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生几复》添糖有禄

9、被俘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里，昨晚睡得很沉，一夜无梦。李幼澄伸出上半身探出窗外，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狐疑道：“好香的酒味啊~这谁家在酿酒吗？哎呀，管这么多干嘛。”

　　她蹬蹬蹬的跑到程南无房门前，用力的“啪啪啪”的拍着门，“程南无，起床啦。”

　　刚敲到第二趟，门被突然打开，拍的急了，李幼澄一头扎了进去，程南无一手撑在门上，一手刚好拦住往里冲的李幼澄，两人靠的太近，不知道是谁散落的发丝有些许飘落在她脸上，挠的她心里直痒痒。

　　程南无退了一步，打了个哈欠，慵懒的披着外袍，一脸的疲倦，凌乱的发丝零零散散的，完全一副刚被吵醒的样子，他嗓子有些低哑道：“叫魂吗叫？男子的闺房不能随便进不知道吗？”

　　李幼澄双手护住眼，连同挡住程南无的美色，“我不看不就行了，总之你快收拾好自己，我有事问你。”

　　听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沈南无不自主向她细望了几眼，见她双手护着眼，双颊晕红，肌肤胜雪，容色绝丽，不可逼视。这样花一般的年纪，浑身上下散发着自然蓬勃的朝气。

　　人过得越浑浊往往就越是喜欢最纯净的东西。

　　程南无眼中的疲倦连带着消减了不少：“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出来。”

　　二人一同下楼用早餐，李幼澄戴着面纱，看着程南无眼下有些乌青，右手缠着纱布，她放下筷子，担心问道：“你昨日是不是干什么坏事去了，这么疲倦，你右手又是怎么了？”

　　“还不是因为你，昨夜你屋里的一群耗子闹腾了一晚上，吵死了，你自己反倒睡得跟头猪似的。”

　　“我房里有老鼠？”李幼澄皱了眉，一脸的郑重道：“我昨日不知怎么了，睡得比往常都沉，耗子吵到你了万分抱歉。”

　　程南无起身放下银子走了出去，李幼澄连忙放下筷子跟了上去。

　　程南无道：“唔，不抱歉，不抱歉，你若真的抱歉，不如和我说说，我该如何称呼姑娘？李小橘？还是李幼澄？”

　　她一惊，讪讪道：“你怎么认出我的？”她加快步伐追上沈南无，向他解释，“我们那时候又不认识，闯荡江湖不能用真的名字，当然得防着你了。”李幼澄向他承诺道：“你放心，咱俩现在是朋友，我以后一定不会骗你。”

　　程南无道：“你那三脚猫的易容术也就骗骗别人。”

　　听到他说“三脚猫的易容”李幼澄心中不满，反驳道：“哪里三脚猫？这可是我国……嗯，我家中最好的先生做的易容脸皮。”

　　程南无停下脚步，李幼澄回头看他，只听他后知后觉问道：“朋友？”

　　“嗯，对啊，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之前你和仙女姐姐还帮了我那么多次，我们现在算是过命的交情，自然是朋友了，之前还错怪以为你们也是来抓我的，在这里我道歉了。”李幼澄跑到他面前，说的很诚恳，伸出了手：“握手言和。”

　　程南无眯起双眼，手中的折扇毫不留情的拍开她的手：“是不是朋友还不好说......”他折扇指了指不远处的悬赏榜上李幼澄的画像，又指了指自己刚刚空空如也的荷包：“是朋友就应该先解决一下你朋友我这瘪瘪的钱袋。”

　　李幼澄花容失色，才想起来这程南无嗜财如命，转身拔腿就跑，谁料到后领子被抓住，程南无像拎小鸡一样，将人拉住。

　　不知是谁一喝，从四周钻出一群人，提刀就朝他们砍来。程南无提着她躲过，无奈的摇摇头，硬着头皮改抓起李幼澄的袖子冲出人群。

　　身后的人追杀着他们，李幼澄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道：“跑什么跑，你不是很厉害吗？这些小喽啰你解决不了？”

　　转角遇到死胡同，程南无低骂一声，停下来转身看着她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不会武功，就会些逃跑用的轻功。”

　　李幼澄弯腰喘着气，断断续续道：“那......估计，我俩，完了。”时间紧迫，她大义凛然道：“他们似乎都是冲我来的，你快逃吧。”

　　程南无松开她，感激涕零道：“姑娘真是明大义，在下正有此意，带着你跑的太慢了，那我先走一步，咱们稍后再见。”说完，他正要施展轻功离开。

　　“诶？你好歹也推托一番，这么直截了当的见死不救！”生死攸关，李幼澄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跑过去扑进程南无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身。仰着头毫不顾忌什么礼义廉耻，男女有别，盯着他道：“既然你这么不义气，那就死也拉你垫背。”

　　程南无被扑了个满怀，五脏六腑差点被怀中的小姑娘撞出来，他举起两只手，表示妥协，轻轻一跃，带着怀中的人摆脱了那群喽啰的追杀。

　　到安全地方，程南无示意李幼澄放开自己，“姑奶奶，你差点把我撞的当场去世了。”

　　李幼澄松开他：“那不正好吗？每次见你，你都在寻死，这下刚好如你所愿。”

　　程南无道：“打住，我虽然喜欢自杀，但是不喜欢有任何痛苦。”

　　“你这个人真奇怪。”李幼澄瞥了他一眼，“整天要死要活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程南无纠正她的观点道：“每个人不都是要死的吗？”

　　“说的那么轻松，那你这样的人，怎么不现在就去死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程南无缓缓看向声音处。

　　一群士兵将李幼澄和程南无里里外外围了几圈，有条不紊的列队排阵散开一条道露出铁盾后的白将军和程景晖，程景晖手握在剑柄上，光滑如丝的俊容上带了一丝阴戾。

　　程南无缠满绷带的右臂撑在左手上，大拇指和中指捏着下巴，食指有一些没一下的敲着自己的右脸，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歪了歪头，刚才逃跑现在束冠的发钗有些歪，他一脸的正经道：“不能如你的愿，至少现在还不是去死的时候。”

　　白将军朝李幼澄行了个礼道，“殿下，这几日您在外面也玩够了，跟臣回宫吧。”

　　李幼澄往程南无身后躲了躲，“不回去。”

　　她扯了扯程南无的袖子，程南无稍稍曲了腿，朝她那边倾了倾，李幼澄踮着脚尖，在他耳旁轻声说道：“带我快跑。”

　　程南无听后，勾唇笑了笑，道：“这次怕是跑不了了。”

　　李幼澄拉他的袖子更紧了，程南无索性俯身，以便她不用踮脚，李幼澄手护在他耳旁，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程南无耐心听她说完，直起身来皱眉思索道：“这下可麻烦了，老是趁我一个人的时候搞偷袭。”

　　“殿下，当日臣领命护送您到瀛洲来，为的就是保护殿下的安全，您是君，臣自然不能将殿下如何，但您身边的这位将如何，臣便不好说了。如若不是程大将军说让殿下在外多玩几日，会派人在暗中保护公主，臣早就带兵将殿下接回宫中了，殿下好不容易回来，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在这瀛洲，多少双眼睛正打着殿下的主意，殿下如若不同我们回宫，那臣只好强制将殿下带回宫中。殿下来此身怀使命，切莫辜负陛下的期望啊。”白将军句句发自肺腑，说的掷地有声。

　　李幼澄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皇宫，却没想到早已是瓮中之鳖，她有些难以置信道：“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我待的地方没有官兵来彻查，原来你们一早就知道我在哪里了，所以今日你们就是为了抓我回去么。”

　　程景晖道：“不是抓，是请世稀公主安然回宫。”

　　李幼澄冷哼道：“程大将军也不怕麻烦，直接在我们在客栈的时候把我抓回去不就行了，还等到现在这时。”

　　程景晖看了眼在一旁很老实的程南无道：“集市人多，怕某些人反抗伤及无辜，所以安排些人赶你们来人少宽阔些的地方，也是为了不惊扰城中的秩序。”

　　程南无听出了他话中某些人指的是谁，笑道：“阿爝，你这话说的真伤我的心，你要我去蹲大牢，你若是说了，我又怎么会拒绝你呢？”

　　程景晖被他不正经的表情惹怒到，程南无一直都是如此，对什么都一副不上心不重视的样子，就连他犯下的罪过，他都可以说得这么轻描淡写，程景晖挥了挥手，几个士兵小心翼翼的上前。

　　李幼澄上前护住程南无，冷冽的眼神扫向四周：“谁敢动他。”

　　白将军见此情况忙朝侍卫喊道：“快将殿下拉开！莫要伤了殿下。”

　　众人听到后连忙去将二人拉开，李幼澄死死抓着程南无的手臂，一脚踢开前来试图将他们分开的侍卫，奈何她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抵不过强壮的侍卫，很快便被分开。

　　程南无似乎是不打算反抗，动了动被拗在背后的胳膊，龇牙咧嘴的建议挟持他的两个士兵道：“两位轻点，轻点！我又不会跑，哎呦......疼疼疼疼疼，嘶，阿爝，叫你的士兵轻点，胳膊都快扭断了！”

　　“咯吱”一声，地牢的门被打开，阴暗潮湿的地宫中光线只一瞬间比以往要亮堂一些，墙壁上的由灯被火把点亮，发着幽黄暗淡的光。

　　“兄弟们，你们谁有胆子去把他带出来。”

　　“这......谁去，我认谁当大哥。”有人战栗道。

　　“他是阿萨辛的人，万一我们得罪了，那岂不是死的很惨。”

　　然而，很快又被另外几个声音压了下去。

　　“从这地牢中拖出去的，还没谁能活着回来，怕什么？再说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狱吏们推推嚷嚷来到一铁牢前，墙壁上昏暗的灯火照不清，他们手上的火把凑近了牢门。

　　黑暗中，一张血手穿过门缝突然伸了出来，狱吏们吓得直后退，那人低声笑出声来，似乎对自己的恶作剧很满意。

　　牢房中，在墙壁上，一铁环牢牢的套着铁链系在一人的脚上，那人的手腕处也被拴着铁链，他手搭在牢门上，仰着头，虽然笑着，但似乎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狱吏们打开牢门，小心翼翼的用钥匙打开扣在墙上的铁环，将人拖了出去。

　　牢头在门外已经等得不耐烦，待看到人出来，一顿鞭子抽了过去，“磨叽什么？快带上头套，不要让将军在外面等急了。”

　　程南无看了眼牢头，有气无力的笑道：“这些日子，多谢款待，我马上回来，那牢给我留着。”

　　被套上头套的程南无感觉到身体突然腾空，随后跌进了一个狭隘的空间，周围开始摇摇晃晃。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了下来，正在此时，车外有人喊道：“到了，将军。”

　　跟着下车，头套被人粗鲁的取下，手腕处的铁索声响，程南无下意识抬起手臂，躲了躲刺目的光，随眼一扫，有一群人簇拥着，程南无定睛一看，略吃了一惊。

　　人堆中站着的，是纪陈岚，纪陈岚，瀛洲辅政大臣之一，掌管瀛洲的戍卫，所谓“戍卫”说好听点是为了保护皇帝的安全所存在的，实则是皇帝手上的一把暗刀，皇室总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需要戍卫去处理。

　　纪陈岚，人称笑面虎，年近五十，长了一张慈祥无害的脸，眼睛很小眯作一团，总带着浅浅的微笑，浑身散发着和蔼的气息，其人和他所做的事情风格完全不搭。

　　他们所围的地方是一个非常不隐秘的山洞，可以说是很引人瞩目的地方，洞口的石门被锁住，周围被士兵重重围住。

　　一群人簇拥着一顶步撵走来，随从恭敬分开车幔，随之而来的，是戴着面纱的李幼澄，白将军早已站在车的一侧，伸出手准备扶她下车。

　　李幼澄并没有搭理白将军，绕过人肉马凳自己就这么蹦下来了。

　　洞门打开，里面只有一个黑黝黝的洞穴，洞口通往地底深处，拿出一个火把扔进去，火光渐渐熄灭，随后不见声息，一股令人寒战的凉气袭面而来。

　　白将军并没有因为尴尬而不自在，他奔了过去，掩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喜道：“原来在这里，怪不得，怪不得。”

　　士兵们缓缓顺着钉好的绳索一个个下到洞里，白将军将李幼澄放到竹篮里，护着她一同下到洞底，程南无凑到洞口往下看了看，一片阴森，他退了几步，身后的士兵拿剑抵着他的背。

　　程南无干笑了几声，转过身指着自己问程景晖道：“我也要进去？”

　　程景晖并不理会他，走到士兵前面，一掀衣摆，一脚将程南无踹了下去，自己抓着绳子，毫不犹豫的一跳，顺着绳索滑到洞底。

　　其余人跟在他之后，依次进入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