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墙你去撞》桃爷少冰

22、喜欢上你真好

　　填饱肚子，逛完校园，又回到宿舍小憩片刻后，她们提前十分钟，找到了位于勤学楼，初二（3）班的教室。

　　今年过年晚，虽然现在已是二月初了，到大年三十却还有近二十天的时间。为了抓紧最后关头，争分夺秒地再多做几道题，多背几个单词，大部分学校的高三年级都没放假，她们一中也是。所以这次被征用的都是小学，初中部的教室和宿舍。她们还被告知尽量别靠近高三年级的教学楼，可真是享受着国家重点保护动物般的待遇。

　　初二（3）班的大门上贴着的A4纸清晰印着C5班的字样，五个女生拥凑着，在旁边的玻璃窗户上贴着的名单里找到了她们所有人的名字，进了教室。

　　坐在讲台上的是个挺年轻的女生，估摸着二十出头的样子。林果拿不准像她们这样的带班老师是假期做兼职的大学生，还是机构旗下的正式员工，印象里她也只是带带早读，规整纪律，算不上是有经验的英语老师。

　　姑娘眼睛大大的，化着十年前正流行的大地色系眼妆，嘴唇抹着亮闪闪的粉色唇膏，披着一头亚麻棕色的大波浪卷。虽然能感到扑面而来的年代感，但整体来看还是好看的。

　　林果一直好奇，为什么所有教英语的老师都那么会打扮，过得非常精致时髦的样子。就连外面松松垮垮套着的那件，印着“新成英语”字样的红色外套，她穿在身上都显得很有格调。

　　林果跟尚佳选了教室里中间靠墙的位子，自然地坐在了一起，季可欣，周安坐在她们左手边那列，同一排。落单的唐映雪只能独自一人坐在尚佳身后的位子。

　　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进来，填满了大半个教室。突然地，尚佳用胳膊肘杵了杵林果，不露声色地用下巴指了指门口方向。林果转过头看：帅哥！！！

　　班门口站着俩男生，个子都挺高，正四处观望着找座位。稍稍更高一些的男生，鼻梁高挺，下颚线条分明，那双眼皮，深邃的跟喇的似的，不过算是笔墨厚重的好看。虽然略显精瘦，但确实算是她生平见过的，数一数二的帅哥。她喜滋滋，乐呵呵地使劲儿朝尚佳点着头，分享着看到帅哥的喜悦。林果凑过头去，小声地问尚佳：“这谁啊？”

　　尚佳手作握拳状，挡住嘴，轻声回应：“宋巍然啊。咱这届校草你不知道？”

　　林果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她可能知道过，只是忘了。

　　隔着一排空座，校草坐在了她们再前排的位子。见状，林果使着眼色，撺掇着尚佳一起往前移一排，直接坐校草后面去。还没得尚佳犹豫出结果，俩高高大大的身影抢先一步，占据了她们正前方的位子，把宋巍然整个人挡得严严实实。

　　看清来人，林果刷一下窜到头顶的怒火，瞬间灭了一半，却还是忍不住地埋怨：“嘿！你这么大高个儿，你坐我前面？“

　　陆霖然半转过身，十分真诚：“要不我跟你换换？“说着已经抓上手里的背包，做起身状了。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不大听讲，不碍事儿。” 林果嬉皮笑脸地摆摆手，然后放低音量，朝宋巍然的方向努了努嘴，“就是你挡住我看帅哥了。”

　　陆霖然转回去，看清了前排侧着脸跟同桌说话的宋巍然，没转回身，只是偏着头，慢慢吐出两个字：花痴。

　　林果得意洋洋地摇摆着身子，如此场景似乎是把她带回了多年前，他俩坐前后桌的时候。陆霖然那副吵架吵不过自己，吃瘪的模样，着实有些让人怀念。

　　“那个…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隔着一个过道的季可欣像只伸长了脖子的乌龟，语气别扭。

　　关于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这个问题，林果也很好奇。确切来说，她想知道陆霖然是不是也在那次出发前大会之前，就认识了她。于是，两枚炙热的目光同时，直直投向陆霖然。

　　“我们在出发前大会见过，我坐她旁边来着。”

　　切，明日黄花，毫无可取。林果失望地转动着手中的笔，却又听陆霖然嗡嗡地说了什么：“不过我俩是初中校友，初中的时候见过几次。”

　　“啊？” 林果跟季可欣同时发出疑惑的叫声。

　　“你也是八中的？”林果诧异地望着陆霖然，她从来不知道俩人竟然还是初中校友——记忆里陆霖然也从来没提过这事儿啊。

　　“你…见过我？”林果觉得不可思议。她向来慢热内向，从幼儿园到大学，别说是那种人人都认识的学校风云人物了，就连忘带课本的时候，都没交好的隔壁班同学可以借书给她。她实在是想不通陆霖然是在哪儿见过她，认识她。

　　“你是不是上过石建峰老师的课外辅导班？”陆霖然看着林果的眼睛夹杂着些许不自然的害羞。

　　林果拧着眉，在自己混沌的记忆里搜索，翻找。脑海里跳出那个总是喜欢拿着一把蒲扇，挺着圆滚滚啤酒肚，和声和气的男老师，数学物理他都教。

　　“哦哦哦！石老师！”想起来的林果高兴地拍打着尚佳的胳膊，“我俩都上了那补习班！”

　　陆霖然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又不自在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口齿突然变得不太清楚：“那个…我不太清楚。我是，后来在学校艺术节上看见你跳舞了，才知道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林果木然地呆坐着，一时间好多回忆涌上心头，在心间翻腾：他竟然是在那么久远的时候注意到自己了，难不成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

　　这样的念头蹦出，林果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了。她用手撑住头，手掌微微上移，挡住自己微热的脸颊。她不需要刻意躲避陆霖然的眼神，因为对方的眼也因为害羞，而四处游离，不敢直视。

　　有关陆霖然喜欢林果这个传言，是在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才传到林果耳朵里的。

　　其实像“某某某喜欢自己”这样的小道消息，如不成文的传统一般，总是会在即将离别的那个夏天，在熟识的人群中静悄悄地传播着。林果在小学和初中毕业时也曾听过诸如此类的传闻，却第一次被这样的没由头的消息拨乱了心绪：所以我喜欢的人一直也是喜欢我的吗？

　　选择在那样的时机传播心意，让人没法儿求证，无从答复，让故事能拥有的所有可能性戛然而止。她当然也不好意思抓着尚佳问，你是从哪里听说的？谁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于是，她带着一半的悸动，一半的遗憾，飞往的大洋彼岸。

　　年少时候的喜欢大多如此，悄无声息地以时间和距离划上句号，然后把那份顶着暗恋头衔的小鹿乱撞藏在心底。虽然偶尔触碰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怀念那样横冲直撞，没心没肺的喜欢，却再也不会对当初少年时代的那份喜欢，抱有任何会开花结果的期待。

　　可是，在意识到那些从未得知的喜欢和心意时，那个不知所措，怦然心动的少女似乎也被那股长久又小心翼翼的情愫拉了回来。

　　先前没在意的种种细节也像被汹涌海浪拍打上岸的漂流瓶，浮上心头，证实猜想。所以出发前大会时，穿越人海坐到自己旁边这事儿就是陆霖然有意而为之。而一个月前在学校门口初见时的害羞跟腼腆，也都是他喜欢的表现。

　　林果甚至想起十多年前，某个阳光正好的秋日下午。高二上学期开学，按学号分座位，他们是音乐课同桌。他说他叫霖然，林果屁颠屁颠地应着：“这么巧哪，那咱是本家啊！”

　　陆霖然笑着解释：自己姓陆，但妈妈姓林，所以用了同音不同字。

　　林果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怎么会有人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只说名，不带姓。她想了想，阔气地拍拍陆霖然的肩：“没事儿，你不想姓陆没关系。我大方地允了！你可以跟我姓，叫林然！”

　　从那以后，林果总叫是喜欢叫陆霖然，小林。

　　回忆就像是被藏在阁楼里的旧书册。当你拿起曾经最喜爱的那本小说，掸去灰尘，重新阅读渐渐忘却的故事时，却意外地发现以前从未注意过的惊喜细节，从而心潮澎湃，难以平复。

　　林果拾起片片回忆，看着眼前挡住她所有视线的宽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直到一直坐在讲台前的带班老师起身，说要点名时才把她从复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