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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爱而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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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舟在车里慢慢看着盛思离去。
他的眸色清隽而深沉,仿佛裹挟着所有的秘密与隐痛。
这三年,除了可以在这个人的忌日上远远看她一眼,似乎再也找不到任何放任思念的理由。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可惜,情根深种,不得解脱。
何意舟自虐般地回忆着和盛思的相知相遇,从他第一次在学校的迎新晚会上见到她,他就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折磨,安分而封闭的心慢慢变得不安和失控,冷静如常的外表下,是与日俱增的在意与失落,那时的他,像一个演技绝佳的分裂症演员,一面伪饰着无欲无求的高冷学霸,一面对舞台上弹《Passacaglia》的黑礼裙少女情思深种。
午夜梦回,他总会在最深的意念中看到那个让他柔肠百结,又无法触碰的少女。
她的皮肤很白,就像初冬的雪。
她的手指很长,在琴键上跳跃的样子,像光与影的交响追逐。
她的眼睛像寂静冬夜的星辰,幽远深邃,仿佛深藏着所有让万物黯然失色的美丽。
他用想象中的隽永视线,描摹着她的手,她的脸,和她淡漠又疏离的专注与端庄。
至于那首《Passacaglia》,很久都是他音乐列表里的秘密。
如果不是那场车祸,也许他和盛思的人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一样,短暂的触碰之后,是永久地错过,永久地相忘,不会有后来的猜忌和折磨,也不会有自以为是的好感和支离破碎的结局。
何意舟不会忘记,那个夜晚,盛思从舞台上下来的时候,一个清瘦少年牵着她走出自己视线的样子。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爱而不得的奇妙滋味,也是第一次知道,爱情并不会因为你的出类拔萃,而对你青眼有加。
那次手术之后,何意舟出国修养,几年之后,他成为了投资界的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回国之后,他的工作重心放在了创办自己的投资公司上,在一次参加股东会议的路上,那辆本来应该撞向自己的车子,却因为刹车失灵撞向旁边的一辆银色suv,副驾驶上的年轻男人当即死亡,鲜血从车缝源源不断地渗出,很快把路面染成一朵红色大丽花。
何意舟再次见到盛思,就是看到她风尘仆仆地从一辆车上下来,抱着男人满是鲜血的尸体哭得崩溃而绝望。
听说男人是要去机场接与自己相恋多年的女友。
听说男人是国内Top5多物理学家,年纪轻轻就已经申请到了国家支撑计划的特殊津贴。
何意舟在车里看着哭得无助而绝望的盛思,心情深沉而复杂。
他有些后怕,如果自己死了 ,自己能否还有机会见到她,或许不能,那么那个秘密,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了。自己会化成风,化成雨,吹拂她漂亮的裙摆,落在她和那个少年甜蜜相视的眼睫。
想到这里,何意舟竟然有些不甘和愤怒。
为什么,明明可以把命给她的人是他,他却只能一直躲在身后看着她和其他男人恩恩爱爱地牵手拥抱?
为什么都是铭心刻骨的占有与渴求,他的付出就要被无视?
先来后到吗?
何意舟冷笑,他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先来后到。
还好,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何意舟慢慢摇上车窗,平静如常的对司机说道:“走。”
身后是救护车的忙乱和女人的哭喊。
不断退后的街景中,男人的侧脸一如既往地英俊和冷漠,黑色古斯特里,压抑的气氛像海水一样蔓延,他在想一个可能,如果他让她变得像以前一样快乐,那她会不会爱上自己,就像那个男人不曾出现过,她的眼里心里全是他?
命运就是这么混蛋,它给你希望,再一点一点浇灭,然后在你打算放弃的时候,它又重新给你一点微弱的火苗,引诱你,鼓励你,在荆棘密布的深渊里万劫不复。
墓园中,何意舟缓缓收回视线,他听着雨水打在车壁上的“滴答”声,忽然非常天真地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隐瞒苏言琛的死亡真相,此时的盛思会不会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哪怕只是平淡的,不含任何感情的,一个注视,就像曾经在婚礼上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