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仪天下之偕行万里》花绘

39、第 39 章

　　王大夫担心窦氏寒气入体，让人将冰盆搬得远远的，观音婢唤小婢女为窦氏取来玉枕，又看着她们换好新的被褥。

　　待李世民与观音婢服侍窦氏喝完药，她又要将小夫妻赶回去：“世民，你既知道我的心事，就不该如此闲散了。”
　　闲散？世民什么时候闲散了？观音婢心想。

　　李世民一点也不讶然窦氏的态度，也不惊讶她会知道此事，相反如果窦氏对此一无所知他才会觉得诧异，他扶着窦氏慢慢躺下，低声道：“娘亲的心事世民都明白，对了，娘亲，咱们家中的细作是何人？”

　　窦氏满脸疲惫闭上眼睛，语气依然很淡漠，道：“你无须知道这些，知道了反而会露痕迹，都且去忙吧，让我清静一会儿。”
　　李世民只得带着观音婢离开。

　　在回出云院的路上，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观音婢闷声道：“能得娘亲如此看重，这个葛家小娘子一定有过人之处，四弟损失大了。”
　　李世民揽过她瘦削的肩头，语气中满是庆幸，道：“还是我比较幸运，好高兴可以娶到你。”

　　观音婢抬起头来不解的看向李世民，刚刚的话题不是葛家小娘子吗？怎么又扯到我们俩身上了。有一个见缝插针就要说情话的夫君，不得不说，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火辣辣的太阳下，两人傻乎乎牵着的手高高荡起，像两个还在上蒙学的孩童。
　　观音婢笑嘻嘻道：“我也替你感到高兴。”

　　李世民脸色一顿，难道此时不应该说“很高兴可以嫁给你”之类吗？他瞥了眼观音婢，语气很是宠溺，道：“淘气。”

　　二人相携回到出云院，水仙递上一张纸条，低声道：“少夫人，这是杨氏米行刚刚送来的。”
　　樊大志送了消息过来？

　　观音婢接过来飞快展开，上面只有简单的一行字：“甄翟儿率两万余人逼近介休县。”介休县这个地名观音婢有印象，处于太原郡的西南方位。

　　两万大军？观音婢觉得有些心慌气短。
　　李世民见观音婢脸色大变，探头过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他转过身飞奔而去，道：“我去找爹爹。”

　　书房里李渊和李建成也正在看舆图，刘弘基打开门迎了李世民进来，见他神色慌张，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滴落，不禁问道：“二公子有何急事？”
　　李渊和李建成的目光也望了过来，李世民一边喘气一边对他们道：“介休县危矣！”

　　刘弘基道：“二公子不要着急，国公大人刚刚也接到了八百里急报，皇上命国公大人为主帅，带着虎贲郎将王威、虎牙郎将高君雅率太原驻兵出战！”

　　李建成回过神来，笑着问他：“二弟哪来的消息？”
　　李世民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观音婢告诉我的，大概是去外地进货的掌柜带回来的消息。”

　　想到这个儿子虽然年轻却颇通兵法，李渊对着李世民和善地招手道：“世民，过来！”
　　李世民走过去站在舆图前，李渊点了点舆图上的某个位置：“甄翟儿离介休还有三四天的路途，你认为此战该如何打？”

　　李世民仔细思量了一番，道：“甄翟儿是一员猛将，潘长文便死于他手。此人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李渊与刘弘基相视而笑，二人都抚了抚胡须，至少李世民的思路是正确的。

　　李世民骨节分明的大手在舆图上游走，最后定在一个叫雀鼠谷的地方，道：“爹爹不如先派大军候在雀鼠谷，待甄翟儿来到，两军在此相遇。此地地形狭长，常规布阵需十余里。甄翟儿所率并非全是精兵，有些不过是乌合之众。布阵越长，漏洞越多。爹爹将六千太原驻军摆于中央诱敌，再率疾风营分左右两路找到其薄弱点突然发起夹击，对方必会大乱。”

　　李渊闻言面色又惊讶又欣慰，频频抚须点头。
　　刘弘基拱手道：“二公子高计，令刘某大开眼界，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李世民趁机对李渊道：“爹爹，这次让我也出战吧。”
　　李渊豪爽大笑：“区区一个甄翟儿，还需我们父子三人一齐上阵不成？这次我带你大哥去，你留在家里陪你娘，下一次再轮到你！”

　　李世民还欲请战，李渊却笑着摆手，让他别再说了。李世民只得悻悻道：“我去过雀鼠谷，回去绘好图给爹爹送来。”

　　李渊一把将李建成推向李世民道：“让你大哥去你那里，你们兄弟俩好好合计合计。”
　　李建成假装要躬身拱手请教，嘴里道：“还请二弟不吝赐教。”
　　李世民不待他说完，一把揽过他向门外走去，兄弟俩彼此望了一眼，仰头大笑。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刘弘基笑道：“世子稳重老成，二公子足智多谋，国公大人有此左膀右臂，何愁大事不成啊。”

　　李渊点了点头，却又无比惆怅道：“区区一个甄翟儿就有两万人，我麾下整个并州不过三万将士，弘基，老夫为此甚犹啊。”

　　出云院正房里，观音婢正来来回回踱步，面色忧虑，手中的一张纸条被揉得皱巴巴的。
　　器宇轩昂的李世民大步迈进来道：“观音婢，大哥来咱们院里做客，我带你……”话到此处突然停住了。

　　看见观音婢脸上的愁容，李世民轻声道：“你怎么啦？”
　　观音婢抬手将纸条塞进他手里，李世民以为她还在为介休县担忧，安慰道：“介休县那边爹爹已有防备，你不必忧心。”

　　观音婢摇了摇头，将纸条拿过来展开后递给他，道：“这是猛叔刚刚派人送来的。”
　　李世民笑道：“我的观音婢可真能干，你的线报比爹爹书房里的消息还多啊。”

　　此时的观音婢却无暇理会李世民的赞赏，待李世民看完线报脸色也沉重起来，那上面清楚的写着：“东都留守樊子盖将汾水以北村庄全部烧光，俘虏的反军不分老少,一律坑杀。”

　　李世民双手捂住脸，一屁股跌坐在小榻上，烧毁村庄，屠尽反军，数万条人命无一活口，视人命如草芥，如此有违天和的事情若没有皇帝的首肯，樊子盖怎么敢做。

　　观音婢上前扶住他，语气里满是焦急：“世民，你怎么了？”
　　李世民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摆了摆手，道：“我没事。大哥还在花厅里等我，你让小厨房备些小菜，我和大哥要小酌几杯。对了，先将金丝软甲取来。”当年李世民雁门广救下杨广后，宫中赐下丰厚赏赐，金丝软甲便是其一。

　　观音婢亲自回到内室从檀木箱子里取出藏在箱底的金丝软甲递到李世民手中，李世民看着她水杏大眼中掩饰不住的忧愁，安慰道：“你放心，这次带兵之人是爹爹和大哥，我会与他们说，杀降不祥。”

　　李世民转身离开后，观音婢带着一众婢女风风火火冲进小厨房忙碌不已，她一边让水仙为她绑袖子一边道：“时间很短，就做几道简单的菜吧。天气这么热，先做几道凉菜，再给我准备肉沫和鸡蛋，我来做汤浴绣丸。”只见她一双巧手将剁得极碎的肉末及熟鸡蛋搅拌在一起，捏成一个个圆圆的小丸子，放入高汤中汆熟。

　　李建成独坐在花厅饮茶许久，出云院小花厅的布置不如毓秀院奢华，景致不如毓秀院美丽，萦绕着香味也不是李建成习惯的沉香，倒像是通透的花香，他侧过头看到摆放在墙角的栀子花盆景，会心一笑。

　　李世民捧着金丝软甲大阔步迈进来，对着李建成道：“让大哥久等了，找这东西花了点时间。”
　　李建成看清李世民手上捧着的东西乃是当年皇帝亲赐的金丝软甲，连忙站起来推辞道：“老二，不可，这是陛下赐予你的。”

　　李世民笑得豪气爽朗，道：“你我兄弟，何必讲究这些，再说我只是将此物借给大哥，也不算辜负圣恩。”说罢便将金丝软甲塞到李建成的怀里，又唤人进来准备笔墨纸砚，将雀鼠谷的地形画给李建成看。

　　李建成捧着地形图，满脸感慨：“此地地形如此独特，与二弟的杀敌良策贴合得天衣无缝，甄翟儿的两万人已在我们李家的彀中，插翅难飞！”
　　李世民举起茶盏，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大哥，爹爹打算如何处理战俘？”

　　李建成笑道：“爹爹已经交代下去，不可滥杀。我们李家乃是簪缨世家，岂能像济国公那般毫无仁慈怜悯之心。”樊子盖因平叛有功，皇帝封其为济国公。
　　李世民闻言，放下心来。

　　一阵食物的香气飘过来，李建成兄弟俩忙了许久，这才发觉已经饥肠辘辘。
　　观音婢带着一众端着食盘的婢女们走进来，对着兄弟俩盈盈一礼，道：“大哥难得有空来出云院小坐，也尝尝我们小厨房中的酒菜。”

　　李世民重重嗅上一口香气，神色陶醉，他对李建成道：“这是观音婢的拿手好菜，冷蟾儿羹、汤浴绣丸。大哥，您一会儿尝尝看，特别香！”

　　“特别香”这三个字，李世民说得尤为用力。
　　其实不用李世民说，李建成自然也闻道浓浓的香味，不禁食欲大开。

　　小婢女们一道接一道上菜，李建成放眼望去，案几上摆着一道冷蟾儿羹，一道清凉碎，一道白切鸡，一道拌菠稜，一道莴苣丝，一道贵粉红。

　　冷蟾儿羹就是蛤蜊羹，清凉碎是狸子肉冷却后切碎，拌菠稜和莴苣丝翠绿映衬着糕点的粉红，颜色尤为漂亮，真是色香味俱全。

　　观音婢亲手将汤浴绣丸捧出来，瓷碗是洁白的，肉糜是嫩粉的，鸡蛋是鹅黄的，颜色间杂，像彩色的绣球置入汤内如浴，令人食指大动。

　　李世民满脸嘚瑟坐在一边，用胳膊肘撞了撞李建成，道：“大哥难得来我们院里吃顿饭，观音婢特意准备了几道小菜，尝尝看吧！”

　　李建成捏着筷子笑道：“二弟，你好福气啊。”只是这小子满脸得意的样子怎么这么欠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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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观音婢还会做好多好多菜呢~
有人想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