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传承与转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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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下，一切无所遁形。
——师无念2020.9.22.
大多数经常倒霉的人几乎都有一种直觉，通常他们把这位老朋友称作——不祥的预感。
于是即使沉浸在黑甜得能将人溺毙的梦乡，师滉年还是被这位老朋友毫不留情地拽出来，回到现实中。
大脑中疯狂咆哮的危机感让他在意识尚未清醒过来之前就先全身紧绷起来，所有机能调配到支持紧急进攻或者防守的状态……然后发现自己动不了。
体会过超重环境吗？那种全身都缀满了沙袋的压迫感……好吧平常人应该很少能有幸体会，毕竟那家伙总是更加偏爱强健坚韧的宇航员们，他们总是在斗来“逗”去，像在跑道上“推搡”着彼此的两个死对头兼好兄弟，虽然他们看着都非常的渴望战胜对方，但在其他人眼中他们更像是齐肩并进生死与共的比目鱼，还是紧紧拥抱的那种。不过对于“晕电梯”的人，它也同样青睐，只不过更多了“调戏”的意味。它看着他们不安、晕眩、甚至哭泣……露出脆弱的神情……简直就是一个趣味奇怪的流氓。
……不小心说远了，总之就是那种感觉，如果你还没有想象出那种感觉……不知你是否有“鬼压床”的体验？
啧，看我说的，居然在无元二十二世纪跟你讲这个一个只存在百年前小说啊民间啊还有搜索软件的老土词汇。现在大家都相信科学，即使宗教也颇受欢迎，不过目前还是被压了一头的那个，主流还是科学。所以我得赶上潮流。
那么，你有过“睡眠瘫痪症”吗？这种状况的发生人群比例不算低。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了意识但是身体不能动……患者在睡眠当时，呈现半醒半睡的情境，脑波是清醒的波幅，有些人还会合并有影像的幻觉，但全身肌肉张力降至最低……①
师滉年现在就处于这个糟糕的状态。失去身体控制力的感觉让人惶恐，压抑的重量则令他因为轻微的窒息感而暴躁。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那些会加速死亡，他必须冷静下来，他经常这样，也擅长这个。
于是他轻车熟路的不再挣扎手脚，调动稀少的精力集中在用眼睛分辨出自己当下的处境。然后他看到视野中白色的光影越来越清晰，直到变成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艳丽如血的唇，诡美的面容，幽幽的青焰……是属于他熟悉的孟南柯的；而冷肃的神情，拒人千里之外的阴冷与漠然……遥远得如同初见，是属于陌生的天地神职判官的。
矛盾，却奇异的和谐，仿佛理所当然。散发锐利的、极具张力的鬼魅感，纯粹地异色眼眸是两片不同的虚无，能将人吸'进'去……
师滉年看见似仙近鬼的青年伸出他修长、不特别长…呸！巨他妈长的……嗯嗯嗯？？！！这非人类的长度……不等他看清，眼角冰冷坚硬的触感便瞬间夺去了他的全部心神。
侵入骨髓、仿佛浸透灵魂的寒意透过接触的一小点肌肤蔓延到全身，驱散了浓重的困倦，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如果能动的话师滉年一定会立刻蜷缩成一团不断打冷颤，但是他不能。里里外外都被冰水浸透一般，他被冻僵了，无法动弹、掀不开眼皮……但是神志偏偏清醒得可怕——清晰的明白自己任人宰割的处境！
愤怒、不甘、烦躁、恐慌……剧烈的情绪在胸腔里沸腾翻涌，心脏迸发出滚烫鲜活的血液，流遍全身，凝成一股暴戾的求生欲，宛如困兽为了自由而不惜性命的绝地反击，是一种纯然的渴望与杀意，叫嚣着鲜血与毁灭。
青筋在皮肤下翻腾跳动，皮肤表层与骨骼深处极冷，血肉却极热，冰与火在师滉年体内碰撞，无处宣泄，只能互相折磨。
短短的几秒漫长得如同过去了一个世纪，师滉年只感觉眼睛一痛，视线忽的全黑，眼眶空落落的，挤进冷空气。涌起的情绪与热意随着这双破口流散体外，再难以聚集。
他甚至听到了眼球脱离眼眶的……师滉年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声音，即使那声音在他耳边无限的放慢、放大，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完成摘除的人肯定是一个好手。也许过于震惊，大脑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师滉年此时一片空白。
常言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随着晶状体的离去身体灵魂涌现出巨大的空虚感，师滉年感觉到有液体从自己的眼眶中溢出，可能是泪，更可能是血，还有可能是他精神错乱产生的幻觉……总之都无所谓了！因为他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啊，这次放慢了很多。师滉年听到“咕唧咕唧”的水声和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利刃摩擦时的声音，其中夹杂着痛苦、压抑的喘息。他听着那近在耳畔的声音，甚至可以想象出孟南柯用他细长锋利的指甲插'进自己眼眶搅动、抠挖的画面……
噗。重合为一声的两道声响。
成功。
师滉年听见孟南柯愉悦的轻笑，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困难和重要的工作后如释重负的全心全意的开怀，连四周诡异的气氛都缓和了很多。
师滉年躺在床上，身上被冷汗黏'湿，心脏剧烈跳动，却凝聚不起一点力气。于是他只能像等待组装的玩具那样任由孟南柯将两个圆圆的湿'润的东西塞'进了空空如也的眼眶。
那东西被塞'进'来后师滉年第一感觉是凉，仅仅持续了短短几秒。然后便是疼痛，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着那两处敏'感的软'肉。
本能下师滉年想用手紧紧捂住眼睛，手腕却被孟南柯的膝盖紧紧压住。那疼痛太过于剧烈，超出常人所能承受的范围，以至于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已经失而复得。
他紧闭着眼睛，仍然有血流出；张大嘴嘶吼，却难以发出一点声音；他仰着头摇晃脑袋，腿胡乱的蹬动，都无法排解那让人发疯的剧痛！
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颈，强行制止了他狂乱的动作，师滉年咬紧牙想要挣脱。这时耳朵接收到“嘎吱”一声，随后有少量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宛如贫瘠的土地遇到甘霖……疼痛渐渐被安抚下来……师滉年脱力的喘息，像一条被海浪抛弃在沙滩上的鱼。
空气割磨呼吸道，口腔中充满血腥气，师滉年缓缓睁开眼，看到全然一新的世界——
首先入目的是坐在自己腰部的判官，师滉年惊叹他闭着眼，根根分明的睫毛；眼睛的形状非常优美，并没有因为缺失某样东西而破坏了美感，相反的是闭上后比起睁开时少了锋锐，多了几分恬静的安宁；平滑的纸质皮肤纹理粗粝；浑然天成的粘合；莹润的唇在面部割的毫无瑕疵……这些无一不在体现制作人高超的技艺。
简直就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嘿，别光看我。”孟南柯灿然一笑，将手中失去内'部液'体的空壳塞糖果那样塞进了师滉年的嘴里，然后还生怕他吐出来似的捂住了他的嘴。
师滉年……师滉年努力忽略那咸咸的味道以及那富有弹性的口感②，失去房水的眼球依然湿'润，正好滋润干涸的口腔……他不断的自我催眠，还是难以下咽。
其实大多数都吃过自己的一部分，比如死皮、指甲、甚至鼻涕牙齿什么的。当然这都发生在懵懂无知的孩童时代，如果后来还是那样……嗯，口味有点重。然而眼球，那是眼球啊，那么大（跟上面列举的几样比起来），那气味那质感那……
师滉年挣扎着坐起来，将嘴里的东西吐到了掌心。总不能吐到地上吧。
“你……”喉咙刀割似的一样痛，师滉年声音嘶哑的厉害，巨大的怨念刚支持他艰难的发出一个音节，孟南柯便抢过话头：
“诶诶诶！暴殄天物啊，你知道里面蕴含了多少营养物质吗？”
师滉年简直气笑了：“你给我吃这玩意儿？还跟我说营养物质？！”
“本来就是嘛，”孟南柯委屈，“我想吃还没有呢，给你吃你还不稀罕。”
“哦？那给你尝尝？”师滉年冷笑。
孟南柯挑眉，师滉年心里咯噔一声，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呀。”
看啊，他的表情多么真诚！听啊，他的语气多么乖巧！可是他妈的他是个神经病！
师滉年绝望的想。
孟南柯笑容可亲（？）的拉过师滉年的手，以确保对方可以完全看到自己接下来动作的角度，然后缓缓张嘴，一口吃掉了掌心里的小东西。
“嘎吱、嘎吱、嘎吱……”
师滉年怀疑孟南柯是故意弄出咀嚼的声音的，那声音非常具有存在感，实在无法忽略。都干扰到他以前所未有清晰、开阔的视野重新观察世界了。
人眼的视角极限大约为垂直方向150度，水平方向230度③，而此刻，师滉年发现自己的视野早已超出这个范畴，而且夜视能力、静态视力和动态视力等等也都有了……突破物种限制的提升。
细微的光线被放大了无数倍，以至于黑暗不再神秘深邃：平时无法看见的人造卫星光点、远方天空翻涌的云、高大松树的每条枝叶、窗纱的细密孔'洞、墙角伏击的蜘蛛腿上的细毛、潮旧天花板的纹理……甚至空气中每一颗浮尘的运动，一切无比清晰的展现在眼前……黑夜都明净起来！
在这样的视野下，光明所到之处……师滉年无法形容那种冲击和震撼，世界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呈现……不，是他用一种全新的方式去观察世界……
咕嘟一声，孟南柯将零嘴咽了下去，与此同时，他的食谱上刷新出一条新的菜名——被挤爆的师滉年的眼球。归为极其稀有食材那一类。
“嘿，考虑转正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传承与转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