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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   第二天一早,周叔匆忙绕到卫宅,叫醒宿醉的李恬,道孙寅术走了。

      李恬打了个激灵,完全清醒,“走了?何时走的?”

      周叔气喘吁吁:“刚走,老奴怎么拦都拦不住,就赶紧跑来找公子了。”

      “孙姑娘呢?”
      “追过去了。”

      卫愔急命重规先骑快马追上孙寅术,李恬顾不得抹脸,套上衣服,跟卫愔、王瑄后脚就往城门赶。

      三人到时,孙寅术一人呆在城门外的草亭里,孙玥弥踌躇的想要上前,她一动,孙寅术就抗拒的转过脸,让孙玥弥失落不已。重规站在两人之间,一会儿看孙玥弥,一会儿看孙寅术,左右吃力。

      卫愔李恬来了,重规如见救星,解脱似的迎上来:“公子、少将军你们可来了,那两兄妹太倔了!”

      王瑄已走向孙玥弥,李恬进入草亭,孙寅术别扭的望了孙玥弥跟王瑄一眼,酸溜溜道:“八字还没一撇,就跟那姓王的卿卿我我,真有什么,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吗?”

      李恬靠到他身旁:“孙大哥原来是舍不得孙姑娘。”

      孙寅术死鸭子嘴硬:“路是她自己选的,我舍不得个屁!”

      李恬默然,孙寅术是个嘴硬心软的,话说到这份上已是答应孙玥弥跟王瑄的婚事了。

      作为兄长,他能做的都做了。

      “李恬兄弟,劳烦你叫一下他们,我跟那臭丫头再说几句话。”
      “孙大哥,孙姑娘明白你的心,她并不是想要舍弃你。”
      孙寅术没吭声。李恬无法,只得把孙玥弥和王瑄叫了来。
      “哥哥……”孙玥弥抽噎着叫道。

      孙寅术比昨日沉着得多,他从马上取下个包袱丢到孙玥弥怀里,那包袱很沉,孙玥弥乍时没接稳,人往后退了一下,王瑄立即伸出双手托住她后背。

      孙寅术冷冰冰的脸有了一丝缓和,说话口气仍是生硬的:“妹子,你小时候倔,长大了更倔,我是说不动你了,你要跟这姓王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只有一点你要记得,他现在落魄了,你们两留在洛阳只会受人冷眼,你要还把我当哥哥,就最后听我一次,离开洛阳,去哪儿都好,永远都别回来。”

      孙玥弥含泪点头,王瑄深深作揖:“多谢兄长成全,今日我就请宜卿和令期做个见证,此生定不负月弥。”

      “行了,我这人不相信誓言,你只需记得,你要是对我妹妹不好,我一定摘了你脑袋!”
      “好!一言为定!”

      孙寅术别过头,眼睛却湿了:“我是没办法看着妹妹嫁你,她有了归宿,我也要继续闯荡江湖了。李恬兄弟,你好人做到底,给他们置场婚仪吧,也不用什么三媒六聘了,拜个天地就行。”
      李恬挽留:“孙大哥,不用如此着急吧?再者,你我相识一场,我还没好好招待你。”

      “胡说!你把我招待得够好了!李恬兄弟,你们读书人不是有句话叫‘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吗?认识你是我一生之幸,我是江湖人,四海为家,日后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定知会我,我就是脚上长脓了也赶过来。”

      李恬还要留他,他摆摆手:“快回去吧!你现在可是大将军,别让底下士兵等急了。”

      孙寅术去意已决,李恬便不再强留。孙寅术跨上马,孙玥弥跑到马前,拉住缰绳:“哥哥……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你给我一次机会,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孙寅术闭了闭眼,无奈又心疼道:“你说什么对不起呢?你不过是真心喜欢一个人而已,我是你哥哥,又不是土霸王,做什么要你都听我的?妹妹,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是我妹妹。”

      他目光投向孙玥弥怀里的包袱:“我们虽是平常人家,女孩出嫁还是要嫁妆的,这些年我在外头给你攒了些,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只给你个仰仗。”

      “哥哥!”孙玥弥哭到视线模糊。

      孙寅术夺过缰绳,夹了下马肚,马儿慢慢奔跑向远方,孙玥弥不管不顾的追了上去,她边追边喊,但孙寅术始终没有回头。

      孙玥弥哭倒在道旁,王瑄无声的搂住她,她头靠在王瑄怀里,哭的像个孩子。

      李恬和卫愔望着这一幕,万分感慨。
      人伦之间,唯情而已。
      卫愔走向两人:“子玧、孙姑娘,你们的婚仪就由我来主持吧!”

      王瑄抬头,满是错愕。卫愔微微一笑:“我说过,我是真心想要成全子玧和孙姑娘。”

      因王瑄的处境,他跟孙玥弥的婚仪确实不宜大操大办,但有卫尚书主持,也是极高的殊荣。加之观礼的都是李恬、卫悕、殷见桥这些高阶大臣,因此,两人的婚仪并不寒酸。

      礼成后,李恬在贺礼之外另给了孙玥弥一个首饰盒,要她务必收下,孙玥弥推辞不过,便收下了。

      隔日,李恬和卫愔送王瑄、孙玥弥出城,为了保障两人的安全,卫愔把呈星和怀明从崇仁街卫家召回,让他们护送两人离开。

      送到伊水河畔,乐韵曾为李恬践行的送别亭里,站着王家大公子王珠和两个年轻男子。

      王珠三人步出送别亭,与李恬、卫愔行礼,王珠道:“卫尚书、少将军。”

      李恬卫愔还礼,王珠再拜:“舍弟在两位府上叨扰,珠深是感谢,待风波过去后,珠定登府拜谢。”

      随后,王珠将王瑄和孙玥弥从马车上请下,“子玧、弟妹,还请与我到亭中一叙。”

      王珠称孙玥弥为“弟妹”,意味着太原王氏的下一代家主承认了孙玥弥。他带着善意,李恬也不好犯横,便跟卫愔待在马车旁,监视他们一家子会否欺负孙玥弥。

      卫愔在这个时候问道:“宜卿家中为何有首饰盒?”他这么问是有原因的,那首饰盒雕工精致,纹路陈旧,少说也有十年历史。他很好奇,不谙情事的李恬什么时候有了这盒子?又是为谁准备的?

      “那是母亲的遗物,里面是一对白玉镯子。”

      卫愔吃惊,“既是母亲遗物,那是要留给未来妻子的吧?为何送给别的女子?”

      李恬有些懵:“我没想那么多,在巴蜀时我就把孙姑娘当亲妹妹,妹妹出嫁,送母亲的遗物再正常不过。”

      慢慢的,他又有些伤感:“母亲生前一直想有个女儿,现在想想,我跟父亲常年在外征战,母亲独居襄武,担惊受怕,要是有个妹妹陪着她,她或许就不会早亡了。”

      每当说起家人,尤其是母亲,李恬都会变得很柔软,卫愔碰了碰他的头,道:“我不会早亡,我会陪着你。”

      李恬渐渐露出笑容:“好。”

      王珠与王瑄、孙玥弥说完话,交给两人一个大大的箱子,便就此分别。李恬跟卫愔的送行,也在伊水河畔结束。

      乱世一别,再见恐无期;人生逆旅,迎来又送往。

      一个月后。

      卫愔与众幕僚同去校场观军。短短一个月,京畿大营风气一新,原先五花八门的盔甲统一了形制,懒散的士兵精神抖擞。一言概之,军容齐整,军纪严明。

      随行的人大为惊叹,特别是顾羡,里里外外狠狠夸了李恬一通。卫愔问诸葛延道:“师兄以为呢?”

      诸葛延知道他是故意挑自己问,干脆顺他的意,与李恬道:“少将军治军,不在两位大将军之下,某深感佩服,有少将军在,我大晋河山,定然无恙。”

      李恬愧不敢当,他功业低微,如何能跟父辈相提并论?

      这时,一名巡营校尉朝众人大步走过来,行过军礼后,禀报道:“启禀将军,宫中的黄门令在大营外求见。”

      “黄门令?宫中内官为何会来大营?你可有问他所为何来?”

      校尉迟疑的瞄了瞄卫愔,支吾道:“他说……陛下病了,吵着闹着要见……卫尚书。”

      诸葛延一众听了,目光不自在的游弋,一个接一个的清喉咙。李恬以为他们受了风,请他们进大帐,众人借坡下驴,要与卫愔告辞。

      卫愔对校尉道:“你去跟营外的人说,本官要务在身,不便进宫。”

      诸葛延收住脚,劝卫愔:“令期,此时还不宜跟陛下闹僵,你还是回去看看比较好。”

      “不必立即回去,陛下得的什么病我很清楚。”

      诸葛延一顿尴尬。李恬听在耳里,没有吱声,被风吹红的脸颊则跟刷了雪似的突然发白,握在剑柄上的手指也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因是军中,全营上下以将军之令为先,故而校尉询问的等待李恬下决定。

      “依卫尚书所言,你去回吧。”李恬道。
      “是!”

      一行人接着观军,持续到黄昏方罢。众人走后,李恬又单独留了会儿,天黑出大帐,却见卫愔的马车停在道旁。

      李恬走过去,驾车的重规跳下车,扶卫愔下车。

      “令期怎么没走?”

      “在大营里未瞧见宜卿的马车,便想等你一同回去。”

      李恬卸下腰上的佩剑,交给副将。“我有几句话想与令期说,令期可方便?”

      “自然方便。”

      两人走出校场,肩并肩,不快不慢的走着,李恬在酝酿要说的话,他酝酿的时间有些长,卫愔也不催他,耽于深深浅浅的走路游戏,走的快了,步伐不是很稳,肩膀就会撞向李恬,李恬没有察觉,一门心思组织语言。

      卫愔见状,将肩膀完全靠向他,但他穿着铠甲,肩部很厚很硬。

      李恬要说的话组织好了,他转过头:“令期,你对陛下的影响,很深吗?”

      乐旷说过,当今的皇帝陛下,男女色皆爱,对卫愔更是喜欢的紧……

      卫愔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一茬,心莫名往上悬,道:“我对陛下影响深,宜卿会不高兴吗?”

      李恬摇头,不管陛下对卫愔抱以何种态度,更不管卫愔是否在利用陛下对他的喜爱,他都不会不高兴,他只会心疼。

      “我离开洛阳时,令期只是个刚拥有实权的新贵,如今位高权重,堪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那‘一人’也只是个傀儡,想来这些年里,令期所经历的,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凶险,而我却没能跟令期一起面对,我很抱歉。”

      卫愔的脚步忽而停下。李恬多走了几步,不解的回头,然头未完全扭过来,卫愔就从后背紧紧抱住了他。

      “令期……”

      “别动,也别说话。”卫愔柔软的唇来到他耳边,呼出的热气瞬间就被冷风吹散,“我想这么做很久了……”

      他的李恬是天底下顶顶美好的人。

      “宜卿……你为什么这么好?”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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