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之偕行万里》花绘

40、第 40 章

　　毓秀院中，郑观音带着一众婢女沿着廊道走到李建成书房前，守在门口的李大正立刻满脸恭谨躬身行礼：“小的见过世子夫人。”
　　郑观音微微点头，摇了摇手中的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问道：“世子怎么还不回来用膳？”

　　李大正一板一眼回道：“禀世子夫人，世子去了出云院用膳。”
　　郑观音美目一瞪，用宫扇指着李大正，不忿道：“蠢货，世子不回来用膳，你怎么不知道派个人禀报于我？”郑观音心中有些恼怒，李建成去找李世民夫妇饮酒作乐，倒让她白白等了许久。

　　李大正扑通一下跪下来，道：“是小的思虑不周，请世子夫人责罚。”
　　郑观音并不理睬他，怒气冲冲转身便走。在没有得到李建成的同意之前，郑观音不会擅自惩罚他。男主外，女主内，外院内院分明，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

　　翌日，李渊和李建成带着疾风营前往雀鼠谷与王威等人回合，此后半个多月，李世民除了每日研究舆图，就是在等军中传来消息。

　　有一日上午，观音婢见李世民手边搁着一罐子红豆一罐子绿豆，他还不时捏上几颗放在舆图上，笑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李世民将她拉到身边坐下，道：“我在根据手头的消息来看看各地的兵力，红豆代表的是大隋官兵，绿豆代表的是各路反军，你能看出什么来？”

　　观音婢抬眼望去，红豆分布在各地，稀稀疏疏的，有大把的绿豆集中在瓦岗一地，她伸出细长柔嫩的手指点着瓦岗的地名，道：“此地反军人数很多吗？”

　　李世民点点头道：“有二十万之众，瓦岗反军在永济渠沿岸劫夺来往船只，资用丰给，附者益众。”

　　观音婢的视线挪回太原二字，上面只有三，颗，红，豆，弱小且无助。
　　三颗红豆与二十颗绿豆一比，实在是少得可怜，观音婢不禁道：“咱们的人，有点少啊。”

　　不是有点少，而是非常少，各地反军形成了数以百万的规模，李家想要问鼎天下，前景堪忧。
　　观音婢很想安慰李世民，但实在说不出违心之言。夫妻俩只能可怜兮兮对望着。

　　观音婢陷入了沉思：“咱们得先有人才行。”可人从哪里来呢？
　　突然灵光一现，夫妻俩对视着异口同声道：“流民！”
　　是啊，天下大乱，到处都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如果让避乱的人都躲到并州来，聚集起来可得十万之众。

　　观音婢立刻写了一张纸条让人送去杨氏米行，她想知道并州周围哪个地方流民最多。

　　过了半天功夫，杨氏米行送来樊大志的亲笔信，信中曰：“在下先答少夫人所问，太原郡阳曲县外便有上万流民。另在下有一事相求，各地兵荒马乱，在下欲将小女留在晋阳城中，若少夫人能护得小女周全，在下愿投在少夫人门下。”

　　李世民接到信纸道：“大隋皇朝果然气数已尽，连通达商行的掌柜都要再择良枝。”

　　此时小婢女们呼啦呼啦跑到正房门口，七嘴八舌道：“少夫人，国公大人回来啦！”
　　“少夫人，国公大人打了大胜仗！”

　　“玄甲军就在咱们府门口呢，特别威风，我们也去看看吧。”
　　玄甲军？观音婢微微一笑，说的便是黑衣黑甲的疾风营吧。

　　头戴八宝荷叶盔，身着乌金镔铁铠的李建成斗志昂扬迈步进来，和李世民有几分相似的星目中闪着熠熠光芒。

　　他大笑道：“好一个老二，真有你的，我们按你说的，将甄翟儿打了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真是痛快！”

　　李世民闻言，满脸的喜悦都要溢出来了。一时间他竟手舞足蹈，跳起来和李建成拥抱了一下，又拉着他大哥坐下，兴奋无比道：“大哥好好给我讲讲。”

　　李建成咳嗽了一声，佯装不乐道：“大哥这才回家，风尘仆仆，饥渴得很。”
　　李世民对着观音婢道：“快让小厨房备酒菜，我们为大哥庆功！”

　　李建成解开八宝荷叶盔放在案上，眼波一转，道：“要那道，嗯，叫什么的丸子汤。”
　　丸子汤？观音婢噗嗤一笑，说的应该是那道汤浴绣丸吧！

　　咋还吃上瘾了。
　　观音婢应下道：“大哥且饮几杯茶，我这就去小厨房准备。”

　　此刻的李世民就像一个想要玩具的三岁孩童，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盯着李建成，流露出渴求的光芒。

　　李建成端起一盏茶饮尽，道：“正如你所料，这个甄翟儿仅善匹夫之勇，对于排兵布阵一知半解。他果然布阵十余里，爹爹却布了两阵，以羸弱之兵居中，多张旗帜，全部辎重继后，为大阵，由王威率领；我和爹爹各率疾风营精骑数百，分左右队，为小阵。爹爹决意舍弃些辎重物资，以诱甄翟儿中计。”

　　李世民重重地以拳击掌，道：“太好了，然后呢？”
　　李建成指了指茶盏，李世民立刻亲手为李建成倒茶并双手奉上，道：“请大哥饮茶。”

　　李建成隔空点了点李世民，笑着又润了润嘴唇，道：“交战时，爹爹令王威领大阵居前进击，甄翟儿误认为那是爹爹所在，便率精锐迎战。反军中有好些不过是农户，见到我方辎驮，竟争先恐后舍鞍取物。爹爹和我遂率左、右二队，突然进击，甄翟儿旗下大乱。我们于是乘势纵击，大败甄翟儿，俘获甚多。”

　　李世民心中的欢喜简直无以言表，大悦道：“这就是训练有素和乌合之众的区别！”
　　李建成想了想，低声对李世民道：“爹爹将俘虏安置在了太原郡废弃大营中，有数千之众。我看到王威的脸都青了，哈哈，这厮实在无礼，此次若非圣令在手，爹爹很难调动他。”

　　王威本来就是皇上放在太原掣肘李渊父子的一颗棋子，此人又怎会心甘情愿听李家调派，李世民心道，他早晚得拔掉这颗钉子，要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坏大事。他笑着道：“我上次去太原郡驻兵大营，这个王威将我好一番为难呢。”

　　李建成气呼呼将茶盏扔在案上，怒道：“他吃了熊心豹子胆！”
　　李世民手忙脚乱将茶盏扶正，谄笑着道：“哥，哥，你别在我这里发脾气啊，外人还以为是我们兄弟在吵架。”

　　李建成过了半晌才平心静气，他转过头低声对李世民道：“爹爹说了，此战你功不可没。其一疾风营你带得好，个个勇猛无敌；其二你巡检兵营效果卓著；其三战前你出良策，设迷惑阵，出奇兵突袭。没准大哥我在马上奔波了十几天的功劳还抵不过你呢。”

　　李世民哈哈大笑，捶了李建成一下，道：“你我亲兄弟，何必拘泥于这种事。”
　　李建成挥挥手，漫不经心道：“大哥我倒也不在乎什么功劳不功劳，你让弟妹多给我加几道菜就成。”

　　李世民闻言翻了个白眼，心道：之前我怎么没看出来大哥您还是个饕餮客。
　　一阵脚步声响起，李家兄弟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李建成闭着眼睛仔细嗅上一番，很是期待对着李世民挑挑眉道：“二弟，这次还有新的菜哦，一会儿咱们兄弟好好品尝一番。”

　　李世民望着他满脸不可思议。
　　大哥，这是我的院子，做菜的人是我的娘子。
　　您怎么还反客为主了？

　　这一餐除了汤浴绣丸，还有一道提前精心准备好的神仙鱼，做法极为讲究。取鲜嫩可口的小公鸡炖上一罐鸡汤，在上面吊一条刚刚宰杀的鲫鱼，用大大的荷叶将鲫鱼和砂锅一起包裹起来，再用一个特别的木罩子罩好。小火炖鸡汤数个时辰，用汤的热气把鱼蒸熟，鱼肉就簌簌落进汤里，留下鱼骨。

　　这道菜的鲜美程度，简直可以将神仙都馋下来。观音婢见李世民最近思虑过度，特意给他做来补身子的。

　　这道菜的鲜香味道，仅闻其香未见其面的李建成早就将汤浴绣丸抛在脑后，一门心思伸长脖子遥望着这道神秘的菜肴。

　　突然李建成伸手掐了一下李世民，道：“你小子也太有福气了！”
　　李世民满脸茫然瞪着打了胜仗归来的李建成，有福气就有福气，大哥你掐我做什么！

　　为一口吃的就掐我，我到底还是不是你的亲弟弟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是观音婢做的菜啊。我娘子果然哪里都好，做的菜都快把大哥给馋哭了。
　　李世民挺起胸脯，我好骄傲。

　　用膳时，李世民一边喝汤一边道：“大哥，你知道张须陀惨败于瓦岗反军吗？我听闻大隋官兵为此昼夜号哭，数日不止。”
　　正陶醉在神仙鱼美味中的李建成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些糟心的消息，都影响我的舌头品尝美味了！

　　到了夜间，李渊再次在墨韵堂书房召集幕僚议事，这次早早便将李世民请了去，坐在李渊的右下首。幕僚团中有几个向来待他虚与委蛇的人望向他的目光也满是崇敬。

---

作者有话要说：　　有种写美食文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