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重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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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重阳，天高云淡，秋风送爽，成化皇帝与万贵妃一起到万岁山登高，以畅秋志。万岁山乃挖太液池和筒子河的泥土堆积而成，又被称为大内"镇山"，山顶修有观景亭，供皇帝登高、饮宴、赏花。从山顶远眺，南有紫禁城，北有太液池，东西可见京城全景，实在是是一处观景的胜地。山上遍植松柏郁郁葱葱，山下果树秋叶正艳果实累累，偶尔还可见得鹤、鹿从林间走过，悠闲自得。
这天成化皇帝兴致正浓，也不坐轿，与万贵妃一起拾级而上，待到山顶，两人已是气喘吁吁。早几日之前有太监宫女在山顶摆放了各种菊花盆栽，以供皇帝赏菊游乐。亭内摆放着一桌珍馐佳肴，中间摆着金钱花糕，足有九层，像座宝塔，每层中间都夹有较细的蜜饯干果如金钱般大小，旁边放着各色点心瓜果，如菊花饼、玫瑰蒸点、糖钹儿茶食、枣糕、哈密瓜、葡萄、苹果、荔枝桂圆……内官皆穿绣有菊花图案的衣服，宫女人人头上插着一朵菊花，真可谓是人共菊花醉重阳。
成化皇帝与万贵妃一边欣赏山上美景，一边共饮菊花美酒，贵妃又觉得不够尽兴，招了几个杂耍艺人来御前表演。自从上次废太子失败，成化皇帝难得见到贵妃有如此好的兴致，更是多劝了几杯，万贵妃亦不推辞。两人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这次入选的淑女，万贵妃笑着说道：“听说宸妃丽妃几个妹妹跑去找皇上求恩典了？”
成化皇帝不胜其烦的皱了皱眉：“是有这事，不过朕把他们一并打发了，替太子选妃何等大事，怎么能轮到她们跟着胡闹。不过母后这次亦有一个亲眷在内，虽然母后没有明说……”
“太后的亲眷，想来必然是好的。”万贵妃插嘴道，“不过我听说宸妃的外甥女亦是如花似玉，精通琴棋书画。”
“哦，侍长莫不是替宸妃来求情的？”
“这倒不是。”万贵妃眼波流转，声音清丽，“臣妾只是觉得这世上容貌秀美知书达理的女子又止这二人，但这真是太子想要的吗？当年先帝替陛下您钦点一后二妃，外人看来自然是琴瑟和谐，只是这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万一再挑个如吴氏那般外表看起来温柔贤淑，实则手段毒辣的，岂不是坏了陛下一片爱子之心？与其如此，倒不如挑个太子喜欢的，倒是皆大欢喜。”
“可皇儿一向对女色并不热衷，亦很少亲近宫女，还是说这次让皇儿自己挑太子妃？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这倒不必，咱们太子爷的心上之人臣妾心中已有眉目，亦在此次获选淑女之中呢。”万贵妃轻笑。
“哦，”成化皇帝眼睛一亮，“侍长快快道来。”
万贵妃夹了一块花糕放在皇帝盘中，“这倒是不急，臣妾听说昨日陛下遇到了一件新鲜事情……”
“昨日？贵妃说得是那件事情阿。昨日朕去西苑乐成殿观“打稻（1）”之戏，路上见地上有许多莲花图案，颇为奇怪，下令严查。原来是一位淑女将木头鞋底雕成莲花形状，再在鞋底塞以香屑，其脚印就成了莲花图案，不想却被朕识破。”想到当时的情形，成化皇帝不仅哈哈大笑起来。
万贵妃轻撇了皇帝一眼，笑道：“这女子大会作意，想来知道陛下崇佛重道，故意如此引人注意，却没想被陛下慧眼识破。只是陛下似乎并未处罚她？”
成化皇帝挥挥手，“不过是女孩子一些争宠弄巧的手段，即无伤大雅，朕也就饶了她这次，想来她以后也不敢了。”
“陛下倒是好心”万贵妃眼中精光一闪，“只是陛下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我看那位姑娘只怕难逃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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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佳节，宫内上下忙忙碌碌，两位尚仪也无暇分身，便给舒云他们放了三天假期。自从入宫以来，舒云从早到晚学习宫内礼仪制度，不要说是畅游西苑，就是这椒园附近也没有好好看过。重阳这日，马兰花约上舒云，杜珠与陈芳一起去找燕京八景之一的“太液睛波”水云榭。四人走到太液池边一看，这水云榭位于万善殿以西，竟是建在中海中，四面环水，远远望去，像是一座大亭和四座小亭合在一起。只是没有船万万不能登亭游览。
四人皆有些遗憾，马兰花感慨道：“若真能在亭中观看太液池景色，想来别有一番风趣，可惜了。”舒云想的却是别的，“我们现在已经出了椒园，再往北走就是圆城，今日重阳佳节，若是碰上什么游园的妃嫔，只怕就不好了，还是回去吧。”杜珠一向胆小，不想惹事，连连表示赞同，四个人便打道回府，临了经过玩芳亭，又看见林若香等一群淑女在亭内一起吃喝谈笑，舒云心理奇怪：“这林若香虽说是宸妃亲戚，但家里并不富裕，哪里来这么多银子置办这些东西啊。
杜珠撇嘴道：“我听说她们中间有个山西的淑女，家里虽没有人做官，出手却大方。”
马兰花点了点头，“早就听说山西老抠能聚财，今日看来果然不假。”
陈芳还是小孩心性，走着了这么半天早就累了，喊着要回去休息，几个人正要离开，却看见远处一群人簇拥着一位太监朝这边走过来。
等他们走近才发现，竟是大太监梁芳并司礼监提督太监一起来了，两位尚仪和汪太监也跟在后面。一见如此大的阵势，亭内的淑女们也不敢再坐着了，连忙起身行礼。梁芳面带笑容的问道：“哪位是李春翠姑娘。”
众人见梁芳找的是李春翠，皆有些摸不着头脑，杜珠悄悄对舒云耳语：“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山西的淑女。”那李春翠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小声道：“不知梁公公找我何事？”
旁边一个小太监拿出一双浅蓝玄罗高底鞋，木制的鞋底赫然刻着莲花图案，梁芳指着那双鞋问道：“这可是姑娘的东西？”那李春翠一见此鞋，脸色如遭雷劈，众目睽睽之中，她啪的一声跪倒在地上，竟说不出话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略略恢复一点精神，颤声说道：“是我的东西……”
司礼监提督太监一见此景，冷冷道：“那我们可就对不住了，来人！”说话间几个小公公就要拉着李春翠往外走。一见有人要上来拉她，刚刚还一团软泥般跪在地上的李春翠，突然挣脱了身旁的小公公，一个箭步跪倒在梁芳面前，拉着他的衣服放声痛哭道：“梁公公，我知道我错了，可昨个皇上说饶了我的，您当时也在场，您也是听到了的啊！梁公公您不能见死不救啊……梁公公……”
梁芳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他脚下的李春翠说：“是，陛下是说饶了你，可太后没说阿，今儿个，咱家是奉了太后旨意行事，李姑娘，你还是跟着他们走吧。”说完，用眼神暗示两旁的小公公上前拿人。小公公把李春翠两个胳膊一架，连拉带扯就往外走，李春翠绝望的大声哭喊着：“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皇上说饶了我的，皇上说饶了我的……”只是这声音也渐渐听不到了。
众人听那凄惨的哭叫声，无不心头发寒，头皮发麻。林若香壮了壮胆子，小心翼翼上前问道：“梁公公，这是……”梁芳还在抬头看天，听到林若香询问，才转过脸来回答：“没什么，昨天这个姑娘冲撞了圣驾。不过既然林姑娘问起来，咱家正好也要劝各位姑娘几句，没事少往外跑，万一再冲撞了什么贵人大家脸上可就都不好看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梁芳一走，众人皆面面相觑，这过节的气氛也一扫而空，各自收拾东西回屋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重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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