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不正经（竹马）》夏霁夜茶

1、小拖油瓶

　　杨瑞他妈是个不良少女，生他时才十七岁，到肚子大了已经过了打胎时间才知道自己怀孕了，这才不得已生了下来，孩子爹也不知道是谁。

　　杨瑞出生那天晴空万里，他落地时却突然乌云压顶。

　　一位路过的老道士看到了，进了医院找到了杨瑞的外婆，说这孩子是天上的灵珠转世，身带祥瑞福气却无依无靠易招邪祟，给了杨瑞外婆一块古玉符，说有这玉在就能护他无忧。

　　外婆将信将疑把玉挂在杨瑞脖子上，杨瑞马上停止了嚎哭，医院上空的阴云也散开了。

　　外婆看孩子一戴上玉就不哭了，觉得挺神奇地，心里信了几分，要感谢和尚时，却找不到和尚人了。

　　杨瑞是在乡下被外婆带大的，他妈杨露根本没管过他，别说买玩具抱抱他了，基本就是从不过问当做没这号人的状态。

　　杨露生下他的那年就跟现任老公陈金标好上了。

　　这陈金标是家是真的有钱，也是真的疼杨露，杨露成年后两人立即就领了证过了门。

　　然而杨露一过门，陈金标家就落魄了，他父亲投资失败，母亲得了重病，把家里的房子铺子车子存款都赔光了！到现在两人儿子都四岁了，还租住在城中村中。

　　杨瑞外公早死，外婆守寡，身体也不太好，经常觉得自己熬不过下一个冬天，但带杨瑞的那几年里却从没生过病，直到杨瑞五岁时的夏天才安详过世。

　　葬礼时，杨瑞舅妈话里话外地暗示明示杨露，要她把杨瑞接回去。

　　杨瑞确实是她的孩子，杨露无法拒绝，说家里有些挤要回去收拾收拾就会接走。但她现在已经自认为是个良家妇女了，对于自己早年犯错留下的证据自然不会多喜欢，过了一个多月都没去接杨瑞。

　　这下杨瑞舅妈坐不住了，她自己有一个孩子，这还得给大姑子带孩子？给杨露家打电话也不接，于是气冲冲地收拾了行李带着外甥进城找妈去了。

　　杨瑞舅妈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她早就对婆婆给已经出嫁的大姑子带孩子给不给她带孩子而不满。

　　因为进城的缘故，她特意化了个妆打扮了一番，穿了一身白底黑点儿的裙子和一双粗跟凉鞋。

　　下了公交车后，一手提着旧行李包，一手牵着杨瑞，快步走出了热情围堵的三轮车司机拉客区域。

　　她脸色阴沉，显然是不高兴的，心底里盘算着待会见到大姑子该怎样好好地说她一顿出口恶气！

　　她肤色有点深，脸上那两团红色的腮红和粗黑的眉毛，粗壮的腰身利索的步伐，愈发显得滑稽和彪悍！

　　舅妈走地太快，杨瑞要一直小跑着才能跟上她。他的小脸也紧张地绷着，来之前舅妈一直在埋怨他，这会儿干净的大眼睛里还有些惊惶。

　　身上穿的这身小白色的T恤、灰绿色小短裤、灰色的小凉鞋，是今年节俭的外婆看他长个儿后给他买的。胸口挂的那块白色的古玉戴了许久，边角愈发圆润了，在阳光下通透反光，叫人觉着不是凡品。

　　五岁的孩子，这样的走法儿，没一会儿就累地气喘吁吁地，看着舅妈不高兴的样子却不敢说，仍然努力地迈着小短腿跟着。

　　走了半个多小时才走到杨露一家住的城中村。

　　城中村道路狭窄，人口混杂，环境恶劣。

　　衣服能晒在过道上，垃圾桶仿佛哪里都有，里头堆的垃圾随时都是满到溢出的状态。水沟里污水散发着难闻的臭味，青苔攀爬在墙角。

　　深巷里各种味道混杂，阳光难以照射，水泥地面时常是湿漉漉的，猛的一进去味道直接上头，在里头生活惯了仿佛整个人都被那腐朽的味道浸染了。

　　这里的一楼朝阳的那边被围墙挡住了，没有采光又脏，房租是最低的，杨露一家就住在巷子最后头的一楼。

　　杨瑞舅妈屏住呼吸，嫌弃地看着地面的污水，小心地寻找着干净的地面行走。她这双鞋可还是新鞋，不值当为这弄脏！

　　到了杨露家门口，杨瑞舅妈放下牵他的手敲了敲门。

　　杨瑞的小手被她拽了一路，已经红了起来。小孩子走路脚提地低，白净的小腿上也沾上了污渍。他从没来过妈妈家，正好奇地四下环视着。

　　现在是暑假，杨露盘着长发一身休闲的体恤短裤，在家中看孩子。她年龄不大，虽生过两个孩子了却不出老，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瞧着还挺和善的。

　　她正准备午饭，听见敲门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路过客厅时喊了声：“陈橙，看电视别坐那么近！”

　　陈橙就是杨露跟陈金标生的儿子，今年也四岁了。胖乎乎地虎头虎脑地，就是五官长得磕碜，单眼皮眯缝眼塌鼻子薄嘴唇。

　　他赤着脚，穿着白色的棉质小背心小短裤坐在铺在地板上的卡通泡沫垫子上一边玩小汽车玩具，一边仰头看电视。瞥了跑去开门的杨露一眼，当做没听见。

　　“吓，总算找着你人了！电话一直打不通，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杨瑞舅妈瞪着眼睛，鼻孔翕张，阴阳怪气道。

　　杨露显然没想到会是她，被怼了一脸也无法反驳，尴尬道：“嫂子，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不来，我当然要来！”杨瑞舅妈拽起他后领把他往前一推。“谁的孩子谁养，老扔别人家怎么回事儿？有命生没命养啊？”

　　“这……我最近确实是没得空……”杨露尴尬道。

　　她内心看不起这个嫂子，却不敢方面得罪她。因她是娘家人，要是往后她跟婆婆闹矛盾了，她给她哥吹吹枕边风不不给她撑腰就难看了。

　　“你没得空我这不是给你送来了吗？”杨瑞舅妈把行李包往杨露手里一塞。“瑞瑞，以后跟着妈妈了，舅妈走了。”

　　“舅妈再见。”杨瑞乖巧地挥了挥小手。

　　“嫂子留下来吃饭吧。”杨露道。

　　“得了吧，我今天可没买东西来。”杨瑞舅妈毫不客气地拆穿了她的客套，转身捂着鼻子走了，边走还说。“这什么地儿啊，难闻死了。”

　　她转身后，杨露终于露出了气态，牙齿咬的咯咯响，胸口剧烈起伏。

　　她把杨瑞的行李往玄幻鞋柜旁一扔，把气发在了杨瑞身上，尖声喊道：“还站在那儿干什么？还等着我请你进来呢？！”

　　杨瑞吓得肩膀一缩，有些无措地看着突然变脸的妈妈。

　　“个丑八怪，乡巴佬，得意个什么劲儿！要不是我们家出事了，你腆着脸求上门来我都要赶你出去！”杨露骂骂咧咧地往厨房走去。

　　杨瑞小心翼翼地迈进房子里，关上门，把凉鞋脱在玄关。

　　电视里演的是暑期热播动画，杨瑞赤着脚走到陈橙身边说：“我也喜欢看这个动画片！”

　　陈橙一听，立刻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

　　杨瑞垂下头，在他身边的垫子上坐下，拿起一个玩具小鼓。

　　“你不准坐在这里！不准玩我的玩具！”陈橙把杨瑞手里的玩具抢回去，把所有玩具都扒拉到他自己身边。

　　“为什么？”杨瑞睁大了眼睛，眼睫扑闪。因为杨露带陈橙回乡下时，他的玩具陈橙都可以随便玩的。

　　“因为这是我家！我说了算！”陈橙说。

　　“那我坐哪儿？”

　　陈橙指了指旁边的地板。

　　杨瑞站了一会，跟着陈橙一起看电视。随后他想起了什么，起身往玄关跑去，从行李包里掏出了他自己的小超人玩具。

　　陈橙眼睛一瞄，说：“你不许看我电视！”

　　杨瑞拿着小超人，认真道：“可我的眼睛是睁着的啊。”

　　“那你就闭上眼睛！”

　　“我不”

　　“那你就把你的玩具给我，我就让你看电视！”

　　“那我就不看！”这样玩具都是外婆给买的，他才不给别人呢。

　　“那你就出去，这是我家！”陈橙站起来推了杨瑞一把。这小孩被惯地骄横跋扈，外婆在时他不敢欺负杨瑞，现在杨瑞到他家来了，就狗仗人势了。

　　杨瑞往门口走去，站在行李包旁边，他已经没地方去了，

　　陈橙站在沙发上又蹦又跳，得意洋洋朝他做鬼脸：“你走呀！你走呀！胆小鬼！”

　　“橙橙别在沙发上跳！”杨露喊道。“过来吃饭了，妈妈做了你最喜欢的番茄炒蛋，快来！”

　　杨瑞站在门口，低着头，他早上就吃了碗稀饭，这会儿也饿了，但杨露却没有喊他去吃饭。

　　客厅里那两人一个撒娇一个哄，吃过午饭就关了电视去卧室了。

　　杨瑞站累了，就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下，一会看看紧关的大门，一会儿摆弄下怀里的玩具。

　　直到陈金标傍晚下班回来，他靠在那儿，小小一团，已经睡着了。

　　杨露听见开门的声音，从卧室出来了，道：“回来啦？今天这么早？不用加班吗？”

　　“嗯，最近都不用加班了。”陈金标把包递给她，瞥了一眼杨瑞，开始换鞋。“你接他来的？”

　　“东芳送来的。”杨露表情有些不自然，接过陈金标的包挂好。“你先去洗个澡吧，我马上去做饭。”

　　“橙橙呢？”陈金标穿上拖鞋往里走去。

　　“还在睡觉呢。”杨露系上围裙，指了指卧室。

　　杨瑞做了个梦，梦里还是那天早上，他还躺在外婆怀里睡觉，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地把他吵醒了。他推了推外婆，外婆这次睁开了眼睛，说：“崽崽真乖，外婆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

　　睡着的杨瑞吧唧了下嘴，流下了一道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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