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岛》十一元

9、九. 故事并不精彩

　　楚衷来的时候气喘吁吁得，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下，抚着胸口猛喘了几口气。
　　两人就上到商场五层找了一家餐厅坐下。
　　厉珂问他：“你这么急干嘛？”
　　楚衷猛灌了一杯水，才有力气再开玩笑：“说了有急事跟你说嘛。你可不知道，我骑车来的，这一路上，差点累死我。”
　　厉珂贴心地给他喘息的时间，没有急着问话。
　　倒是楚衷先憋不住了，问她：“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事这么急啊？”
　　厉珂就顺着他问：“所以是什么事这么急啊？”
　　楚衷状似无意实则得意地说：“哦，有个好消息想分享给你。”
　　“虽然过一段时间就同学聚会，那个时候再说也不是不行。”
　　“但是我想着，咱们高中那会儿好歹也饭友一场，虽然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但其实我还是想着你们的，这种好消息我想还是先跟你们说说。”
　　“啧，这么看还是我最够意思。不像你和方迦，什么事都瞒着我们。”
　　“你俩又遇见了这不是好事嘛，怎么还不愿意给我们说啊？”
　　“到底是不是朋友啊，真有你俩的……”

　　厉珂连忙摆着手打断他的自言自语，问他道：“得得得，你先说你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楚衷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左手挡在脸侧做成一个喇叭形状，很是得意洋洋：“我要结婚了。”
　　厉珂大惊：“啊？你一个月前不还是单身么？新娘是谁？”
　　楚衷神神秘秘地说：“你应该也认识。”
　　厉珂更好奇了：“谁啊？”
　　楚衷傻笑着说：“余闪。请帖我还在设计，同学聚会的时候带给你们。”
　　厉珂：“余闪？？？她怎么都没跟我说过啊？”
　　余闪高中毕业以后考到了外省，和厉珂依旧保持着联系，但也只有寒暑假才能短暂聚一聚。大学毕业以后余闪留在了当地的一所外企，两人就再很少见面了，但依旧保持着密切的微信联系。
　　厉珂万万没想到，结婚这种大事，还是跟楚衷结婚，余闪居然都没告诉她！
　　楚衷替余闪解释道：“不是，她就是没来得及。我们……我们也是前两天才决定要结婚的，她正忙着弄辞职的事，打算回家里来。就，这两天一直挺忙的，跟我都没几句话聊。你别怪她。”
　　厉珂拉长音哦了一声，调侃道：“我又没说什么，这么护着她啊。”
　　楚衷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是，就是，我们俩这事儿吧，挺复杂的。折腾了好多年，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就，挺怕再生事端的。”
　　厉珂实在太好奇了：“你俩怎么回事啊？你什么时候喜欢她的？你都有喜欢的人了还去相亲？”
　　提起相亲，楚衷更不好意思了：“我不是就想刺激她一下嘛，就故意答应了马晌。本来只想走个过场的，没想到碰到你了。”

　　又是这套路？怎么回事啊这一个两个的，追女孩怎么就都只会这些歪路子呢？
　　所以追不到女孩真的是有原因的。厉珂无语摇头。
　　楚衷看她摇头，又说：“你不是也有喜欢的人还去相亲么？”
　　厉珂瞪了他一眼：“谁说我有喜欢……”
　　楚衷连忙说：“哎哎哎，打住啊。还装？我还能不知道你和方迦？”
　　厉珂撇了撇嘴：“别说我了，先说你和余闪，你俩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她兴奋地问。
　　楚衷：“就，也就两三天以前？”
　　厉珂惊讶：“两三天？？？你俩刚在一起就结婚啊？可以啊你楚衷，行动力够强的啊！”
　　楚衷笑笑说：“不快了，这也十年了……”
　　厉珂再度惊讶：“十年？？？那你是高中的时候就对她……那你怎么还……”
　　楚衷认真地给她解释：“我的确是高中就喜欢她了。那会儿高一的时候你和方迦天天腻腻歪歪的，我俩跟俩电灯泡似的在旁边戳着。这一来二去，就……反正我就喜欢上她了嘛。”
　　“本来想着找个机会跟她告白的，结果正计划着呢，你这边先出事了……方迦又走了，你那会儿多颓废了，我哪儿还敢当着你的面谈情说爱啊。”
　　厉珂表示理解，又问他：“那后来呢？你后来为什么不说？”
　　楚衷叹了一口气：“她误会了……她以为我喜欢的是你……哎，你肯定也是这么以为的吧？”
　　“确实，我之后应该跟你解释清楚的。但是……这……唉这都得怪方迦这货！自己走了让我帮他照顾女朋友……”
　　“结果搞得我喜欢的人误会了。高考志愿报了那么老远也不跟我说，毕业典礼一结束就把我联系方式全删了。我压根就联系不上她，我又不敢找你帮忙，就怕她又误会什么……”
　　厉珂先是纠正他：“不是女朋友，我跟方迦没关系。”然后又问，“那你为什么当时老给我送礼物啊，你这不是故意招她生气么？”
　　想到这件事楚衷也觉得很无语：“不是我的礼物！是方迦托我给你送的，又不让我告诉你！我容易么我？我还不能跟余闪说是方迦让我干的，要不你也知道了。”
　　“我就跟余闪说了不是她看到的那样，但她不信啊，她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微信不肯加我。我求爷爷告奶奶的，都找到她大学同学身上了，好不容易拿到她新手机号了，天天给她发短信，她就当没看见似的……”
　　“好不容易余闪理我了吧，一开口就问高中送礼物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的，兄弟嘛，最重要的就是义气！我又不知道方迦想让我瞒多久……她就又生气了……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想着下个猛药刺激她一下。”
　　“前两天……是周四晚上吧，方迦找我吃饭，我才知道他都回来了，而且你俩都同居上了。我一想我多苦啊，我当晚就跟余闪说清楚了。我们俩都一夜没睡，一起骂了方迦一晚上。”
　　楚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诉苦，那叫一个气愤。他言辞凿凿地说：“所以说这都是方迦的错，你们俩得补偿我和余闪，到时候礼金记得多给点啊……”
　　这一顿吐槽信息量实在有点大。厉珂只记住了一个重点，她问道：“你借着去相亲刺激余闪，那她被你刺激到了么？”
　　楚衷尴尬地笑了一声：“没有，她把我拉黑了……”
　　果然烂招！厉珂扶额。

　　她仔细地捋了捋楚衷的话，觉得实在是不可思议。
　　实话实说，其实高中的时候楚衷对她并没有特别亲近的举动，反而是跟余闪玩得更好一点。当时厉珂误以为楚衷在追她除了因为楚衷老给她送礼物以外，就是余闪跟她说的楚衷喜欢她。
　　她吓得不敢再收楚衷的礼物，楚衷就跑来让余闪转交。余闪一副嬉皮赖脸的样子求着厉珂收下说什么就当看在她辛苦了的份上。
　　厉珂只好收下礼物，却束之高阁，一直没有仔细看过。
　　高中毕业的时候，楚衷又跑过来送了她一份礼物，还跟她说什么以前的礼物千万不要扔。
　　她念着人家一片心意，用了个大箱子收起来，放在家里的柜顶上就再也没打开过了。
　　当时楚衷说这话的时候余闪就在厉珂旁边，一脸暧昧笑容地听完了全程，俨然一个好闺蜜的形象。厉珂是真的，从来没看出来过，余闪居然也在那个时候喜欢着楚衷。
　　看着喜欢的人送礼物给自己好朋友，她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怪不得一毕业就斩断了和楚衷的联系，当时怕是真的恨上了他……
　　不过按照楚衷的说法，那些礼物……居然都是方迦送给她的？？？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毕业以后她不跟楚衷联系，楚衷也不找她。
　　但是怎么可能？？？怎么会是方迦？
　　她这么想的，也这么问出来了。
　　楚衷同情地看着她：“怎么不可能，你以为外表看起来是阳光大男孩的就是真的傻白甜？方迦这人心可黑着呢，他在你面前装罢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上次说喜欢十年前的方迦的时候他沉默了。
　　她说装也不能装一辈子的时候他好像表情好像也不太好。
　　所以就连十年前，她喜欢上的方迦也不是他本来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千疑虑萦绕心头，她快被缠得喘不过来气了。
　　她皱着眉头，问楚衷：“所以你现在把这些告诉我是方迦让你说的？”
　　周四中午她刚说完，方迦晚上就去找了楚衷来帮他说话？
　　怪不得他那天晚上又没回家吃饭……
　　楚衷颇为不忿地说：“他说你们有点误会，好像是你还是对他出国的事情有心结吧，让我帮忙开导一下你。”
　　他嗤了一声：“我才不开导，他害我害得这么惨，我还得不计前嫌为他和女朋友的爱情鞠躬尽瘁？我疯了？他也说得出口这话？”
　　“我跟你讲，你多跟他生会儿气，好好晾晾他！等我老婆回来了，我还要再约他出来吃饭，好好在他面前炫耀一下。”楚衷情绪一度十分气愤。
　　厉珂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楚衷问她：“哎，厉珂，你听见我说话没？别轻易原谅方迦啊，让他自己好好想想他错在哪儿了！”
　　她问道：“所以方迦为什么出国？”

　　厉珂这顿饭吃得不太好，或者说是压根没怎么吃，全程心里都在想着事儿，怎么都吃不下去。
　　快到家了又觉得饿，于是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一大份关东煮抱着回家。
　　她一手端着碗一手掏钥匙开门，动作十分富有技巧性。好不容易掏出钥匙了，又磨蹭了半天才插进锁孔里，刚插进去，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刚才就听见门口防火门的声音了，你们俩磨蹭什么呢这么半天不进来？就下楼买点薯片买点酒要这么久？”
　　是田觅的声音。
　　田觅看见是她还有些惊讶：“诶你回来了啊。商雪说你跟朋友吃饭去了，我们还以为你不会这么早回来呢。”
　　厉珂把关东煮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一边换鞋一边问她：“谁下楼买东西去了？”
　　田觅吐槽：“夏恪和商雪咯。两个人叫我们过来开party，结果啥都不准备还要临时去买。”
　　马晌他们在里面客厅应和着：“就是就是。”
　　“他俩可真行！”
　　厉珂又问：“我刚就在就在楼下便利店，没看见他俩啊。”
　　田觅疑惑：“那他俩跑哪儿去了？”
　　厉珂撒着拖鞋走到客厅把关东煮放在茶几上：“我先回去换个衣服。”走到房间门口又想起来，“南门外面好像有个家乐福，他俩可能去那儿了吧。”
　　众人哀嚎：“不会吧？？？买几瓶啤酒几袋薯片需要去家乐福么？？？”
　　厉珂笑着关上门，把众人的抱怨声一起关在门外。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多了一个人。
　　方迦正坐在地毯上，研究她放在茶几上的关东煮。
　　她走过去把碗从他面前挪过来，打开盖子掰开筷子开吃。
　　方迦就坐在旁边看着她吃，还适时对她提出建议：“这个笋尖挺好吃的，下次可以多买一个。”
　　“孜然牛□□也不错。香肠也挺好吃的，可惜不单卖必须得跟竹轮一起买。”
　　“这个紫菜豆腐包我也挺喜欢的。下次可以尝尝菠菜蛋糕，味道也很不错。”
　　“我不太喜欢北极翅，总觉得有点腥。”
　　“素菜的话我还比较喜欢海带丝，可惜不一定每次都有。”
　　“萝卜也是，有时候去的时候还没煮好。”
　　诸如此类的，厉珂听得烦死了：“你不是在英国呆了十年么，哪儿知道这么清楚的。”
　　方迦一本正经地说：“以前我家那边也有，初高中的时候喜欢吃。最近还老买了当早饭吃来着，不过好多种类跟以前不一样了。”
　　厉珂日常讽刺他：“十年了。你当年要有个孩子他现在都快小学毕业了。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人家关东煮种类还不能变一变啦？”
　　方迦看了她一眼，飞快地说：“我没这个意思。”
　　厉珂冷哼一声：“有话直说。别遮遮掩掩的。”
　　方迦哦了一声，从善如流地问她：“脾气还这么暴躁，你生理期还没结束？”
　　厉珂“咔叽”一下把筷子掰折了：“我不吃了。”站起来端着碗就往厨房走。
　　方迦跟在她后面进厨房，和声细语地问她：“又怎么啦？”
　　厉珂把汤倒进下水道，碗和筷子扔进垃圾桶，然后开水洗手。
　　方迦就站在一旁等她的答复。
　　厉珂越想越觉得生气：“你故意的吧？”
　　方迦：“嗯？”
　　厉珂咬牙切齿：“你故意让楚衷来找我，借他的口让我知道，原来是我错了我误会了你。你现在这样示弱，是在等我向你道歉么？”
　　方迦叹了一口气，扶着她的肩膀让两人面对面站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楚衷帮我劝劝你，不要再生气了。”
　　厉珂冷笑了一声，挣开他的手：“可是楚衷说了，你害他害得这么惨，让我千万不要原谅你。”
　　方迦也笑了一声，语调听起来还有些开心。他问道：“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厉珂靠在料理台边缘，冷眼瞧着他：“他说……”

　　楚衷听见她问方迦出国的原因表现得有些惊讶：“他连这个都没跟你说？怪不得你这么生气。”
　　他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才继续说：“他打架被处分了，学校要记入档案。他爸妈没办法，找了一堆关系，最后就决定让他退学然后出国读书。”
　　厉珂追问：“为什么打架？”
　　楚衷哟了一声：“这说起来跟你可脱不了关系。你记得你那个日记本被人偷了去看吧，还在那儿四处传播。方迦知道以后就找到那人班上去了，不过他好像在刻意躲，愣是没找着他。”
　　“方迦那天中午没吃饭么，他跑宿舍门口蹲点去了，抓住那傻逼就是一顿暴揍。”
　　“那叫一个激烈，简直就是单方面殴打，来了两个生活老师都愣是没拉开。”
　　“当天下午就请家长了，学校觉得打架这事儿比偷看日记本恶劣多了，就让方迦给那男的道歉。”
　　“方迦当然死活都不道歉了，学校就很生气说要处分他。都这样了，他硬是梗着脖子不道歉。他爸妈也没什么办法，就先把他带回家去了。”
　　“第二天中午他就来宿舍收拾东西说要出国，好像是他爸妈找了人吧，跟那男的家和解了，赔了点医药费就这么算了。”
　　“老班也去帮方迦说话了来着，这处分最后好像就不了了之了。但学校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啊，抽烟作弊打架闹事可是学校底线啊，如果还不处分让他继续上学的话，学校没办法管学生啊。”
　　“再说了，方迦肯定见那男的一次打他一次，这事儿就该没完没了了。”
　　“方迦来收拾东西的时候还把你日记本带过来了，让我还给你。我就问他为啥不带着出国，好歹也是个念想，他就说不能不经过你同意随意动你的东西。”
　　“你别说，我当时就觉得他人品不错，我就说让他去问问你呗，结果他死活不乐意。不仅不乐意，还什么都不许我跟你说。”
　　“我就觉得挺奇怪的，为什么不能跟你说呢？问他半天他也不告诉我，后来我一想也算了，你俩自己的事跟我有啥关系。他既然这么说肯定就有他的道理呗，男生之间嘛，也不是非得什么秘密都告诉对方才行。”
　　“哦对了，偷你日记那男的，你知道是谁么？”
　　“我们班覃甜你记得吧，好像跟你和余闪是室友吧，那男的好像当时在追她。方迦把他摁地上打的时候他兜里还掉出来一封给覃甜的情书呢。”
　　“你说搞不搞笑，要我的话我肯定当场就拆开念出来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嘛。没想到方迦连看都没看一眼，由此可见他这人确实人品还不错。”
　　“哎不过说到这儿，你帮我去问问，方迦把你日记本拿回家以后到底自己看没看啊？”
　　“我也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想知道他有没有自己当时说的那么高风亮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