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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姐妹情深 ...

  •   接下来的日子,林果过得极其愉快。

      没有作业,没有考试,不用对付客户接二连三,无理取闹的需求,不用跟日日催款的vendor软磨硬泡。每天只是在偌大的体育馆,与大伙儿一起,跟着张维松大声念英语,听他讲一般好笑的笑话;作为娱乐活动,塞满场馆的几千人会在休息的时候一起唱周杰伦,就像开演唱会一样,快乐似神仙。

      比起林果在课堂上的懒懒散散,浑水摸鱼,汤亦露倒是认真得很。

      汤亦露说,她想考上外,当同传。

      啊…同声翻译。有段时间,同声翻译也在林果的未来职业规划中。可惜,这种偏学术性的东西对于当时脑瓜还没开窍的林果来说,实在是难以攻克。

      去年去釜山出差,聊天的时候一同行的男生说起自己是同声翻译出身。问他为什么放弃那么赚钱的手艺,转行做起活动策划了。男生回说,做同传太费脑子了,干下去可就真的要英年早秃了。

      林果偷偷瞄了眼汤亦露的头顶,算得上浓密,应该能支撑好一段时日。

      “诶,林果,你的梦想是什么啊?”汤亦露用手托着自己的脑袋问道。

      这几天,她俩喜欢在晚饭结束后在操场溜达两圈,累了就在看台座椅坐下,抬头看月亮,看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今天的月亮比半圆要多出一些,像是自己吃撑了的小肚子,圆鼓鼓的,也很明亮。

      林果仰头望着天,边吸溜着刚刚在小卖部买的果冻,边思索汤亦露提出的问题。

      不过,小孩子们可真是爱把“梦想”这种空泛的词挂在嘴边,长大以后的她们更习惯把想做的事儿具体化。比如说:要把明年的年假用来去意大利躺着;等下一笔项目的收入到账,我要去拎一只Chanel 19回家,诸如此类。

      可是自己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来着?林果抓耳挠腮,想想好像也有过蛮所谓的梦想的。比如说,看着《穿着Prada的女王》就会想当时尚编辑;看选秀节目的时候就想去当PD;最小的时候,看《还珠格格》的时候她还想当格格呢。

      对她来说,所有的“梦想”都是一阵一阵的,她从来没像汤亦露这样,坚定地看着什么,树立自己的目标,并努力去对待过,就连大学的专业都是在中介推荐的热门专业里随便挑的。

      庆幸的是,即便绕了不少远路,她也还是摸爬滚打着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儿,想拥有的生活状态。

      可是她,那个突如其来闯入十二年后,自己尽心尽力打拼出来的世界的她,会对那样的林果,那样的Irene,满意吗?

      林果不知道。

      “喂!林果!想什么呢?”汤亦露打断了林果无边无际的想象。

      “啊?梦想,我在想我的梦想是什么,”林果回过了神儿,慢慢地道,“我想自由自在的,有大把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做我喜欢的事儿,去我想去的地方,环游世界!”林果笑嘻嘻地说。

      她不记得自己十六岁的梦想,可是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梦想。

      “不是的,不是这种,”小姑娘执拗地摇头,“就是你以后想要从事的职业,想要变成什么样的人,那种梦想。”

      林果低头,意味深长地笑。

      她们从小好像都是接受的这样的教育。梦想要大,要远。医生,老师,科学家,听着就响亮。可是啊,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想要从事的职业的,他们的快乐或许藏在别处。

      其实,世上更多的人都是没有目标的,工作只是养家糊口,胡乱过日子罢了。

      梦不一定都要做很大。很多时候,仅仅只是在广播里听到了一首自己喜欢的歌,在炎热夏天的空调房里吃上一口冰镇的西瓜,在冬日的暖炉旁吃着烤红薯,看着有趣的书,那都是快乐的。人应该学会去追逐这些细小的幸福。

      林果扭头问汤亦露:“你为什么想当同传啊?”

      汤亦露想了想,叙叙道来。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她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外公外婆家。一到晚上七点,外公就会打开新闻联播,看不了动画片的汤亦露便会在旁边凑着看几眼。在一眼望过去都是叔叔,爷爷的大型会议上,她看到了坐在领导人身后年轻又漂亮的大姐姐,时不时地与国家领导人耳语解释,或者拿着麦克风发言,显得专业又威风。于是,从那时候起,汤亦露励志要做同声翻译。

      “可是,要进到那种国家级的大会很难。而且,上外的分数线很高,我怕自己考不上。”汤亦露抱着自己的小腿,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一脸苦闷的模样。

      小孩子的思路都很简单。她们总以为考进了上外,学了对口的专业,就能顺利地进外交部,进入大型会议做翻译。

      又怎知,这路漫漫,其中又有多少关卡和艰辛,错失了一步,都无法到达你最初的梦想。

      她想,如果能稍稍缓解汤亦露日后或许会面临的巨大心理落差,也是好的,就像自己当初有过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期望那般:“其实啊,这世上真的有很多事儿。这学校考不上,咱就去另一所;这梦想不行,咱就换一个小一点儿的。有时候啊,退而求其次不是失败,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你总会看到的,这世界的另一面也很精彩。而且啊,这世上大多数的人,都没法儿百分之百地按照自己最初想走的那条路走的!”

      说完,林果看着汤亦露疑惑不解的脸,立刻补上:“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到的!”

      有好多长辈或者古人说过的话或词句,林果记得,但是听的当下总是不理解。可到了某个瞬间,遇到了某件事儿的时候,她会突然想起那句话,然后顿悟。在一次次的失落或低谷中,那一句句良言,对自己来说真的是莫大的鼓舞。林果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话,对以后的汤亦露来说是不是也能成为那样的存在。

      如果可以的话,那真的就太好了。

      日子过得飞快,九天的集训转瞬即逝。

      参加完下午在体育馆举行的结业典礼,她们在“新成英语”的所有集体行程就都结束了。第二天一早,各校学生就要陆陆续续离开了。所以晚上的时候,大家会在各自的小班开欢送会。

      教室里,课桌被重新整排到墙边,留出教室中央的一大片空地,就像小学生庆祝六一儿童节时那样。桌上是大家在得知要办欢送会的中午,跑去学校小卖部补给的一堆零食,摆得满满当当,花里胡哨的。

      黑板上用粉笔截面粗粗地写着“庆祝结业”几个大字,四周莫名其妙地画着松鼠,海豚,花啊草啊等图案,不过画的还挺好。几个女生在小卖部买了气球,可惜没有氢气,又忘了买胶带,费劲儿地吹起后就只能扔放在地上,自由地散落在讲台周边;Coco不知从哪儿整来了两把吉他,倚放在角落,一些同学看着新奇,上前轮番拨弄着。

      直到Coco在讲台前站定,喧闹的教室才渐渐安静。

      台下各种各样交汇的心思必然是复杂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训练营终于结束了。可以吃吃喝喝,收红包收到手软,再随手抄抄作业的快乐寒假终于要来了。可面对着与朝夕相处的小伙伴们的离别,大家也不免有些伤感。

      对林果来说,大部分熟识的小伙伴都是一中的,就算训练营结束,她们也会在学校再见,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舍,汤亦露除外。

      可是,她也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熟悉离别这件事儿的。

      或许,是数次独自提着两只23公斤的大箱子从家飞至大洋彼岸的往返;又或者,是无数次的“keep in touch”最终都以相忘于江湖而收场。

      所以当汤亦露不舍地拉住林果的手,说以后来上海一定要再找她玩儿,林果就只是笑笑,不说话。

      她经历过太多的亲密无间到渐行渐远,所以也不会天真地奢望这次会有什么不同,即便这是属于她们之间的第二次机会。

      在开始这趟反复的人生旅程之前,林果记忆所能承载的就只剩下,在集训营的时候好似遇过一个脾性相投的上海女孩。她记不清她的名字,更记不得她的样子。对彼此而言,她们都只是匆匆而过的旅人。她们就这样,在彼此的记忆长河里消散。

      林果甚至不觉得可惜,因为她早已习惯,却偶尔也会因为这样的习惯而感到惋惜。

      可是Coco好像还没有修炼到林果这样没心没肺的境界,毕竟她也只是个英语专业的大三学生。在上大课的时候,会拿着课本跟她们一起毫不遮掩地大声念英语。在食堂,会跟大家凑在一桌吃饭,给大家讲她精彩有趣的大学生活;分享去年暑假,跟朋友们一起去西藏冒险的故事;还有引得女孩子们羡慕尖叫的,跟男朋友相遇相恋的甜蜜片段。对大家来说,她就像是位亲近的大姐姐,与她们无话不谈。

      所以当Coco掩盖悲伤,故作开朗地跟大家告别的时候,班里几个女生开始小声抽泣起来。

      为了缓和气氛,Coco开始号召同学上台即兴才艺表演:“你们有谁会弹吉他啊?我好不容易从器材室蹭过来的呢!”

      “陆霖然!上!”

      有熟人就是难办,陆霖然被刘向昊推着上了台。

      “林果会跳舞!”轰乱中,尚佳乐呵地大喊了一声。

      林果满腹疑惑地看向尚佳:“人弹吉他呢,你让我给他伴舞啊?”

      可是大伙儿好像都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起着哄让林果上台。

      林果不喜欢自己扭捏的模样,可她只在KTV里毫无顾忌地跳过舞,在弹吉他的人旁边跳舞,这么诡异的事儿,她实在想象不出来。于是,林果拖着椅子走上台,拿起放置在旁的另一把吉他,安然坐下。

      陆霖然看着抱着吉他的林果,有些讶异:“你会弹吉他”

      “嗯!”林果侧着头,狡黠地看着他。

      林果的吉他是在大学的时候学的。那时候,合宿的男生有两把吉他,她就借了一把过来自学,不懂的地方室友还会给她讲。慢慢的,也就上手了。后来,她自己买了一把,没事儿的时候就抱着吉他自弹自唱,乐在其中。

      可林果从来没跟人合奏过,怕会手忙脚乱。更严峻的问题是她没什么记得谱的曲子,她突然觉得还是厚着脸皮伴舞比较容易。

      林果淡定地看着陆霖然,问道:“你有什么记得谱的曲子吗”

      陆霖然记得的都是些考级必练曲目,像林果这种野生派选手怕是一首都没听过。

      她撇撇嘴,脑子里突然跳出一首英文老歌,“What’s up.” 那是她学吉他后会的第一首歌,只要三个最基础的和弦就能弹。

      看着陆霖然一脸茫然,林果清了清嗓子,朝他靠得近了一些,轻声哼出一小段副歌。陆霖然立即反应过来,表示听过。

      Coco在网上找出歌词,投影在幕布上,他俩弹着吉他,全班一起哼唱着,仿佛像是在开演唱会,林果觉得快乐极了。她从来不是喜欢得到别人注视,或者在意别人眼光的小孩,但是,她是享受舞台的。

      一曲结束,林果才想起可以让Coco在网上搜索吉他谱。于是,他俩就像人肉点歌机,只要能在网上搜得出谱子的,他俩一首接着一首地弹,大家乐此不疲地唱。

      陆霖然弹起来还是比林果游刃有余些,他边细细听着,配合着林果弹出的节奏,不至于俩人错了拍子,乱弹一气。虽然难免有些失误,但大都听得过去,不曾升华为惨案,遗臭万年。

      终于,大家唱倦了,他俩也终于可以歇停下来了。林果小心地放下吉他,扬起手,兴奋地跟陆霖然击掌。陆霖然眨巴着眼睛,朝着林果伸出了一个大拇指,轻轻摇晃着。

      乘着痛快高歌过的欢乐气氛,林果开心地像个孩子,直直地伸出手臂,回赠给了小林一个赞扬的大拇指,然后蹦跶着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尔后,大家又在教室里轰闹了好久,才慢慢地,依依不舍地退了场。

      林果跟大家一起结伴走回女生宿舍。

      狂欢过后的余韵还在,大家兴致都很高,就像是酒喝到微醺,走路摇摇晃晃,说话也很大声。季可欣挽着周安的手,半转过身,激动地指着走在后头的林果道:“林果,你今天真是太帅了!我第一次知道女生弹吉他也可以这么帅!”

      周安光明正大地打趣:“你以前眼里只看到男生弹吉他帅吧。”

      “去你的!”季可欣娇嗔地拍打着周安的手臂,又说,“林果,以后你教我弹吉他吧!”

      林果没有像自己早已习惯的那样,敷衍地满口答应,而是实诚地道,“这,我怎么教你啊。”

      “就是!你找陆霖然教你。”周安喊得敞亮。话音落下,便使劲儿把手臂从季可欣胳膊里抽开,跑得老远。季可欣害羞着,装作气急败坏的模样,大喊着追着周安小跑出去。

      林果跟汤亦露笑得开怀。一旁,尚佳跟唐映雪凑了过来,八卦地问:“季可欣喜欢陆霖然啊?”

      “你不知道啊?”林果吃惊地反问回去。像尚佳这么热衷八卦的小姑娘,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儿,她竟然不知道?

      “啧啧啧。这次你输了,孩子。”她老成地拍拍尚佳的肩膀,得瑟地迈开了步子。

      汤亦露紧跟上林果的步子,轻声调侃:“哟喂,你这么豁达呀?”

      “Dei!”林果开心地咧了咧嘴,继续大步向前走着。

      可她觉得,自己还是跟季可欣保持些距离的好。不然很可能会上演一出好姐妹为情反目的大戏。

      这样,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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