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不正经（竹马）》夏霁夜茶

41、元城事件十

　　等班主任回到办公室，奶奶已经不见了。

　　独子过世，唯一的孙女又找不到，你让这个老人怎么坐地住。

　　奶奶撑着伞挨着学校寻找着，终于找去了学校后山的教学楼。

　　这里没有路灯，四处昏暗，奶奶看不见，走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挨着废弃教室的窗口叫喊着‘雨梅！雨梅’。

　　黑暗中，傅雨梅躺在脏乱的地板上，睁着眼睛，手指轻微地动了动，再无生息。

　　杨瑞大哭‘奶奶不要走，不要走，她就在这间教室里！’

　　这场雨不大，却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潮湿而抑郁。傅雨梅的鬼魂出现在了奶奶身后，流着眼泪，默默跟着老人，她已经知道自己死了。

　　“雨梅！雨梅！你在哪儿啊！你别吓奶奶啊！”

　　嗓子也叫哑了，绕了这栋教学楼喊了一圈了，奶奶还是不放弃，寻着昏暗的天光，找着了楼道，爬去了二楼三楼四楼教室，挨着喊。

　　人有的时候就是有种感觉，有种直觉，而且只有你自己才能感觉到，这种直觉，不是错觉。

　　‘奶奶，回去吧。’傅雨梅跟着奶奶一起走。‘奶奶，别找了。’

　　“雨梅啊，奶奶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好不好？你受了什么委屈啊，你跟奶奶说说好不好。”疲惫的老人扶着扶手，在楼梯上坐下。

　　‘奶奶。’傅雨梅幽幽哭着，她的尸体就躺在在一楼左起第三间教室的角落里。

　　坐了一会儿，奶奶摸出兜里的老年机，看了看时间，快到下自习的时间了，她还是回家看看吧，说不定孙女已经回家了呢。

　　老人颤颤悠悠地扶着扶手，下了楼梯。

　　这栋教学楼已经废弃很久了，楼道里也扔着一些坏掉的教具，几块半叠在一块儿的塑料尺子，就这样丢弃在楼梯上，老人已经很谨慎了，扶着扶手，一脚一脚探着走，可还是踩上了那几块尺子，脚下一滑，就这样摔下了楼梯。

　　摔了一脸血，□□着想摸出手机求救，然而手上的力气终究不够再次拿出手机，就晕了过去。

　　她的尸体躺在四楼与三楼的楼道间，傅雨梅的尸体就躺在一楼第三间教室里。

　　杨瑞看着傅雨梅崩溃哭叫着，看着她的鬼魂因离开教学楼去求救，而错过了最后与奶奶的鬼魂见面的机会。

　　奶奶的鬼魂已经跟着鬼无常走了，只有她还幽幽在人间飘荡，等待张雪等人的审判，然而多方因素的影响下，审批的结果却是那些人缓刑当庭释放，她是自己绊倒，死于意外。

　　傅雨梅的妈妈还没有放弃，她辞了工作，继续上诉着。整理遗物时，终于发现了上锁抽屉里的笔记本，这里面，一页页纪录着那些人欺负她女儿的事实，三年以来，在学校的每一天啊。傅妈妈痛苦地彻夜难眠，抱着傅雨梅的日记本道歉。

　　“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知道你竟然过得这么难受，妈妈对不起你。”

　　傅妈妈蜷缩在床上恸哭，傅雨梅就坐在床头。

　　原来，天人永隔，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原以为，这本日记本可以证明傅雨梅受过的委屈受到的伤害，但学校有意掩盖，只想大事化小。傅雨梅的案子还是没有翻盘。被孤立的这段时间里，欺负过她的人太多，当班上每一个同学被盘问时说的都是一致的推脱言辞时，傅妈妈明知不是如此，却无可奈何，特别是那一个个看起来乖巧的孩子说出那句‘阿姨您节哀顺变时。’她的心，宛如刀割。

　　法难责众，何况人已经死了，这几年校园暴力层出不穷，闹出人命的多了去了，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些施暴者受到真正惩罚的。换个学校后，事情终究会淡忘的，没有谁会一直记着别人的事情，人的情绪其实很难共通。

　　只可怜傅妈妈，所有家人都离开了，辞了工作一心寻找证据打官司，也没能给女儿讨回一个公道。

　　傅雨梅的笔记本已经拿回来了，被傅妈妈放在了床头，尽管痛苦，她也夜夜翻看着。

　　傅妈妈回了老家，拿着傅雨梅的旧物，去找了神婆，要神婆做法，看看傅雨梅的鬼魂还在不在阳世，能不能跟她说上话。

　　神婆拿着傅雨梅的校服，浑身颤抖。

　　‘那孩子就在你身后。’

　　小房间里，窗户被红色的窗帘遮掩着，透不进一丝光亮，屋里凉飕飕的，凉气自地底而来，穿透脚底板，直冲人天灵盖。

　　神婆坐在靠墙的神坛前，身前点起一炷香，掐着手指，嘴里开始念念叨叨着。傅妈妈坐在她旁边，虔诚地祈祷着。没一会儿，神婆不再念叨了，她两眼翻白，身体不停哆嗦着，平静下来再开口后，吐出来的声音分明是傅雨梅的。

　　‘妈。’

　　女孩儿清脆的声音从年过古稀的神婆嘴里吐了出来，傅妈妈听着熟悉的声音，眼泪顿时止不住流了下来，大哭道：“雨梅！我的女儿啊！”

　　傅雨梅也哭：‘妈妈，女儿走了，不能再陪着您了。’

　　傅妈妈泣不成声捶胸顿足：“妈妈没用，妈妈没有保护好你，也没能给你讨回公道。妈妈太没用了啊。”

　　‘妈妈，你已经做地很好了。’傅雨梅说。‘爸爸走后，是你一个人供养这个家，我的学费，生活费，奶奶的医药费，全靠你一直加班才能维持。妈妈你不要太苛责自己了，这不是你的错。’

　　“雨梅啊，我的孩子。”傅妈妈哽咽着，快哭到昏厥。

　　‘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了，女儿不孝。’

　　“我的宝贝啊。”傅妈妈哭喊着，内心无限悔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傅雨梅。“你下辈子一定要投个好胎啊，幸幸福福平平安安地活到一百岁。只要你能过得好，妈妈折寿都愿意啊。”

　　若不是神婆做法前嘱咐过上身后两人不能有身体接触，这会儿母女俩已经抱头痛哭了。

　　‘奶奶也是因为我死的，妈，我不能走。’傅雨梅说。‘我要报仇，我现在不要她们受到惩罚了，我要她们死！我要她们去死，所有包庇她们的人都去死！’

　　“雨梅。”傅妈妈惊愕道。“孩子，妈妈知道你恨她们，妈妈不会放弃的，妈妈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有什么事妈妈来做，你不要做傻事，这会影响你下辈子运势的，你是个好孩子……”

　　‘日记本，您烧给我吧。’傅雨梅说。‘她们，一个都逃不掉，我要她们去死，要她们的家人也日日受折磨，彻夜惊恐难眠！深痛悔恨一生！’

　　“雨梅啊！”傅妈妈捂嘴痛哭。

　　‘妈妈，我不在乎下辈子。’傅雨梅说。‘我无法安心离去，我只想今世可以大仇得报。’

　　傅雨梅哀求着，傅妈妈还是把日记本烧给了她，为了保护她鬼魂不散还花了大钱做法养她。

　　高考前最后一月，进入高考倒计时，所有考生愈发紧张而努力地备考，期望自己考上心仪的学校，有个美好且明亮的未来。有一个学校却不同，那里高三学生已经无心备考，完全陷入了恐惧之中，。

　　那就是元城市穆山第十六高中。校园暴力的舆论还没过去，更大的舆论就来了，傅雨梅死亡案件中，被当庭释放的六人无一不暴毙在家，家长也变得疯疯癫癫，整天叨念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教育好她。’

　　警方想到的首先就是仇杀，但傅妈妈一个月前就卖了元城市区的房子回乡下去了，警方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在丰山寺庙剃度出家了，法号‘静安。’

　　黑板上的倒计时彷佛已经成了死亡倒计时，每天都有高三生死去，死法千奇百怪，急病突发，意外死亡，为情自杀。每一个死亡事件单独拎出来看都没有问题，却叫人如此惊恐。学校领导不堪压力，纷纷自杀，有的死在家里，有的死在医院，有的死在去抢救的路上。

　　杨瑞看着傅雨梅翻着日记本，看着她疯狂地折磨着那些伤害过她的人，看着她炼化那些人的鬼魂，看着她炼化的鬼魂越来越多，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变成那个强大而怨毒的千面鬼。

　　那些人，她真的一个都没有放过，当庭释放杀人凶手的法官，收黑钱的律师，折磨她的同学，掩盖事实的学校领导，她是真的认真在报仇，没有伤害过无辜的人，却越来越疯狂了，已经到达了失控的边沿。

　　最后一个，就是周彤了，傅雨梅的那一百块钱，就是她偷的。

　　昔日的好友一个个死去，周彤猜到了原因，日日惊恐，让父母去请道士，请高僧做法，硬生生地，拖了三个月，虽然人没死，但也已经变得疯疯癫癫的，精神出了问题。

　　而那天，她这样对张天水他们说：“那女鬼是我同学，她好像是自杀死的，因为她觉得被孤立了，杀了好多人，我是她的同桌，我没有害过她，不是我们不跟她说话，是她从来不跟我们说话，是她自己性格有问题……”

　　这个人欺负死人不说话，死到临头，还把错都推到死者头上，最后一次求救的机会，就这样被她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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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电了来电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