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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人与纠葛(上) ...


  •   “煞气有点重。”师滉年摘下手套扔在一边,观察两个魂魄。

      大块头,也就是被苏惜颜叫做“吴国良”的那个魂体,方正的面容发紫,眼球外凸,肿大的唇开开合合似乎急切的想说些什么,嘴里空荡荡的,没有舌头。粗壮的脖颈上一道深深的勒痕,应该是破坏了声带,只能发出“嗬”、“嘶”破风箱一般的气音。
      另一个难以描述的那个看上去很瘦弱,两颊凹陷,斜吊三角眼,长相刻薄。小臂和小腿都被齐根斩去。
      两人眉宇间都凝结着阴沉的戾气,牙齿和指甲疯长,身上的衣物一点点被血侵染,已经有了变厉鬼的趋势。

      “何止是有点,”孟南柯蹙眉,“啧,能送一个是一个吧。”

      “…苏…苏惜颜、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瘦弱的魂体眼中已经血红一片,仇恨的火焰烧毁了一切,直余下杀戮的念头。旁边的吴国良受他影响,也挣扎起来。

      师滉年一怔,据他所知孟南柯的长索对于鬼物有镇静作用,眼前两个魂体均被戳了个对穿,居然还会……

      “苏惜颜已经死了,你们自由了。”孟南柯侧身,让出乒乓球台上的景象:“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是判官,放下执念,好送你们上路。”

      “……已经死了?……哈…哈哈哈……”瘦弱的魂体发出癫狂的笑声,声音嘶哑,他泣血道:“…死了……就这么死了?……害了我们这么多年就……死了?
      “凭什么…哈哈哈……凭什么?!!……那么多人,凭什么遇到这个贱'人的是我们?……凭什么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他厉声质问,宣泄无处安放的愤怒与怨恨。吴国良呆愣一会,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身边对他僵硬的摇了摇头,神情怯懦。

      “——窝囊废!”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用光秃秃的胳膊往吴国良身上狠命的砸:“懦夫!你就这么甘心?!你好不容易考上帝都大学,家里砸锅卖铁供你进来!你才不到二十岁!寿命的一半都没有活到!”

      “嗬!—嗬!——!”吴国良任他砸,只是一个劲儿摇头,双手胡乱比划。

      师滉年问:“真的是无妄之灾?”

      孟南柯看闹剧似的看着眼前一幕:“谁知道。查查生死簿。上吧,该你了,小家伙~”

      师滉年点点头,对两人说到:“你们已经死了,人间的事已经和你们没有关系了,一般人甚至看不见你们。既然要报复的人已经死了,不如配合一下我们工作。继续留在这里对你们没好处,也不符合规矩,更扰乱阴阳秩序。
      “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名字、死因,还有死亡时间。”

      “……我叫胡盛,”半晌后,瘦弱的魂体开口,吴国良用手指在他身上写着什么,被他不耐烦的挥开:“你烦不烦…行了知道了。死因……肢解,死亡时间无元二零八七年九月二十日……晚上……”

      师滉年偏头,和孟南柯交换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

      注意到他们的神色,胡盛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他色厉内荏的问:“怎么了?!”

      “现在已经……”师滉年迟疑道:“无元二二一九年了。你们死了……三十四年了。”

      “……”胡吴两人对视一眼,一时无言。身上的戾气肉眼可见的消散大半,看上去都很颓败。
      三十四年,河东变成河西再变回河东再变成河西,能改变的东西太多了。

      “他叫吴国良,被活活勒死,拔去舌头,比我死的晚一点,他看着我被肢解,我看着他被绑住手脚勒死在床上……对了,我们一个宿舍的,还有一个比我们年龄都大,当天晚上他没有回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胡盛泄气似的一股脑说出来,飘到了苏惜颜的尸体旁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胸口上的大洞。

      师滉年召出生死簿,纸张自动翻越起来,很快在两人的那一页停下,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两人的姓名八字、出生地、生平事迹、阳寿时长……还有死后的事迹。师滉年直接略过以上内容咬破指腹,将血分别涂抹在两页纸张外侧边角。

      血迹如同有生命般先变化成“善”“恶”两字各一半拼凑成的楷体字:“善”字一半在左侧,血迹鲜红;“恶”字一半在右侧,血迹迅速变成黑色。然后红色或者黑色向另一边侵蚀,等到不再变化后便是审判结果。

      胡盛的那个字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而吴国良的则是善被污染了一半。

      师滉年心中隐隐有了判断,看向孟南柯。

      青年轻啧一声,没有直接动手,而是问到:“你说该怎么处理?”

      师滉年回忆以前的处理方法,低声说:“抹杀。偿愿,送走。你上。”
      ——抹杀或削弱善念尽失者;善念尚存者根据情况为其了却执念。鬼门打开后将其送走。不予许任其逗留人间,插手他人因果,偿还所谓的“报应”。
      “鬼门”的开闭由不得他们控制,只在鬼物或魂体虚弱或是自愿离去时出现。自有判断,不容干扰。

      “你这也太简洁了吧。”孟南柯噗嗤一笑,乐道:“而且我是那么凶残的人吗?”

      师滉年:……误会你了啊?

      孟南柯:*=v=*

      “你们说的抹杀是什么意思?”胡盛警惕道。吴国良听了后也有点紧张起来。

      孟南柯脸不红心不跳:“啊,就是消除你们造成的不良影响。”
      “比如那边。”师滉年淡定一指笼子。

      两人齐齐望过去,转回来时神色不一。

      “这…这是……那个贱、呸,苏惜颜控制我们弄的……”胡盛磕磕巴巴道,眼神心虚地乱瞟。

      “这么说你们有印象。”孟南柯眯起眼睛,“那你还觉得只有你自己倒霉吗?”

      “他们不都还活着……”胡盛说到后面显然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微弱。没有半分同情之色,依然满含怨恨。他看着孟南柯玩味的脸,话锋一转,嘲讽道:“而且我们被控制了啊,又不是我们想弄的他们?你这么看着我什么意思?我们被那个贱'人祸害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呢?现在出来逞英雄?被弄成那个鬼样的又不是你?你知道我们多难受吗?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们那样关我们屁事儿啊?要说也是他们的问题,长了一张骚狐狸的脸,不然也不会被那个贱人看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们怎么都是自找的,跟我有可比性吗?最看不起你们这种正人君子,动动嘴皮子就把人发落好了……”

      被莫名发了“正人君子卡”的孟南柯和师滉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懵逼。

      “我们……还真不是‘正人君子’。”师滉年叹息,投给他一个“安息吧”的眼神,在胡盛看来完全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下一刻,苍白的火焰沿着锁链游蛇一般向着胡盛爬去,胡盛本能的感觉危险,他剧烈挣扎起来:“你们干什么!不!放开!你们不能——啊啊啊啊啊啊!!!”

      如同纸遇到明火,胡盛的魂体燃烧起来,师滉年站在旁边甚至感到一阵沁入骨髓的寒意。胡盛的表情却痛苦万分,越挣扎长索越牢固,不消片刻功夫,半点痕迹不留。

      吴国良已经吓傻了。他长相颇为正直,可惜始终笼罩着十分碍眼的卑怯之色,看到胡盛消失后脸上浮现出疲惫的释然。
      他隐约有种奇妙的感觉,于是他冲两人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眼球缩回去面容恢复了正常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傻气的忠厚。
      漆黑的鬼门吞没了他。

      室内寂静下来。孟南柯收回长索,遗憾道:“这么快就结束,先回去吧。”

      “嗯。”师滉年应到,“他们的尸体……”

      “交给警方处理。”

      “苏惜颜没有魂魄吗?”

      “他?哈,一具被欲'望耗干了的空壳而已,连成鬼的机会都没有。真以为碰触邪术的代价那么简单?”

      “……”师滉年无言,把周围简单收拾了一下确定不会查到自己后,在离开地下室里有信号了之后拨打了匿名举报电话。

      &&&&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杀人了’吗?”

      “嗯。”

      “说说。”

      “他不是人了。”

      “……”

      “……”

      “回去查查他那一页,看完了跟再我说。”

      “好的。”

      ——————

      从前有个小孩子,他非常喜欢漂亮的发卡和小裙子。
      他的爸爸妈妈告诉他你是男孩子,不可以喜欢女孩子的东西。他很委屈:“可是颜颜就是女孩子啊!”
      然后他的爸爸妈妈就会打他,骂他是一个变态。身边的其他人都会笑话他,把他好不容易攒钱买的头花扔到污水里,剪坏他的衣服,用彩笔画花他的脸。
      男孩子围着他说你是“女生”我们才不和你玩,你去和那群娇滴滴的泪包过家家吧;女生们说他是个假女孩,被男孩子抛弃了才过来她们这边,她们才不捡别人不要的……他很孤独,为什么都不和自己玩呢?他会画好看的画,剪好看的手工啊……他会好多好多东西,而且那么乖。
      久而久之,小孩子渐渐明白,自己的爱好不能被别人发现。他得把他藏起来。
      于是他尝试“变成”一个“男孩子”:哎,男生的衣服款式好单调啊,颜色还那么少……头发剪的好短……
      他长的有点可爱,性格安静乖巧,每天要忍着出门别水钻发卡的冲动,“伪装”一个“男生”。慢慢的大家都开始喜欢他,和他一起玩,于是他更坚定了不能“暴露”自己是“女孩子”的念头。
      他要努力学习,找到好工作早点脱离原来的房子,有好工作就可以赚很多钱,买好多好多喜欢的化妆品和小裙子……
      他的天赋不错,从他伪装一直没有暴露就可以看出来,加上他后天的勤奋,他顺利考上了帝都大学,离家远远的。
      他很开心,周围的好多男孩子都可以穿小裙子了,他一定也可以“变回女孩子”了吧?
      然后他遇到了自己幼儿园——看见过自己穿小裙子别花卡子——的一个同学,现在是他的舍友。舍友问他:“你也是xxx幼儿园的吗?”他有点紧张,然后说是。舍友咧嘴一笑:“巧了,我也是。”他突然有点害怕,只听舍友说:“苏惜颜,你还记得小时候把你头发点燃的那个人吗?”
      他颤抖起来,炙热的烧灼感一直是他这么多年挥之不去的噩梦。他看了看室友的斜吊三角眼,突然觉得熟悉:“……是你?”
      舍友露出恶意的笑容:“是呀,就是我。被火烧的感觉怎么样?”
      他手脚发冷,惯有的笑容惨淡下去,脸上血色尽失。他想起了那段灰暗的记忆和久远的无助感。
      “要不要我告诉全校你喜欢娘不唧唧的小裙子啊?哦,还有你是一个‘女孩子’的事。让你再被所有人孤立?”
      “……你想怎样?”
      舍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突然发现你没长残。”
      他心惊胆战,美好的期待碎的一干二净。他一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第二天憔悴了不少,甚至——长了痘痘!
      可是他没办法,被所有人针对的感觉太可怕了,绝对不能被别人知道小时候的事。即使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无助的小孩子了。可是那依然他一辈子的阴影,即使在阳光下待了那么久,也不能驱散……
      这种焦虑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因为他有了新的焦虑。舍友强行把他拉去了校外,他一路魂不守舍,迷迷糊糊被带到了小旅馆。舍友从袋子里丢给他了一团假发和清凉的吊带连衣裙,还有一双高跟鞋,款式还算不错:“怎么样?喜欢吗?花了我不少钱呢。”
      苏惜颜惊愕看着怀里的东西,舍友说:“你不是一直想当女孩子吗?我就帮你圆个梦。愣着干嘛,洗干净换上!”
      “为什么…我不换……”苏惜颜虽然喜欢穿裙子,但是也是出于自愿,而且这衣服……苏惜颜看着翻出来的珍珠丁'字'裤满脸羞愤,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让你穿你就穿!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舍友恶狠狠的威胁道,“你现在不穿,我让你一辈子穿不了!”
      苏惜颜泪汪汪的进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苏惜颜扯着短短的裙摆出来了。他皮肤白嫩,红色很衬他。因为刚洗过澡,小脸粉扑扑的,明亮纯净的圆圆的眼睛满是慌乱的神色。他身材纤细,长相不属于一眼惊艳的那种,但是越看越有味道;他气质干净无辜,妖娆的红被他穿出一股清纯的意味,棕色的长卷发柔柔的披在光裸的背部,看上去青涩又魅惑。——从各方面看都很容易激起人的凌'虐'欲。
      这正是悲剧所在。
      舍友看见他眼睛都直了,不等他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就起身将他一把抱起压在了床上。
      后面的事变得不可描述起来。
      第一次很疼,过程和所有强'奸一样粗糙野蛮。苏惜颜泣不成声,挣扎的厉害了舍友就会打他。他一直是个好孩子乖宝宝,骂人反复都是那几个词,后来只剩下了哭喊。
      终于结束后,他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他哽咽着问:“……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舍友趴在他身上喘气,咬他的耳朵:“你为什么要嫁给xx不嫁给我?他一副冷冰冰的样,比所有人都高高在上。你配吗?我给你吃零食,给你别发卡,对你那么好,你良心被狗吃了?你凭什么不喜欢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小人与纠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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