灼，这大雨竟连着下了一日，两日，三日，……一直下了十来天。
　　李渊日日枯坐在帅帐中，听着裴寂一日接一日禀报日益减少的粮草数量，心急如焚。
　　这天他吩咐亲兵将四个儿子都请来，然后叫帐内伺候的人都散去，仅仅留下父子五人，李渊才神情忧郁道：“孩子们，连着下了十天大雨了，这或许是老天降下的惩罚，因为为父犯了谋逆之罪。”

　　李建成大受震撼，他高声道：“爹爹莫要说这样的话，六月天就是一会哭一会笑，儿看七月也差不多。”
　　李渊眉眼之间皆是倦怠之色，他道：“咱们的粮草只能支撑个五天光景，大军还没走到霍邑城下，人马就没有吃的了，这可如何是好？”
　　李家四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没有说话。

　　李渊道：“为父想要回到并州，咱们一家偏安一隅，做个土大王，你们看可好？”
　　李建成等还没有动静，李世民已是重重跪下，道：“爹爹，不可！您和娘亲默默筹备数载，难道就是为了在此时放弃吗？”
　　提起窦氏，李渊的眼色一黯，若是窦氏还在，必不会让他陷入这等境地。他长长地叹出一口气，道：“世民，除了粮草问题，为父还有别的担忧，刘文静去了突厥却迟迟未归，我很担心突厥突然发难。我们是无法承担失去并州之痛的。”
　　李世民对刘文静非常有信心，他道：“爹爹，只要刘文静在突厥，突厥人就不会攻打并州。”
　　这时李元吉嗤笑了一声，道：“二哥，你以为刘文静是谁？突厥可汗吗？”
　　李世民没有理他，依然固执的跪着劝李渊：“爹爹，眼下的困境并不是绝境，一定会有办法解决的。”
　　李渊精疲力竭道：“世民，我们原本的作战计划已被这场大雨彻底打乱了，军中士气大减，一直这样拖着，不是好主意。”
　　李世民抬起身子还欲再说，李渊心力交瘁地摆了摆手，道：“吾意已决，就这样吧。”

　　李世民回到自己的营帐时，脸色苍白，神情萎靡，好像受到了什么大打击。观音婢正在营中和无忌饮茶聊天，她见了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过来扶住李世民道：“世民，你这是怎么啦？”
　　李世民颓废地捂住脸，道：“爹爹说要粮草不支，带兵回并州。”
　　长孙兄妹听到此话皆惊愕失色，观音婢道：“爹爹已经做决定了吗？这可并非小事啊。”
　　李世民松开手，闭着眼睛点点头，无力的点点头。

　　观音婢又问：“只因为缺乏粮草吗？”
　　李世民道：“除了粮草问题，爹爹还担心突厥人突然发难，攻占并州。”
　　观音婢扶着李世民坐下，又递了一盏茶给他，温柔道：“世民，你别着急，先喝口水。突厥那里并不需要担心，我给了刘文静大笔钱财，他只要买通几个人在朝堂上与主战派作对，突厥人心不齐，暂时就出不了兵。”

　　李世民饮下一盏茶，这才觉得心定了些，看向观音婢后温情道：“幸亏有你替我打点这些事，你哪里来那么多钱？”
　　观音婢又亲手替他倒了一盏茶，道：“那是娘亲的体己钱，她临走前全部都赏给了我，还让我不要和任何人说。世民，我问你，你不赞成回并州，对吗？”
　　李世民道：“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是我们回了并州，怕是就难再出来了。守住一隅是为安逸，可也失去了天下大势。如今这个天下，谁也谈不上胜利，咱们坚持住就是一种胜利。 ”

　　豪情在观音婢心腔里澎湃，她抓住李世民的胳膊，果敢爽利道：“我们就想办法坚持下去！”
　　李世民摸着她的手背，道：“坚持下去会很难，你怕不怕？”
　　观音婢把脸靠在他的肩上，言语里饱含着似水柔情，道：“有你在，我就不怕。”
　　李世民长臂一伸，将观音婢揽在怀里，还亲了亲她的额头。
　　坐在一旁想要参与讨论的长孙无忌：……
　　你们俩也太旁若无人了，到底有没有看见我还在这里！

　　观音婢依偎着李世民，如墨漆一般的眼珠一转，顿时想到一个好主意，她道：“世民，哥哥，我们夜间去爹爹的帅帐，这样做……”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听完她的话，对视了一眼，李世民道：“好，就如此这般做，让我就这样放弃，我真不甘心！”
　　到了夜间，雨声依旧沙沙作响。三人轻手轻脚来到李渊的帅帐前。

　　睡着了李渊依旧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并不安稳。突然他听到一阵嚎啕大哭从外面传来。
　　这是谁在哭？发生了什么？睡梦里的李渊很焦灼，他挣扎了半晌终于醒来，拿出帕子擦额头上的汗珠。
　　李渊心道：原来是梦。
　　可半晌之后，又传来一阵鬼哭神嚎的声音。这声音很近，似乎就在他的营帐外面。
　　李渊眉眼一冷，谁有胆子在他帐外装神弄鬼！他站起身来，一手拔出悬挂着的佩剑，一手秉着烛台，朝着帐外走去。

　　待他走出营帐，看到李世民带着观音婢和长孙无忌跪在他的营帐前，李世民伏地声泪俱下，哭得极为哀切。
　　李渊连忙丢掉佩剑，弯腰去扶李世民，道：“世民，你为何半夜在这里哭泣？”
　　李世民道：“我是在心疼爹爹，爹爹胸怀壮志，心忧天下，这才带领我们起兵。如今义举未成，壮志未酬，我们竟就要回到原本的立锥之地，世民是在为爹爹遗憾啊。您原本可以富有四海，坐拥天下，成为九五之尊，这多可惜啊。”

　　李渊望着李世民，一时间忘了言语。
　　虽然在最开始他是受到妻儿的影响而举起义旗，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过自己坐上龙椅后该是何等威风。他也曾无数次为此心潮腾涌、热血沸腾。
　　真要回到并州吗？让自己的壮志蜷缩起来，再也得不到伸展？
　　李渊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他的眼神有些迷茫。

　　长孙无忌突然伏地拜倒，道：“主公，按惯例女子幼时皆唤乳名，及笄时由长辈赐字，可家父未能等到观音婢及笄便逝世，故而观音婢一直没有大名，今日我长孙无忌以兄长身份代父之职，为观音婢取字无悔，从现在开始，她就叫做长孙无悔！主公，无忌向您保证，我等效劳于主公，跟随主公谋取大业，皆是心甘情愿，只要有一线希望在，我们都愿意用命去博！只要能成就主公的千秋伟业，让主公的大业连绵不绝，让主公的美名流芳千古，我等死而无悔！”

　　长孙无忌神情激昂地慷慨陈词着，李渊渐渐心潮澎湃起来，野心在灰暗的角落再次生根发言，盘踞在李渊的心上，在他的脉搏里跃动起来。
　　李世民泣道：“爹爹，霍邑一战非常重要，我们若是没有任何收获就撤兵，将士们一旦生出退却之心，以后怕是难打胜仗了。”
　　李渊伸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道：“世民你说，爹爹该怎么办？”
　　李世民道：“世民建议爹爹一边派人去最近的城池要粮草，一边鼓舞士气，只要天晴就立刻出发，攻占霍邑！”

　　李渊道：“可这最近的城池是我们刚刚攻下的，并非爹爹的亲信部下，我担心此事并不容易。”
　　长孙无忌又重重叩首道：“请主公不必忧心，无论多难，无忌都愿领命前往，若是运不回粮草，无忌愿以性命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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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迷迷糊糊写完另外半章，还没来得及校对哦，请大家先凑合着看吧。
明天不更，后天应该可以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